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帝王,奴家我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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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云霓裳顺手披上一身秋香色的锦绣罗衫,优雅地踏出了至春宫。宫外候着的侍卫见状,连忙抱拳躬身行礼,“云贵妃!”

云霓裳眼波一抬,淡淡道,“几个人陪我去冷殿。”

至春宫算的上是京都皇城里最金碧辉煌的一座宫殿。这本是前朝皇帝闵裕所建,当年他只宠周皇后一人,不惜花重财重力建了这座琼楼玉宇。至春宫里内外燃起了无数盏流苏灯,光华流彩富丽堂皇,和太央池中的倒影相互辉映,天上地下都是一片尊荣气派。

几名面无表情的携刀侍卫跟随在云霓裳身后,穿过九曲长廊便来到一座装华清冷昏暗无光的宫殿。殿门上镌着几个墨色大字——“至冷殿”。这便是宫内无人不晓的冷殿了。连年长一些的嬷嬷老太监也不知它究竟是何时建立,只知这里专门囚禁一些失宠的妃嫔。

云霓裳停在殿门前,两侧的守卫急忙行礼,道,“云贵妃!”云霓裳一个淡然的眼神,那二人开了锁便各人一侧把殿门打开了。

冷殿里暗灯微亮,一阵白檀香扑鼻而来。一盏若隐若现的风灯轻晃,在榻上那人苍白的脸上掠过丝光影,眸中是片深寂的黑暗。

“你过的可好?”云霓裳眼中映着淡淡波光一亮。

那人自榻上轻轻立起,两人咫尺相对,瞬间凝驻。她抿着樱唇,没有说话。

云霓裳俯身坐在身侧的檀木椅上,道,“殷昇将军来看你了。”

那人眼底一惊,苍白的脸颊上滑过一丝惊骇,想说话却喉咙像是被何物堵住一般,依依呀呀地吐不出什么话来。她皱着轩眉,仿佛在说,“你把他怎么样了?”

云霓裳拿起桌上的细瓷杯,放在手指间把玩,“妾身只是告诉将军,皇后下了一道懿旨,他便死了心。”

那人摇白纤弱,素色如雪的面容兀得一颤,满目疮痍,仿佛心中的一座城瞬间塌陷。

“也不曾说什么,只道你自愿去为先皇作陪葬。”

那人的嘴角咬出了血,映着凌冽的月色竟像鬼怪一般令人生惧。

“哈哈。”云霓裳大笑一声,没有再看那人,转而自殿里走出。门外的侍卫放在檀木桌上一个精致的小白瓷瓶,随即锁上了殿门。

榻上那人行尸走肉一般移到桌前,瘦弱的手臂拿起白瓷瓶,望了望窗外射进来的月光。今夜的月光异常惨白,连云翳亦被沾染成煞白的姿态。那人微一晃神,觉得此时的自己浑身透着一股清寂的味道,似乎天地间只剩了自己一人,孤单而遥远,清冷而寂寞。

她嘴角露笑,仰面把瓶子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皇上,臣妾来寻你了。

那人宛若从黑暗走向光明,当在临界的一点踏出脚步,那种令人身心颤栗的快感如电流般击中全身,而后,涌起一片无边无际的寂静。

夜晚冰寒的幽凉透骨而来,一切繁华与骄傲皆没落,冷月随波,寂寂无声。

榻前纱幕外,点点微黄的灯影仍晕在柔软锦毯之上。惨淡的月光已将几分清冽的气息透露进来,如同潺湲的流水,缓缓浸了一地。

闽皓扬坐在客栈的榻上,放下手中的书卷,明眸望了一眼窗棂。天色已晚,可仍是不见白芯蕊归来。他想起小二说过的话,不免些许担心。

夜凉了,闽皓扬披上那件素色长袍,立起身子正打算出门,门外便传来上楼的声音。

“是白芯蕊回来了么?”他心底默念着。

“客官睡了么?”是一个温柔女子洒然如同春风般的声音。

闽皓扬走过去开了门,是客栈的老板娘。她着一身艳红色紧身长裙,即使在月明星稀的夜晚亦十分扎眼。

闽皓扬在担忧白芯蕊,没有过多在意,道,“这么晚了,不知老板娘有何贵干?”

那女子的目光注视了一眼闽皓扬腰间所系的那条淡碧色玉带上,又转而落在了他的俊脸上,惊艳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赞赏,却恰到好处丝毫不显得突兀,“妾身见天色已晚,公子屋中依旧亮灯,便来询问公子有何需要?”

