腹黑帝王,奴家我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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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透过梧桐树影,天越来越暖,阳光明媚已近正午。入目处阳光若金水悠悠西荡,波色潋滟,澜纹浩淼。梧桐枝干上拂出嫩芽,软风依依中,一枝垂落,缓缓沁入眸中。

白芯蕊看着眼前游离之人,长睫笼出的一道弧影在光润的面颊上微微浮动,如风拂树影微颤。闽皓扬正遥望着天际,神情萧索,似心中有无数纠缠在错乱,在鞭挞。

白芯蕊走了几步,将手指轻轻伸出衣袖,指尖慢慢地抚过眼前梧桐垂下的一片叶子,偶尔一侧眸,眼睛飞快地瞥过头顶那茂密的梧桐枝干。

似有有丝丝银线编成的大网,在阳光下湛出熠熠锋芒。中有几根树杈在微微颤动,轻巧的摇晃中,分开的枝梢间垂下了几缕青色的缨络。

闽皓扬从遐思中慢慢收回心绪,寻着白芯蕊而去,见她这般犹怜,刚毅冷峻的面庞慢慢缓和下来,之前刀光剑影下的决绝和凶狠渐渐远去,冷寂的目光一点一点升温变柔软。他低了眸看白芯蕊,神色仿佛还有些不豫,又仿佛有些难以自制的怜惜。

突然,梧桐叶的一阵晃动,惊了白芯蕊,也惊了闽皓扬。只闻的一股仓促的脚步声幽幽入耳,继而走进眼帘一个清峻的人影。

那匆匆而近的影子半隐在斑驳的梧桐树荫之内,踩着落地的枯叶“沙沙”作响。

闽皓扬下意识注目在白芯蕊的脸上,眼神幽深暗沉,不由靠近了她一步,拉着她略微后移,半挡于她的身前。白芯蕊心中涟漪难息,莫非是刺客真的潜进了湘安府?!

踩踏落叶的声响越来越近,突然那身影自树荫中隐现。二人纷纷向那人投去目光,深蓝的衣衫,优雅的脸庞,沉稳的身影,寒色如霜的长剑。

原来是蒋凌。

闽皓扬将握在腰间佩剑上的手臂轻轻垂下,回眸视了一眼白芯蕊,见她神色亦慢慢冷静下来。他向前挪了一步,在长廊石栏前停住,负手静候那人的来临。

蒋凌方才听闻下人们道是王爷与王妃会经过此地,便一路寻了过来。遥遥见眼前有人影晃动,不过树影遮掩,看不清楚面容,亦不敢轻举妄动。他抬眸正触上二人,脸上的警惕瞬间落下,将长剑入鞘,匆匆移步走来。

“属下参见王爷,王妃。”

闽皓扬见他身上无血迹,再加上对他武艺的信任,便知他不曾受伤。他负手而立,脸上的忧色慢慢淡去,声音一副平常,“起来吧。”

蒋凌却不起身,依旧跪在二人面前,“请王爷王妃降罪于属下!”一字一句,出自肺腑,语气沉沉,面色坚定。

“你何罪之有?”闽皓扬眉宇间那丝阴霾,浓得可罩天地之间黯淡失色。

梧桐树叶的阴翳遮在跪地的蒋凌身上,将那一袭深蓝色的长衫染上一

层墨黑。“属下未能保护王爷王妃的安危,实属失职。恳求王爷降罪!”

闽皓扬知他衷心,嘴角不禁微扬,但却极淡,并不显露,“此事不怪你,那些刺客亦是事先预谋,防不胜防。莫非你连本王的命令都不听了么?”

“属下不敢。”蒋凌一时踌躇,耳边又响起一股轻盈若莺啼的声音,“既王爷恕你无罪,将军起身便是。”

既二人皆言,蒋凌不敢再违抗,只道,“谢王爷,谢王妃。”

蒋凌起身立于一旁,低眉敛目,虽看似面容镇定,心中却依旧在不断责怪于自己。不过方才见二人身上皆无恙,责怪之意便也渐渐淡了些。

“外边如何了?”

蒋凌抬眸见闽皓扬探寻的目光,忙回道,“回王爷,当场的百姓已基本散去,刺客已全部制服,只是……”

闽皓扬见他停顿,温华的眸子间迅速掠过一丝凌厉,“说!”

