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号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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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前因后果

    有时候在他的身上我会看到强子的影子。我告诉自己,其实他比强子强太多了,最起码强子不是什么才子,更不会写剧本拍电影,强子只是一个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而已,他没有那么宏伟的理想。

    他曾经最大的理想就是和我结婚。

    可是他却因为跟我赌气吵架甩了我!想想心里就难过的要死。

    可是明明是他负了我,我却在千方百计的寻找他!为什么呢,我为什么非要如此卑微的生活呢?可不这样我又不甘心。

    眼泪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滑落,我坐在角落里怔怔地望着那个与强子相像的男人。心就像是一块脆弱的玻璃,慢慢的碎成了一地渣子。

    我默默地想:强子,如果那个人是你该有多好!

    夏隽几乎每天都会来这个名叫“黑吉”的酒吧,有时候是一个人来,有时候是和一群朋友来,每次来都会饮酒,独自一个人来的时候,他就坐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喝酒,如果是一群人来,他便与他的那些小有名气名的朋友们一起喝酒,一群人吆五喝六的嚷嚷着,彰显着他们的孤单。

    他这个样子让我想起阿桑的一句歌词来: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他们常常酩酊大醉,相互搀扶着离开酒吧。

    而我每晚都来这里看他,然后回忆与强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我发现这个男人每到大醉的时候,总会在不经意间呼喊一个名字——秀莲。我知道那应该是他爱的女人的名字,但不是他现在女朋友的名字。

    他每次轻呼“秀莲”的时候我的心都会跟着疼,就像当年强子喝醉了酒轻声的呼唤我的名字……

    那晚,终于忍不住跟着他东倒西歪的身影,回到了他的家里。

    他的家很大,我随便找了一个隐蔽的房间住了下来。

    我想他是不会发现我的。

    在夏隽家住的日子,我弄清了一件事情,这个外表看来文质彬彬器宇轩昂的男人,内心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和善温柔。

    他对沈菲琳或许没有那么深刻的爱,不然为什么对她撒谎,隐瞒?最起码的信任都不给予。

    他明明在家,却对她说自己要出差。

    那个电闪雷鸣的午后,他买来水饺给她,看着她津津有味的吃下去,却故意吓她,说那是人肉馅。看着她吓得脸色苍白,惊慌失措地奔向厕所,他却站在门外,装神弄鬼,直至将她吓晕。

    明明是他的恶作剧,到头来却软语欺骗,说是她精神不好做的噩梦!而那个傻女人到最后竟然相信了!

    不知道是她是在盲目的爱里迷失了,还是他的谎言太过真实了?真实到让人混淆梦幻与现实。真实到,连他自己都相信了那些鬼话连篇。

    当真都是痴儿。

    看到那个男人做的那些事情,我对他渐渐没了之前的好感,甚至有些厌恶他那张虚伪的脸,每每看到他人畜无害的对着那傻女人笑,我总觉得他内心的黑暗正在一步步扩大,总有一天会将那女人吞噬。

    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深夜夏隽总喜欢一个人独坐在阳台上沉思,或许是想起了从前的恋人,从前的往事。

    有时候他会端一杯红酒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峰峦叠翠陷入沉思。有时候也会一言不发的闷头喝酒,直到不省人事。

    还有的时候,他会坐在桌前埋头书写一个人的名字,在洁白的纸上写上满满的一页,那个深埋在心底的名字——季秀莲。

    他在低着头写她的名字时,眼泪也会落下来,滴在纸上,将刚刚写出来的字迹打湿。写满一页他一边流泪一边带着痛苦和愤怒将那些纸揉成一团,之后握紧双拳,狠狠地砸在书桌上。

    不知道是怎样的一段往事,让他纠结成殇,既痛苦又感到愤怒,愤怒的时候可以清晰的感觉他体内散发出的邪恶力量,足以毁灭一切。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一笔一划的写下“季秀莲”三个字时,我的心也会跟着痛起来,仿佛他的笔没有写在纸上,而是刻画在了我的心上。每一笔都让我有种被触及成伤的感觉,仿佛整个灵魂都要被抽走。脑海中似乎有一大片空白的记忆被煽动了,那些久远的往事也随着他们每天开拍的电影,逐渐的苏醒过来……

    直到傍晚时分梁卓才看完了那本《香寒辛柔鬼录》,他也彻底明白了一件事:这个笔名香寒辛柔的女孩其实就是季秀莲。她当时跟踪夏隽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是他不明白季秀莲为什么会失忆了。

    ……

    一个人的恋爱史可以追述到什么时候,才算是最初的最初呢?

