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号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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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脑海中的魔咒

    清晨的村庄是宁静的,杨柳在微风里跳舞,细嫩的柳条随着微风荡漾着,翠绿色叶子彰显着生命的青春,盛夏生命都是风华正茂。清河在微风里泛着微波。

    清河左岸是清河镇清河村,这个村子就像面前的清河一样年代久远,古老而朴实。

    清河养育了清河村数百代人,它从历史的某一处流出来,一直见证的左岸人们的生活,那些或喜或悲的过往,它一直包容着,保留着对他们的记忆。

    清河也承载了不知多少想不开的生命,他们跟它诉说自己的坎坷命运,悲喜往事。它微笑着倾听,张大着怀抱接纳他们,并将他们运往另一个世界。

    这么多年了,人们的生活逐步富裕起来,渐渐淡忘了清河。也或许是,很少再有人像从前一样想不开了,自九十年代起,就很少有人在清河自杀。

    但就在前几天,清河依次淹死了两个人,一个是刘玉华的傻儿子,一个是本村的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

    刘玉华的傻儿子至于是什么时候死的,只知道她儿子死在一个暴风骤雨的夜里,究竟是被人推下河的还是自己失足掉落的,已经无从得知了,毕竟这附近没有监控。

    刘玉华是在几天之后才知道自己儿子淹死了,也许是那个梦,也许是母子连心的直觉,她怀着惴惴不安的侥幸心情在附近几个村子找了找傻儿子,走到陈家庄的时候被刘淑芬叫家里去了,经过她的一番忽悠之后,走上了去a市的不归路……

    她大儿子可没有她的耐心,将傻弟弟打捞出来之后,趁着她离开家去a市的时候,将他的尸骨火化了,只等她回来就埋葬了。

    所以就算是她能完成刘淑芹给她的任务,回来之后也不可能见到活着的小儿子了。

    刘玉华从a市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十分木讷,仿佛整个人被抽走了灵魂,她始终都没有跟大儿子说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更没有将孙女的死告诉他,因为她知道以大儿子的火爆脾气,一定会去找前妻闹个天翻地覆,也许还会闹出人命来。到时候全家不得安生。

    她回来的第二天,大儿子就为弟弟办理了葬礼。

    清河村的人都说,傻子死了就是活该的。因为他活着是个白痴——只会吓唬小孩子,祸害乡邻。他死之后,村里的孩子们就少了一重威胁。

    几天之后,人们在清河里发现了刘玉华的尸体,大家都说,她是被自己的傻儿子叫走了,也有人说是儿媳妇看不上她跟她吵架,她一时想不开才投了清河。但无论怎么说,他们都觉得刘玉华还是死了好,毕竟那女人在他们眼里是个伤风败俗的风流骚货。

    众说纷纭,然而究竟什么才是真相已经无从得知了。唯一的知情者只怕只有这

    一条绵延到天边的清河了吧!

    死或许对他们而言真的是他们最好的解脱。

    向天阳沉睡了几天之后终于苏醒了过来,但是之前的记忆似乎都忘却了,他就只记得刚放假刚来客栈那时候的事情了,醒来之后觉得自己像是被人胖揍了一顿,浑身酸疼,掀开被子撩开衣服看着身上有些淤青红肿的地方,都有些不知所措。

    梁卓好歹也是他的室友,见他醒来之后,便为他准备了一碗白粥。

    向天阳见他有些冷着脸就询问道,“梁卓,我怎么感觉昨天才来你们家,我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梁卓有些疑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反问道,“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知道的话不早就告诉你了吗?还有我这头疼得像是被人砸了,刚刚在梦里还梦见被人按在棺材前,割了腕给放血,那个疼得撕心裂肺,生不如死。好在醒了过来。”向天阳回想起那个可怕的梦就心有余悸,后怕的不敢闭上眼睛。

    梁卓道,“你现在还能记得什么?”

    “我就记得那会儿对四楼有些好奇,就想上去看看,后来也不知怎么就全都记不得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上去。你说我这是失忆了吧?”向天阳呆萌地看着梁卓。

    梁卓点头道,“确实,不过你还是失忆的好,那段回忆对你而言就是噩梦,既然是噩梦还是不要记得为好。你睡了几天了还是赶紧把这碗粥吃了吧。”

    他不说自己还感觉不到饿,经他这么一说,向天阳顿时觉得饿得有些发慌了,嘴里没什么味道,便接过粥一股脑喝完了。“还有没有别的吃的,我还是觉得很饿。”

    向天阳在客栈休养了几天基本就恢复了健康,只是那段失去的记忆再也回不来了,他总觉得像是缺少了什么,没事的时候经常问客栈里的其他人,但是他们没有人告诉他当时发生了什么。

    梁玉对他则是一肚子的怨气,见他逐渐好了起来,便冷着脸下了逐客令,向天阳就算是脸皮再厚也不敢得罪这姑奶奶,又过了两天眼见八月份儿了,也只好收拾了东西乖乖滚蛋了。

    赶走了向天阳梁玉心里痛快极了,对梁卓下了一个死命令:以后家里永远不欢迎这个人,他如果敢再带他回来,就连他一起扫地出门。

    梁卓无奈道,“你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人家之前并非本意,再说现在已经恢复了,你凭什么不欢迎?”

