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号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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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于千万年之中

    服务员一愣,不解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你说巧不巧,他刚走一个小时就进来一个老外,那老外一眼就看上了那个梳妆台!”

    蒋伟丝毫听不进去她的话,只问道:“你说的那个高人长什么样?”

    服务员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疑惑地问:“你想干嘛?”

    “我……”蒋伟顿时被问住,是啊,就算能找到他,确认那些信件真的来自1902年又能怎样?“我……”蒋伟的心中一下子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沉痛的无法说话。

    “你要是有什么难事,就去榆林公园劫波亭找他。”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蒋伟回过头,看到竟然是梁晓天。

    “你怎么来啦?”

    “我来找你啊,你不知道你最近都不正常了吗?我请了一个高人帮你……”梁晓天走上前一本正经的对蒋伟说,然而话还没说完却挨了蒋伟一拳头。

    “你混蛋!”蒋伟气愤地跑出了咖啡屋。

    梁晓天擦了擦嘴角的血,苦笑了一声。

    榆林公园劫波亭内,一个身着黑色长风衣的年轻男子坐在石凳上,他脸上带着一副很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半边脸,他将脸转向碧波荡漾的湖面,若有所思。

    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露出一个神秘面膜侧的笑,待到那个阳光男孩闯进亭子内,他才头也不回地问道:“你终于来了?”

    “原来是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安的什么心,你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要让他们把梳妆台卖掉?为什么?!”蒋伟近乎咆哮的大声嚷道。

    对于他的不礼貌左云今并不生气,和颜悦色说道:“我是受了季家的后人之托,那一张梳妆台是季先生小姑奶奶的遗物,当年他小姑奶奶死的时候,都说是体弱多病害上霍乱死的,只有他爷爷知道她不是因为霍乱,而是因为相思……”他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瞅了瞅身边的年轻人。

    蒋伟的心中骤然间掀起一股滔天巨浪,隐隐地他似乎猜到什么,但是依旧有些难以置信,他颤颤惊惊问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与我什么相干!那位季家后人的小姑奶奶是,是谁?”

    “季疏影。”左云今云淡风轻的说道。目光柔和地盯着面前的男孩。

    蒋伟瘫坐在地,口中喃喃道:“这么说,这么说……她真的是,1902年的人?”

    “1902年季疏影19岁。”左云今说着从他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了蒋伟面前,“这是你照的吧。”

    照片上,季疏影笑靥如花,照片已经泛黄磨损,后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熟悉的字迹除了自己还有谁?

    蒋伟再也说不话来,一颗心似乎瞬间掉进了万丈深渊。

    “那一张梳妆台,

    是你与季疏影交流的秘密通道,那天你遇到她,为她拍摄照片,就注定了你们的桃花劫,不过于你而言只是一场爱情灾难,对她而言她却是真的浩劫。时空错乱,导致了一场美丽的误会,希望你能够挺过来……”左云今说着拍了拍蒋伟的肩膀,走出了劫波亭,之后又回过头对他说道:“你不要怪小天他也是因为担心你。”

    深海鱼尾咖啡馆是梁晓天的一位表舅开的,那天他带着他们去喝咖啡,原本是看他心事重重想要让他们一起放松一下,顺便介绍自己的表舅季风给他们认识,但偏巧那天表舅不在,而后蒋伟就独自回去了,再后来表舅出了一趟远门,这一趟出差竟数月有余,又屡屡没有合适的机会。

    待到表舅回来之后梁晓天想要带他去深海鱼尾认识表舅,但是他总是独来独往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那天梁晓天看蒋伟行为举止有些怪异,于是就跟着他到了深海鱼尾,但见他将手中的信件放进了墙角处的古旧梳妆台抽屉里,又从里面取出一个东西,看着手上的东西他之前的忧伤一扫而空,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梁晓天像个探子一般躲在角落里等待着蒋伟离开了才冲进咖啡馆内,他三两步来到梳妆台前,想要拉开抽屉却一时之间拉也拉不开,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才拉开了第一格的抽屉,里面空空如也,刚刚蒋伟放进去的信件已经消失不见了。梁晓天顿时觉得脊背一阵发冷头皮发麻。他不动声色的找了表舅来说他家的这古旧的梳妆台有问题,并与他一起证实了问题所在。

    两人吃惊的看着凭空消失的东西,以及出现在抽屉里纸条上的感谢,二人面面相觑。良久梁晓天说,“舅舅,你去四十九号客栈找左云今吧,他是一个很厉害的驱邪大师,上次阿伟昏迷就是他帮忙唤醒的,这一次让他帮你出个主意,也拉一把阿伟,他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他总觉得蒋伟上次昏迷和这一次的梳妆台事件息息相关,长此以往蒋伟必定还得出事。