    再没有比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爱情更早更单纯的了吧?

    一道篱笆墙,隔开了你家和我家。但却成就了我们的爱情。

    八九十年代的农村,处处透露着破败,落后,但是邻里间的关系却是融洽和睦的。

    宋世强的家与季秀莲家隔着一道篱笆墙。两人从穿着开裆裤起就在一起玩耍,一起慢慢长大。

    宋世强比秀莲大一岁,秀莲喊他强哥,或者强子。

    为了跟秀莲在一起,宋世强故意晚上了一年学,两人上了同一年级,同一个班。

    强子数学成绩很好,秀莲语文成绩很好,两人一起学习的时候经常互相为对方指导。因此两个人的成绩都很不错。

    几年之后两人考进了同一所重点初中,三年之后又进了同一所高中,又三年之后一起高考。

    宋世强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a市重点大学,而季秀莲却为

    了弟弟妹妹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进了a市一家私企做文员。

    从此以后,宋世强与秀莲失去了联系。

    如果就此再也没有交集,那么接下来的一系列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但是这世界就没有如果。那些命定的事情总是会猝不及防的在某天发生,碰撞,然后点燃下一个命中注定的事件,就像是多米诺骨牌,轻轻推了一下第一个,那么后面的就自然发生了,躲都无法躲避。

    秋季的某一天,强子去超市买东西偶然遇到了季秀莲,他当时就不淡定了——

    季秀莲亲热的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臂。看到他的时候脸上不经意的闪过一丝惊慌,随即露出微笑,对他点了点头。之后没有说一句话迅速与他擦肩而过。

    宋世强立刻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秀儿,你,你这是……为什么?”他因情绪激动而显得结巴起来。

    季秀莲被他的大力拽的生疼,她一把甩开强子的手,有些嫌弃地说道:“你这人有毛病吧。什么为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咱们分手了吗?问那么多干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真是可笑。”

    “分手了?哼!”强子冷笑一声,双唇不断地颤抖起来,牙齿咬的咯嘣响,“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这两个字?一声不吭的就不理我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当初说好一起来a市读书,……我那天在林子里等了你一天,你却没有出现,现在却跟我说分手了,让我不明不白的,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季秀莲身边的男人看着有些愤怒的强子,走上前说道:“既然她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一定有她的原因,你就是再问也是白问,还不如不知道。”

    宋世强瞪了男人一眼,吼道:“滚一边去,老子没跟你说话!”然后走到季秀莲跟前,双眸泛红恨恨地盯住她:“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绝不放你离开!我绝不相信你会那么无情。”

    季秀莲扭过脸不敢看他,许久才回过头平静地望着他,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最终的决定,语气淡漠地说道:“没有为什么,你没有任何的错,是我错了,我就是一个无情的人,我从前对你说的话都不算数了,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钱是那么好的东西,而且就算能跟你一起读大学,一起毕业,到时候还不是做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打工一族?你看看你现在,你跟沈总根本没法比,他能给我我想要的生活,而你就算毕业之后功成名就了,也无法让我过上上流社会的日子。”

    她的话让宋世强顿时觉得一桶冷水浇遍了全身,刺骨般寒冷。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季秀莲,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低俗,物质了?真是让我看不起你!”

    秀莲双眸泛

    红,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冷笑,“我本来也不是什么世外天仙,可以不食人间烟火。过去的穷日子我过怕了。峰哥说过段时间再给我出本文集,作为我的生日礼物。到时候送你一本。对了,下个月月底峰哥要带我去美国了注册结婚了……”

    宋世强终于没有忍住,挥起拳头打在了秀莲身边的男人脸上。男人丝毫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拳,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季秀莲惊呆了,立刻上前扶起他,关起地问:“峰哥你没事吧?”

    沈林峰皱了皱眉,站起身来,“我没事。”

    “宋世强,你够了!我已经跟你解释了,你还想怎么样?再说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你凭什么打人?”季秀莲的声音一下子尖刻起来。她说完拉起那个男人走了。

    强子看着他们离开,心里一下子很堵,对于季秀莲的解释,他是不相信的。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个人的人品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今天看到的秀莲是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她竟然会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对他大喊大叫。

    这个女人真的是他挚爱的秀儿吗?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她不是说过任何事情,两人都可以一起承担的吗?现在她却对自己如此疏远,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想起那个每天都在他耳边说笑,对他说强哥这一辈子我只爱你一人,他的心爱的女孩,他就一阵悲伤。

    二十多年的感情就这样散了吗?