闽皓扬淡淡道,“无事,只是在等人。”

立在门口的老板娘不语,朝里间

望了望,道,“那位小姐不在么?”

“恩,出去了。”

老板娘的瞳孔微微一张,却又皱起了眉,道,“出去了?公子有所不知,最近承泽县里附近经常有乱事发生,勿要小心才是。小姐深夜未归,但愿不要出什么事便好。”

闽皓扬这才知原来这座县城唤作承泽县,应是取承受皇帝恩泽之意。

他眼底一片暗云,“我要出去寻她。”

那女子见他要走,竟一双纤细的嫩手拉住了闽皓扬的臂膀。闽皓扬对那女子一视,她一慌张便松开手来。

“妾身只是想,不妨遣客栈下人助公子去寻,公子在此等候便罢。”那女子言语如细微风声,深入心底。

闽皓扬剑眉一拧,道,“我甚是担心,怎能在此坐得住?”

“客栈里的下人皆见过小姐,认得小姐的模样,对县里环境又甚是熟悉。公子只需在房间等候,以待小姐突然回来。”

闽皓扬像是说动了,便拱手道,“在下多谢老板娘。”

那女子抿嘴一笑,“公子言重了。”

远方慢慢拉开了淡青色的天幕,月落日出,天色渐渐放亮,开始有鸟儿婉转的清鸣传来,空气中弥漫了清晨的气息。

闽皓扬躺在卧榻上彻夜未睡,等了一夜也未见白芯蕊回。心里如千万只蚂蚁撕咬一般难以平静。他刚想自榻上立起,门外便散开一阵“咚咚”的上楼声。

那一刻间,房间的门迅即被踹开了,进来几个携着兵器的衙役装扮的人。

打头一人对身后的人喝道,“抓起来。”

闽皓扬不明缘由,还没来得及问所犯何罪,便被那几人五花大绑起来。下了楼,他见客栈的小二不见了,连前台的老板娘也没了踪影。

闽皓扬被那几人带到了一个地方,看门上那匾额便知这里应该是此座县城的衙门。他远远见堂上跪立着一人,只见背影却看不清楚模样。

那几名衙役将闽皓扬强行拉到衙门的大堂之上,脚一踢便让闽皓扬跪了下来。

闽皓扬从这变故中刚清醒过来,见旁边跪立的一人携着焦急的腔调,道,“大人,对,就是他!”

闽皓扬转身看那人,吃了一惊。那人正是他住的客栈的那位小二。

堂上坐着一位戴着官帽,还在打着哈欠的人,那人脸上横肉丛生,眼神迷离,长满赘肉的肥手里还挡在半边脸上,倚在那桌上一立一倒的,像是极其困倦的样子。看样子,他应是这座县城里最大的官——县令。

一侧站立的师爷模样的人唤了一声,“陈大人……”闽皓扬这才知那县令姓唤作陈。那县令立起身来,眼神里带着些许不悦。他对堂下喝道,“把罪犯带上来。”

几名衙役从堂外带着一个人走上堂来,闽皓扬回头一看,心头像是无边夜色中突然闪起一道惊电般的亮光,光芒凛冽,开天裂地。他唤了一声,“芯蕊!”

只见白芯蕊被压在了堂下,额头上竟有一丝血的印记。她疲倦地望着闽皓扬,略微清醒了一下,吃力的说道,“皓扬……”

纵千番情愫,在一夜里化成满目温柔。闽皓扬和白芯蕊对视着,好像世界成了两个人的,周围没有其他人,周围也不是威严的大堂。

“啪”的一声自堂上传来,堂下两侧的衙役整齐地发出低沉的声音,“威……武……”

那县令表情一皱,道,“客栈小二,本官且问你,这二人便是杀害小女锦儿的凶手么?”

堂下小二失措的糗样甚是滑稽,他指着闽皓扬和白芯蕊道,“大人,小人亲眼所见,这个女的便是凶手,那个男的是她的帮凶。”

闽皓扬听闻一惊,心想我何时成为了这杀害他人性命的帮凶了?他想起白芯蕊彻夜未归,定是遇见了什么事情,便把目光放在了白芯蕊的脸上。

白芯蕊不惊不慌,不卑不亢,仿佛一场尘埃渐落,归于熟悉的平安和清寂,“大人,民女是冤枉的,请大人明察。”

那县令眸子微微一扬,“哦?你叫何名?你是冤枉的?你且说说,你是如何杀害小女锦儿的?”

