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帝王,奴家我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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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沉默了半晌,蒋凌起身跪倒在地,双手抱拳,脸色极其肃穆,沉沉道,“既然王爷心意已决,那属下不再叨扰王爷,夫人,还有殷伯,属下先行告退!”

闽皓扬闭目间似乎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情绪,转而依旧是往常清冷的平淡,“好,你早些回去吧。”

蒋凌刚一转身,便听得身后突然一声唤,“先等下!”他重新回过身,见闽皓扬自座位上站立了起来。他心中惊喜,莫非是王爷想通了?!

闽皓扬不顾白芯蕊与那老者双双四道惊异的目光,眼神重新停落在蒋凌的脸上,脑中忽地闪过一个清蕴灵隽的影子。他抿了抿嘴角,心中的话没有说出口。又愣了良久,随之挥了挥手,幽幽道,“无事了,你去吧。”

蒋凌剑眉一扬,脸上显出猝不及防的诧异之色,实在搞不懂闽皓扬此举何意。不过既然还没有想通,也没有办法。他再一作揖,道,“属下告退。”

闽皓扬清冷的眼神落在蒋凌退去的背影上,是无奈,是失望,是淡然,或是解脱。他心中那个影子随着蒋凌的远离渐渐淡了去,化作一缕轻烟随风飘散了。

蒋凌踱出了屋门,冲四周大喝了一声,“回去。”面前众人随即集结在一起,跟随在蒋凌身后向着林子深处踏步而去。

月光照在青山深林之上,却仍照不亮那幽不见底的黑暗。只从那黑暗里传来丝丝怪异的声响,似是虫鸣鸟叫,又似是人的哀诉。

直至闪耀着点点亮光的背影消失在丛林里不见,闽皓扬才回过神来,抬眸望向遥不可及的天际,心中承载着辽远的思念。

白芯蕊随闽皓扬这么久,早已洞察他心境,此时他不过是在想念一人。那人本就藏在心底,不料被一人一触即发。

不管那人做了什么,他竟始终放不下她。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他竟始终不会专心自己一人。这便是历代的男人,这便是王室的后裔,这便是自己爱的人——闽皓扬。

那老者于一旁轻轻唤了一声,“王爷?”

闽皓扬抬眼淡淡一笑,却笑的如同薄暮散雪,不甚明了中隐隐掺杂无奈,“殷老前辈,晚辈是否做错了一件事情?”

那老者无声无息的涩然一笑,“王爷自有向往,只需随心而去便罢。是王爷的,任王爷如何躲藏皆逃不开。不是王爷的,王爷如何强求定也无获。”

闽皓扬微微颔首,面容此时掩映在纱灯的微光下明暗不定,脸上的神情模糊在深处不见分毫,只能看到他惯有的清冷淡淡挂在唇角,甚至比平时还深了几分。

又是一段久久的沉默,闽皓扬眉头一舒,淡淡启齿,“多谢殷老前辈指点,晚辈已经明白。如此,明日晚辈与芯蕊便告辞了。”

那老者似乎早已意识到了什么,凝视闽皓扬半日,突然叹了口气,“老夫早已猜到,此去经年,只有祝福王爷与姑娘。”

白芯蕊冲那老者佯装一笑,却谁也不知自己心中苦味。

三人皆不再言语,低头抿茶,只剩纱灯的光影在墙壁的画屏上投下一道昏暗的影子,幽然凝驻,许久一动不动。透着微光依稀可见,那画屏上的是一幅山水田园画。画风清峻,乃泼墨而成。看落款应是

来自那老者的手笔。

观摩了半晌,白芯蕊从那画卷上收回了目光,微微立起身,对那二人道,“老先生你们先坐,我想出去走走。”

闽皓扬放下茶杯,一脸惊奇地盯望着她,道,“我陪你吧。”沉默对视中,闽皓扬忽见白芯蕊唇角勾起了一丝锐利的笑容,“不用,我不会走远。”

见闽皓扬微微颔首,白芯蕊对那老者略一躬身施礼,便转过身去。

白芯蕊自草屋移步而出,推开门扉,在草屋前的草地上静立。夜风刺在脸上,竟是直入心底的凉意。不觉间,心中的痛,一分一寸缠了上来。

四周嶙峋起伏的山影融没在已然尽黑的夜色下,深深将整个草屋包围其中,遥远处层山丛林看不到尽头的黑,唯有身后屋中的纱灯是清晰的。

白芯蕊仿佛双脚踩在月光里,周围是如画屏上那番山水田园胜景。

在她面前若隐若现出一个万众瞩目的男人,脸上是熟悉的清冷。她呼唤着他的名字,却无人答应,那人正一步一步离自己遥遥远去。

她早已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东西,唯独有他。直至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底是如此软弱,她不过是义无反顾的去面对早已预知的事实,在这样的直面中假装固执的坚强。