    梁玉两眼一瞪,桌子一拍,“姐姐愿意!我就是不喜欢他,你管得着吗?”

    梁卓叹气没再说话,他知道以她这个性讲任何道理也是讲不通的,好吧,谁让人家是大姐是老板娘呢。

    赵燕带着张坤去了韩国,临行之前她按照陈峰的嘱

    咐,为张坤做了详细的计划表,并决定严格执行。

    去了韩国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先整容了,于是他们一下了飞机,就联系了最好的整容医院,没有半点耽搁的去预约了医师。

    整容手术安排在了第二天上午,赵燕安排好一切行程之后,就回到了酒店。

    手术前一天晚上,莱恩心里有些紧张,他坐立不安地在房间里徘徊,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萦绕,一旁坐在沙发上看视屏的赵燕不耐烦地说道,“你能不能安静一下。晃的我头晕。”

    张坤这才坐在了她身边,“燕姐,我总觉得明天的手术不会太顺利。我这心里特别的紧张。”

    赵燕瞥了他一眼,“紧张什么,过了明天就是你迎来新生的日子了,我已经想好了你的新名字叫做,叫做……”她拍了拍脑袋忽然想不起叫什么人,半晌之后才恍然道,“杰森,以后你的中文艺名叫做刘晨。身世呢就是从a市远郊的刘镇出生,你的母亲叫做刘玉华,父亲……”赵燕皱了皱眉喃喃道,“我怎么把陈先生安排的那些都给忘记了呢,你等着我去找找看。”说罢开始翻平板电脑上的记录。

    张坤叹了口气歪在了一旁,这个新的身世安排他一点也不喜欢,就像是将他突然之间过继给了别人,改了别人的姓氏,用了陌生人给的名字,远离了自己的父母,这对他而言实在有些难以接受。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赵燕翻了半天记录的资料,终于找到了那段关于重生之后的信息,“找到了,对了你的生父叫姜山,不过他们都已经过世了,你还有个大哥叫做姜正天,你随母亲姓。你的父母在你还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有大哥照顾着长大的,这些都要记住。以后应该会被问及身世,还有等你休养好之后要回一趟刘镇,跟你大哥一家团聚一下,拍些照片,还要为父母上坟,并且要装修一下他们的坟地,还有……”

    张坤皱了皱眉摆手道,“燕姐你到时候再给我说罢,我会照着你说的办的,现在我困了,先去休息了。”说罢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了。

    赵燕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一点耐心都没有,我这也是为你好。”她将平板狠狠地摔在了茶几上,走到床边倒了下去。

    张坤躺在床上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总是担心第二天的整容手术会失败,一个晚上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第二天的手术很顺利,张坤在睡梦中完成了一次华丽的变身,在梦中他看见一个傻子对着他笑,笑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说,“你快要变成我了,哈哈哈……你马上就是我了……”他笑得令人头皮发麻。

    张坤却在那些梦里醒不

    过来,他想要远离现在的世界,努力的奔跑,身后的那个人穷追不舍,一边跑一边高喊,“傻子刘晨要复活了,傻子刘晨又要活过来了……”

    傻子刘晨……

    张坤的梦境中这四个字变成了一张带血的符咒,牢牢地贴在了他的脑子里,他很快便被这几个字诅咒了,他停下脚步,回过头去,那个对他穷追不舍的人,也停下了脚步,笑呵呵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他的眼神中放出光来,仿佛看到了无限的希望,他抬手擦了擦鼻子,咧开嘴露出傻傻的笑容来,“傻子刘晨……”

    张坤不自觉地学着他的样子抬手挠了挠鼻头,咧了咧嘴,“傻子刘晨……”

    对面的人笑得更加欢乐,“你就是傻子刘晨,你就是我,嘿嘿,我就是你。”他一边说一边大步朝他走去。

    张坤心里忽然就慌了,想要拔腿就跑,可是他的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也无法动弹,眼看着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大喝道,“你走开,我不是你,我不是傻子刘晨,我不是——”

    然而他的嘶吼声并没有喝退那人,他反而如同闪电般迅速的贴在了他面前,不消片刻便钻进了他的身体内,与之合二为一了!