“是!”蒋凌抿了抿唇,继续道,“只是刺客皆事先服毒,如今仅存的几个活口亦纷纷吐血而亡了,故属下没能从中问出幕后主谋。”

闽皓扬脸上的温和渐渐变稀,梧桐树缝隙筛过的日影撒下斑驳的阴影在脸上,黑色的是深沉,亮色的是冷峻。

他心中凛然,果然其后有人居心叵测。自当初离了京都,经历承泽县,崇华山,上曲,金陵诸地,便一路遭受黑面人暗杀。如今行至湘安郡,还不曾摆脱他们的魔爪。想必是幕后之人杀心已决,若不赶紧回去京都,再中了其他埋伏暗算,便归之无期了。

“见到石逸渊了么?”闽皓扬收回了游离的思绪,用清冷的眼神扫过蒋凌。

蒋凌抬眸蹙眉,“属下一直不曾见过石大人,莫非石大人不在府中?”

闽皓扬面色越来越凝,转过身去望着梧桐婆娑的树影,目光灼烈似要将梧桐枝干上的树叶全部灼烧燃尽。静默片刻静静自那个苍凉的背影之中,传来一股冷至骨髓的声音,“出去看看。”

蒋凌微怔,“王爷,府门外不知暗处是否还有刺客余孽在,请王爷……”他话音未落便觉得一道寒芒透骨冰寒射在自己面颊上,隐隐刺痛。

闽皓扬蓦地回身,冷锐平静的眸子里淡出的点点冰寒光芒使他的眉宇间明显少了几分挑人心动的风华,倒多了一种令人惴惴不安的惊悸。

“无碍。”只两字自薄唇中轻轻吐出,不容置疑。

蒋凌求助般瞥向一旁不语的白芯蕊,见她眼神流露出异样,亦没反驳什么,只是微微颔首。他心中无奈一声暗叹,转而拱手对闽皓扬道,“是!王爷!”

蒋凌命远在周围暗中保护的几名兵士召集在长廊之上,跟随在闽皓扬与白芯蕊身后一齐向着府门而去。

一路上,湘安府的动静只有树叶唏嘘的响声,还夹杂着众下人细碎的脚步声。方才的管家亦不知去往了何处,至今依旧不见石逸渊的踪迹。

府门处有几名小厮在守候,门上挂着一道巨大的门栓,想必是为阻门外的刺客进入,专门横拦上的。

虽不知是否是石逸渊的吩咐,不过亦甚是愚蠢,天下哪个刺客会走正门?!

待他们趋近了府门,蒋凌便先请二人稍候,而一人迈前几步,近了那些小厮,呵斥道,“把门打开!”

小厮们显然认得蒋凌,虽不知他是一位宫廷将军,但知他与知府石逸渊相交。他们见蒋凌命令,虽早已闻听门外没有了动静,但脸上犹有踯躅,选出一人上前,怯怯道,“大人,老爷吩咐过,不许开门。”

蒋凌顿时有些怒不可揭,真是一帮无脑下人!他正欲情绪爆发,想拔出腰间的利剑作以威胁,耳后响起一股细簌的声音,“将军。”

蒋凌一回头,见白芯蕊已近上身来,继而越过自己的身旁,对上前那小厮道,“无碍,开门便是,出了何事有王爷担待。”

那小厮当然听过女菩萨的威名,连忙怯怯道,“是是!”他随即转身拉着众位小厮一齐近了府门,拉开了门上的拦栓。

此时闽皓扬也移步上前,跟在白芯蕊的身前,出了府门。

白芯蕊立在台阶之上,眼前的一切不禁触目惊心。横尸形态各异的斜躺在府门前的街道上,虽正有一些人游走其中,却仍难以遮掩如此令人惨目吊魄的场面。

血,仿佛从不同方位的尸体处流出,流成一道又一道蜿蜒的红溪,汇合成一片又一片惊心的血洇。在倾洒的金色霞光之下,大片暗红的血,断断续续的风声,几十具冰冷的尸身与墙角沙沙作响的芭蕉,交织出沁入骨髓的诡异。

前一刻厮杀的激烈似乎还停留在阳光下,血腥的味道凝结住金色的光芒,凝聚在府门上的灯笼上,照清了那蔓延在青青草地上的红色**。

白芯蕊初时的愕然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很快便被随后而来的眩晕代替,继而慢慢后倒,被迎上来的闽皓扬抬手接住。随即耳畔响起似在呼唤的声音,“芯蕊,芯蕊……”

她的眼前渐渐模糊,眸间似散开一片氤氲水雾,只觉眼前那人的脸庞慢慢减小,慢慢减小,直至全无。

刹那后,那痛觉仿若形成了巨大的漩涡,盘旋在胸中,不断地辗转翻滚,极易地占据了全部的心神。所有的伤悲一下子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措不及防,满目皆伤。

她慢慢坠落,坠落在一个黑洞里独自挣扎。周围皆是陌生的面孔,各自的脸上正流淌着惨烈的鲜血。那鲜血绽开阴鸷的笑,张着大口,正对准着她,似要将她整个吞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