不知为何,她竟愈加难受,因为他方才无奈的拒绝而心中凄苦。她比谁都清楚,这个男人内心的想法。与其淡然的选择回去,比无奈的选择拒绝,更让她感觉痛不欲生。

她其实早已清楚闽皓扬的心思,他内心根本放心不下云霓裳。

她其实早已知晓远离尘世亦不是他愿,便仿佛无数个夜晚里他梦呓的那样,他想念藤王府的楼阁,他想念闵恒,他想念生命中的那几个重要的女人。而自己,不过只是他选择这条路走下去的一个简单的陪伴罢了。倘若选了另一条路,也许那人便不再是自己。

即使他不曾言语,她也能够隐约猜到,其实离开京都,本就是他为了迎合自己的把戏。直至有一日,他有机会回去了,任自己如何挽留,这个男人终究是要回去的。他不可能只属于自己一人,他的真心也不属于自己一人。

抱着感情上的天真,以为这一切皆不会发生。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伎俩罢了。这种天真甚是可笑,一世一身,既染了他的风华,便再无法逃脱。

是否是自己想的太多?还是一切现实摆在眼前太过清楚?

可是他又为了什么缘由拒绝这种机会,而选择陪自己在这种深山老林中孤独相守?仅仅是为了报答自己的不离不弃么?他又怎会在意这些不值得的东西。

白芯蕊趋了几步,离那片黑暗遍布的深林更近了一些。其实她自己的内心又何尝不是离孤单的黑暗越来越近呢?她根本无法解脱,渐渐地无法喘息。

“芯蕊?”

这声唤,我知道,是你在呼唤我。

白芯蕊回眸望去,是一张淡黄色灯影映照着的脸庞。他依旧是一袭白袍,幽幽月光铺泻一地,覆上他的眉间,仿佛沧海桑田变幻。

闽皓扬趋步过来,见白芯蕊一脸冷若冰霜,道,“芯蕊,你怎么来这里了?”

“散散心而

已。”白芯蕊只瞥了一眼便不再去看他,转而去仰望面前朦胧的山影。

闽皓扬拉过她的纤手,放在手中慢慢摩挲,月光映照在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泛出片片温柔的色彩,“芯蕊,你冷不冷?”

“没有关系。”白芯蕊缩回自己的手掌,曲在衣袖里,看着一轮轻月缓缓的隐入云中。

闽皓扬眼底一惊,不知她此次又为哪般,问道,“芯蕊,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心中烦闷。”白芯蕊眼中掠过一丝清淡的忧郁,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充斥着寒意。

闽皓扬脸上的神情慢慢凝结了肃淡,对白芯蕊道,“所为何事?”

白芯蕊不答他,只遥望着不知何处的远方,一双清眸隐压着担忧。她略一思索,眼神里尽浮现出眼前这人的影子,“皓扬,你会离开我么?”

闽皓扬眉头一动,“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白芯蕊双目清凛,掠过淡淡光华,“虽然今天蒋将军离开了,可是我心中依旧不安,总感觉有一日你定会离我而去。你告诉我,你会不会?”

闽皓扬竟不知这种事会让白芯蕊又生怀疑,这个女子实在是一个内心脆弱的女子。他伸出手环抱住她的细腰,柔声道,“芯蕊,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定是不会离开你的。即使有一日你选择离开我,我也会拉住你不放。”

白芯蕊玉容沉敛,停了片刻,追问道,“那,你还念着云霓裳么?”

闽皓扬敛了脸上的温柔,眸底波光一动,双臂轻轻松开白芯蕊,盯着她的眼神不知该如何回答。

的确,当初云霓裳虽然选择离开自己,可是不管自己作何努力都无法恨她。也许是因为缠结的情愫太重,竟毫无责怪她之意。说不念她,只是假话。

闽皓扬转过脸去背对着白芯蕊,缓缓挪了一步,声音清冷,“不要再谈她了。”

“你只需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念她?”白芯蕊凝视着闽皓扬盛气凌人的背影,心中郁结。其实她心中明如平镜,不过是在等一个亲口的回答,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眼前这人是否真心回答。她甚至想到了退出,想到了松手,想到了孤独的承受。

二人静默,许久之后,闽皓扬自口中挤出两个字,“不念。”

白芯蕊苦苦一笑,其实她早已看出闽皓扬脸上的疑惑,不过即使如此,又能怎样呢?又怎能追问他是真是假?真亦假,假亦真,自己只不过是男人的一个妾室罢了,在这个不自由的朝代,自己又能强求什么。既然不能,她只能努力去相信眼前这人,努力去相信未来。

白芯蕊注视着茫茫前方,从掩藏痛楚的唇间扯出一个字,“好。”

闽皓扬转身再次将白芯蕊抱在怀里,这次她并未躲藏。她此时的心中早已少了一丝拥抱的感动,因为太多的隔阂占据在彼此的距离之间。

如今已不是信任与不信任的问题,而是选择或是不选择去信任的问题。

“我们回去吧。”闽皓扬低眸对着怀里的白芯蕊道。

白芯蕊从他的怀里立起身子,望了一眼灯影浮动的方向,回了一声,“好。”于是,她便随在闽皓扬身后一齐趋进了草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