    季风便去了四十九号客栈,找到了左云今将梳妆台的事说了出来,左云今也瞬间明白了蒋伟之所以变化的缘由,与此同时也查到了关于那家粥铺错乱时空的源头,于是很乐意的去了深海鱼尾,在梳妆台上贴了几张符,然后云淡风轻的吩咐季风要想彻底解决此事必须将这梳妆台卖掉。

    而身在另一时空的梁卓在梳妆台被卖之后也从那个时空回来了。他亲眼目睹了季疏影后来的痛苦,却也无能为力。

    梳妆台散发的神秘力量被封印之后,后街的那家粥铺果然正常了许多,那吴老板也再没有看到过旧时代的人和事情,也没再收到过银元铜钱之类过去流通的货币,至于为什么会隔着那么远的

    距离影响到他家,这实在是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冥夜说,大约他家粥铺正好处于了一个共振的点上,所以就被影响了。

    至于那个梳妆台为什么那么巧的就卖掉了,左云今也没想到。

    蒋伟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两天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一想到那么深爱的女子竟然来自二十世纪之初,他就有种剜心刺骨的痛感。

    他们相遇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就像那个男人说的,是一场美丽的浩劫,可是爱情本身便是一场浩劫吗?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些大彻大悟?

    第三天的时候,梁晓天强行给他灌了半碗粥,然后跟他说道:“老实说,你从那一次去过深海鱼尾之后,回来我就看你不正常了,总是躲着我,要不是我发现了你笔记本电脑里的照片,还真就没法帮你,你知道吗?深海鱼尾的老板季风是我表舅,季疏影是我的太姨姥姥,她的照片我曾经在姥姥家看到过,也曾多次在我表舅家里看到过,因为她长得很美,所以我对她的照片印象很深刻……”

    蒋伟用被子把头蒙起来,任由梁晓天絮絮叨叨,自顾自的流泪,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个十九岁就香消玉损的女孩。

    ……

    1903年秋末,冷风习习,一个女孩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南山公园小翠湖岸边……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咳咳……”一首词念完,断断续续的咳嗽了起来,眼泪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与他断了联系已有将近一年了吧。

    原本是要嫁到株洲梁家去的,是他的回信让她拒绝了,他说得对,“忘”是心上的死亡,心不死便忘不掉,就算嫁到梁家她还不是行尸走肉般生活,给父亲丢脸,倒不如不嫁,守着自己的心,万一有一天他来了呢?

    然而他却再也没了音讯,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她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等到他来的那天,但是她依旧热切的期盼着……

    可到最后也没有盼来他的只言片语,冬天的时候她郁郁而终。

    但是她始终都不知道,自那封信之后,他们之间便没有了心灵的秘密通道,没有了传书的鸿雁,没有了搭桥的喜鹊,从此失之交臂,但即便有,最终也会在时间的荒野里走散。

    有的情,有的人悲伤了一阵子,而有的人悲伤了一辈子。

    蒋伟经历了那一场时空错位的恋情之后,着实颓丧了一段时间,幸而身边有几个不错的朋友,常常开导着他,让他慢慢走出了失恋的阴影,只是他心里的某一处永远的缺失了。

    他知道梁卓穿越过那个时代,也见证了季疏影几近最后的时光,于是常常在想念

    她的时候,就会询问梁卓,关于最后见到季疏影的那段日子,她过得怎么样。梁卓也只说她过得还可以,他走之后她的哥哥和家人并没有为难她,后来也遵从了她的意愿暂时不嫁人。

    从他口中得知这些消息,蒋伟还是难过的难以自持,毕竟她最终的香消玉殒与自己脱不开关系。

    有一天他约着梁卓一起去喝酒,他直接了当地问他,“为什么左大哥主张要把那架梳妆台卖掉,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它能够传书两个时空的东西?”

    梁卓叹道,“不是因为这个,它其实只是一个旧时物件而已,我师兄主张卖掉它,是因为幕后有人要害你。”

    他一句话令蒋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查到什么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不知他查到了什么,你得谢谢小天,这段时间他发现你小姨很不正常,有一次就偷偷跟踪她,发现她去了一个叫做黑吉的夜店,小天也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跟了过去,昏暗的灯光下,他发现你小姨见了一个男人,那男人给了她一样东西,他们不知道做了什么交易,你小姨显得很兴奋。”梁卓说着叹了口气,“后来我师兄才知道那个夜店其实是一个诡异的组织,最高管理是一个会玄门秘术男人,求什么只要给够了钱都会实现的。”

    “那我小姨求了什么?”蒋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梁卓道,“死咒。原本你这次的时空错爱也只是一场意外,她利用了这场意外,想让你再度昏迷甚至在深度睡眠中死去,但你醒来之后,她又换了一个方式,利用时空错乱,想要让你在相思中沉沦,最终自杀。”