    强子的心在那一刻就像是被很多根阵同时扎了一下,很疼,很疼……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星期之后,一个高中同学的小道消息让宋世强了解了秀莲变化的背后。

    那小道消息说原本季秀莲也考上了他的大学,只是家里穷交不起学费,她为了弟弟,放弃了读大学,而后来到a市打工,在临风集团做了一名文员。

    由于人长的漂亮,做事勤恳,很快提升了职位,一个偶然的机会被临风集团懂事长沈林峰看上了。沈林峰对她展开追求,秀莲开始不同意,后来沈林峰在秀莲的水杯内下了迷|药……

    秀莲醒来时发现自己赤身露体的躺在沈林峰怀中,秀莲也不想跟这个中年男人在一起,但是他威胁她如果敢辞职离开,就将她的裸照发到她老家去,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丑事,她不已才勉强同意跟他交往……

    宋世强得知了秀莲的这些不得已之后,决心找秀莲好好谈谈,他不在乎这些,他要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他决定以后会好好保护她照顾她,等到大学毕业之后就跟她结婚,然后一起离开a市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城市生活。

    计划好一切之后,一个周末的下午,他把秀莲约到了学校附近,那里有一栋没有

    建好的大楼,他们一起在里面转了半天,说了很多从前的趣事,在这期间,两人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亲密无间,彼此之间似乎没有任何防备。

    当他准备把她抱在怀中,告诉他自己接受她的遭遇时,她却回过头惨淡一笑:“重新开始不可能了,我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我们下个月结婚。虽然我现在不是很爱他,但是我觉得我会爱上他,毕竟他很有魅力。”

    宋世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浓浓的爱意瞬间转化成了悲愤,他所有的憧憬再次垮掉,心理一时之间再次失衡了,顾不得什么像头愤怒的狮子般,吼道:“怀孕?为一个强间犯怀孕!你脑子没有毛病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下贱的女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脸上便重重的挨了她一个耳光,嗡鸣的耳鸣声将他心底所有的自尊与那种高高在上的救赎感,全部打碎了,只听她愤怒说道,“他不是强间犯!”季秀莲似乎被他的愤怒传染了,同时也十分生气,“你怎么能说他是强间犯呢,是谁让你这样诬陷他的?阿峰哥是个好人!”

    “阿峰哥?叫得这么亲热,你不知道他老的都可以做你父亲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羞耻心了。嗯?季秀莲!”宋世强此时的理智就像干柴一般被点燃了,正在一寸寸的燃尽,他步步逼退着她,“你敢否认你没有被他迷|奸过?你敢否认他不是看中了你的美貌?那老|色|狼……”

    “住口!我不允许你这么侮辱他!”季秀莲双颊通红大声叫道,“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人家,就凭你这么说他,你就远远比不上他!”

    昔日的热恋情侣,昔日说话从不脸红的两个人如今却因为一个男人吵得不可开交。

    宋世强见她如此维护那个中年男人,心底不禁泛起浓烈的恨意,那一刻脑海中的理智已经燃烧殆尽了,心底的那个魔鬼冲了出来,他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照着秀莲的头部砸了过去……

    鲜血顺着季秀莲的脸颊留了下来,季秀莲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眸,一只手指着他,双唇喃喃道,“你……你……”她瞬间倒在了地上,脑袋上那个被石头砸开的窟窿汩汩地冒出血来,不多时已经打湿了她身下的土地。

    宋世强的怒火逐渐平息下来,冷静之后,昔日如花的女孩却早已命丧了黄泉。

    他这才发现自己闯了大祸!他哆哆嗦嗦的把女孩的尸体拖到了黑黢黢的地下室,丢到了地下室中因建筑挖好的一个深坑内,连同她的包一起扔了下去。

    她的包里有沈林峰为她新买的笔记本电脑,还有一本她新出的文集——《人生若只如初见》署名是她的笔名——香寒辛柔。

    秀莲死了,他的秀莲从此以后再也不

    会出现了!

    是他,亲手杀死了他心爱的秀莲!

    宋世强处理完了尸体之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直到将所有的悲伤一起倒干净。天黑之后他才战战兢兢地走出来,灰头土脸的慢慢走回了学校。

    季秀莲刚刚死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惶惶不安,生怕哪一天警察会找到他,让他为秀莲偿命。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警察却没来找过他,电视上甚至连秀莲失踪的事情都没有报道过!

    宋世强顿时感觉格外的悲哀,同时也充满了负罪感。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悲哀也好负罪感也好,竟慢慢消失了。

    半年之后,宋世强被一帮小混混围在那栋埋着秀莲尸体的楼里暴打了一顿。那些人蒙上了他的眼睛,几棍子下去便将他打晕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