白芯蕊略一沉思,心想切不能言出真

名,便随便编纂道,“大人,民女名唤白如烟。民女连锦儿是何模样都不知,何谈杀害?”

那小二指着旁边的白芯蕊,道,“锦儿就是你拿钱买下的那个小女孩。满大街的百姓都见了,你竟然还说不认识?”

白芯蕊吃了一惊,她想起之前和闽皓扬刚来此县的时候,确是在大街上遇到过一位卖身葬兄的小女孩,自己一时好心便捐助了她。心想何时我杀害了她?!

闽皓扬眼角一挑,像是也想起了什么。

那县令又打了声哈欠,用肥手捂了一下嘴,指着闽皓扬和白芯蕊继续道,“既有人证,也可以证明你们便是凶手了。”

闽皓扬眼底冰寒,仿佛一尊岩石雕琢的塑像,唇角的一刃锋冷若经刀削,刻出难以动摇的沉定,“大人,小人斗胆问一句,片面之词,焉有全信之理?”

那县令像是突然看见闽皓扬这个人,道,“你叫何名?”

闽皓扬也是略一思索,随便编纂了个假名,“小人名唤闵湛。”他又对着小二道,“你倒是说尸体在哪?”

那客栈小二忙道,“尸体被你们埋在了客栈的后山上。”

闽皓扬一笑,“这便说不通了。你道尸体被埋在了后山,就凭我们二人,却仅用了一夜的时间,而且我二人初来乍到对什么后山甚不熟悉,竟也没有迷路。而且我妻子不知何时被独自绑来这里,我竟能安然过夜,你倒是说说这些是为何。”

那小二神色颇为慌张,显然被闽皓扬问住,竟一时哑口无言。

陈县令表情微怔,没想到堂下这位男子竟能分析得头头是道。他对旁边的师爷一视,那师爷长得瘦骨嶙峋,脑袋确是大得很,像是脑中的智慧榨取了太多身上其他部分的精气。师爷眼神一闪,对县令微微点头,那县令便好像知道了什么。

陈县令一抬手,道,“带客栈老板和老板娘进来。”

话音刚落,便自堂外走进一男一女。那男的生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络腮胡子里泛黄的牙齿上还沾着烟草,教人看的一阵反胃。那女子却是温香软玉,酥人神骨。如此老板竟娶得如此老板娘,故事也颇为励志。

那二人跪倒在地,行礼道,“参见大人。”

那县令悠悠地说道,“你二人有何指证?”

那络腮胡子的大汉没有说话,女子倒先出了声,“大人,这二位客官前几日住进我家店,倒也平常无事……”她望了一眼闽皓扬,见闽皓扬并没有看她,继续道,“只是,昨晚我经过他们房门,见里边灯光仍亮,本想询问有何需要,不料却听见他二人的对话。”

那县令瞳孔微张,道,“说的什么?”

那女子假装怯怯道,“听见他们说是不小心打死了一名小女孩,正商量着如何处理掉以便逃之夭夭。”

“你说谎!”白芯蕊变得有些许不镇定了,用一种研判的目光看着那女子,“明明是你们昨晚拖着锦儿的尸体,被我无意撞见。我本想去报官,结果不知如何却被打昏,醒来就躺在了府衙的牢狱里……”

闽皓扬望着老板娘,掩不住眼底的一丝怒意,“如此说,也罢,那你说我们是如何把她杀害的?”

那女子精湛而不外露的目光在闽皓扬脸上停留一下,道,“奴家听见你们说,当初买下锦儿是打算将她卖入青楼。那女子虽小却也贞烈,誓死不从。你们也不想再供她吃喝,便把她打死了。”

闽皓扬心中陡然一股怒气,脱口而出道,“胡说八道!”

那女子一闪而过一丝清清淡淡的微笑,转而盈盈注视着县令,“请大人明察。”

那县令对着那女子邪恶地一笑,那女子便娇嗔地侧过了身子。

“好。那本县令宣判……”

闽皓扬打断那县令的话,“大人,终究是几人片面说辞,望大人明察啊!”

县令不骄不躁,眼神还游离在堂下老板娘的身上,“你二人自外乡而来,把污浊之气带入我承泽县。现堂下两位证人皆有证词,待我命人去那后山寻得锦儿尸体,你二人便等着入狱受刑吧。”

这昏庸!闽皓扬不怒反笑,目如惊电掠往县令眼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