    蒋伟咬牙切齿道,“她果然是没有安好心,这次不死心的话,下一次应该还会变本加利。”

    梁卓摇头道,“不会的,两次不成功之后,那个组织的头领是不会再接她的生意的。因为她这一次让时光错位延长并且强行扭曲了,导致那个组织附近的几家店都陷入了时空混乱中,所以我们后街的那家粥铺的老板才常常会看到旧时代的人呢,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直到那一架梳妆台卖掉之后,所有一切才恢复了正常。”

    两人聊了很久,从时空错乱聊到那段混乱的历史,再到人生哲学,几乎无话不谈,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拉进了一步。

    两人吃完了饭,梁卓看了一眼时间,此刻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秋天了,天黑的有些早了,梁卓想起明天是周末,跟蒋伟告别之后直接去了汽车站,坐车回家了。

    顾倾心老家的房子已经卖掉了,原本是想要让人家把钱给顾良东的,但是顾良东拒绝了,也许是良心发现,他让人把钱打给了倾心,说那些钱让她自己看着支配吧。顾倾心也没

    有再客气,便将钱全部存了。

    办完了卖房的事之后,顾倾心心里轻松了一些,她觉得这次彻底与那个小村庄脱离了关系,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回那个地方去了。

    回到客栈后,她将自己想要开店的消息告诉了梁玉,梁玉虽然不舍得她却也没有办法拒绝,毕竟这也是人家的自由。

    这天两人又聊起了这件事,顾倾心见她不舍便笑道,“你放心姐姐,我就算是要开店,也要等明年开春了再准备,我想先利用这半年学一下服装设计,从前都是我自学的,基础不是很好,等我准备好了再去开店。”

    “那也好,”梁玉道,“到时候我让他们帮你去看看店铺,如果风水好的话就租下来,风水不好就重新再找。做生意不要马虎将就。”

    两人正说着话,就看见梁卓回来了。

    顾倾心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上前询问道,“你怎么了?”

    “让人揍了?”梁玉揶揄道。

    梁卓抬眼看了她们一眼,摇头道,“我是觉得蒋伟挺可怜的。”

    “那也是命,有什么好可怜的,人家季疏影不可怜吗?”梁玉白了他一眼,“你赶紧去洗洗睡觉吧,明天还有事要做呢。”

    “什么事?”梁卓问道。

    “今天下午有人来咨询追悼会的事,并且预定了明天的场地。”顾倾心回道,“你还是早点休息吧,姐姐说会起得很早。”

    “那好,你们也快去休息吧。”梁卓起身往后院走去,现在有生意了,姐姐应该高兴才对,但是他没在她脸上看到一丝兴奋,梁卓摇了摇头走进了卫生间。

    他很快洗漱完了,回到房间后感觉有点累,倒在床上便睡着了,梦里却是一片诡异的气氛:

    他依旧是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而隔着厚重的木门他却感觉到,在他的门外赫然站了一个七尺硬汉,那人长着一双条形的蛇眼,眯起来只剩下了两条缝隙,他双手抱着肩膀,嘴角歪着,似乎在笑,却又笑得不怀好意,他抬起手敲了敲梁卓的房门,然后继续环抱着肩,嘴角歪着盯着他的房门,似乎在说: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出来!

    隔着厚重的房门梁卓感到一阵杀气,没多久便从梦中惊醒过来,他起身下了床,伸手拉开房门,客厅里空空荡荡,而他的门外根本没有人。“果然只是做梦的。”他转身回了房间,关上房门的一瞬间,他听见了一阵清晰的敲门声——

    “当当——当当——”

    梁卓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原来是个梦,只是这梦的有些真实诡异,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多钟。他感觉喉咙有些干便起身下床去倒水喝。

    刚刚出下了地还没有开灯,他听见一阵沙沙声从墙角的沙发上传来,像是有人坐在那里翻着

    书。于是他站在房门口静静地观察着昏暗的房间,约么三十几秒后,整个房间寂静下来,那个藏在黑暗中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他,终止了自己的某种行为。

    梁卓这才打开了客厅的灯,当白色的灯光照亮整个客厅时,他蓦然发现,那只黑猫竟然再次回到了他们家,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他的房间,不可思议的是它居然倒掉着睡着了,他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或许是喝水的动静有些大,吵了猫的梦,它翻了个身从沙发上掉了下来。摇晃了一下身子再次跳到沙发上蜷缩着睡了。似乎并不想理会梁卓。

    难道说刚刚那些细碎的声音是它发出来的?梁卓盯着它看了半晌,他忽然的脑子里忽然就冒出来三个字:灵棺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