    张坤一阵心惊,迅速睁开了双眼,抬头看着满眼的白光,长舒了一口气:好在只是一个梦。

    “不是梦那么简单哦。”脑海中一个熟悉的得意的声音叫了一声。

    张坤吓了一跳,“谁,谁在说话?”

    “傻子刘晨。”那个声音太过得意,甚至都笑了起来。

    张坤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人是鬼,你在哪,出来!”

    “我就在你脑子里,我现在已经是你了,我出不去了,我现在说的话,其实就是你脑子里想的事情。我如果出来你就死了。”它依旧十分得意,笑得有些猖狂。

    张坤感觉头有些疼,比刚刚手术的伤口还要疼,他觉得现在自己应该还是在做梦,否则这脑子里为什么还有那个人的声音?莫非他就是现实中的刘晨?

    难道说现实中的刘晨已经死了?所以自己才会去代替他的身份。张坤有点后悔昨晚上没有认真听赵燕给他讲述新的身世故事。现在脑子里有些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次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张坤在一阵鸟语花香中睁开了眼睛,他头上依旧缠着纱布,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了几枝香气四溢的红白玫瑰。

    赵燕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走了进来,看见他醒过来脸上顿时露出甜美笑容来,“杰森你总算是醒过来了。饿不饿,我这里有新买来的中餐,吃一点吧。”

    不知怎的,张坤总觉得她的笑容里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邪气,那个笑容令他十分不舒服,并非她常见

    的笑容。

    “我睡了多久?”张坤摸了摸脸上的纱布,这大热天的裹得脸上很不舒服。

    赵燕一边将食盒中的饭菜往外拿一边笑道,“也没多久,也就两天两夜而已,那个技师说麻药有些过量,但是不碍事,你并没有麻药过敏。”

    张坤闻言顿时气道:“严格来说这是医疗事故!我这是命大醒了过来,要是我再也醒不过来了呢?”两句话说完,脑子里忽然窜出来一个冷笑:你要是死了,这脑子就归我了!他顿时捂住脑袋忍不住骂道,“是他|妈|的谁在说话?!”

    赵燕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站起身来怔怔地看着他,“杰森,杰森,你这是怎么了?这房间里没有别人了,只有我和你,刚刚一直是你自己在说话呢。”

    “不对,还有一个人。”张坤固执地叫道,眼神瞬间变得邪魅起来,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冷冷一笑,“他在这里面。”他的目光变得尖锐,一把抓住了赵燕的手,“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对我的头脑做了什么?”

    赵燕被他的眼神吓到,挣脱他的手后退了一步,“你……你这是怎么了?我没对你怎么样。”

    张坤一阵头疼,他伸手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那一股比伤口割裂还要疼痛的感觉总算是消失了,一股冷汗瞬间从背后涌了出来,他有些虚弱无力的瘫在了床上。

    赵燕急忙走上前去,“杰森,你没事了吧?”

    “不要叫我杰森,求你。我讨厌那个名字。”张坤一把抓住了赵燕的手,抱着她的手臂开始哭泣,哀嚎了半晌之后,他收住了眼泪,腹中饥饿难耐,“燕姐,我想吃点东西,以后没有人的时候可以还叫我阿坤吗?”

    赵燕帮他盛了一碗饭,开始一点点的喂他,待他吃饱之后才耐心解释道,“陈先生说了张坤这个名字你压不住,而且现在我们就是要摆脱这个名字,否则咱们这一趟的罪不就白受了吗?你得试着接受杰森这个名字,就算是讨厌也要慢慢地去习惯,你不再是以前的任性小孩了,要学着去接受讨厌的东西,这样你才能突破自己。”

    张坤重重地叹了口气,拉过毯子盖在了身上,“你出去吧,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那你好好地休息吧。”赵燕说罢起身出去了,来到走廊她拨了一个电话给陈峰,“陈先生,我们按照您说的这几天做了手术,而且很成功,但是为什么他醒来之后有些不太正常,会大喊大叫问我对他的脑子做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陈峰笑道,“这是副作用,想要金蝉脱壳摆脱从前也得付出一点代价,没有谁会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还有既然是代替了别人,那总要做一下交接吧。”他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赵

    燕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她只知道眼前张坤的过去是陈峰给他们找的一个死人的,他只说那个死人是个乡下男孩,年纪跟张坤差不多,其他也没有说。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自己对那个有过几次肌肤之亲的男人,根本就一点也不了解,就连这次他为他们制定的金蝉脱壳的计划都不清楚!

    她忽然觉得自己被这个男人欺骗了,她瞬间感觉之前的种种似乎都是他设计好的,包括与他的偶遇。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应该不会再像从前那般自在了。想到这里她心中涌起一阵不舒服。

    赵燕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徘徊了几趟,之后拎了包包回了酒店。管那么多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