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号客栈
字体: 16 + -

第一卷 春秋大梦 第四十章 魂归故里

    “春晓!”秋眠终于忍不住大声吼叫起来,“可他是我父亲!就算他该死,那么小峰呢?小峰才22岁!”

    是啊,秋峰才22岁,他不该跟着那个人一起死的。

    春晓深吸了一口气,心底的痛加之胃疼几乎要将她打垮了,她艰难的收拾着凋零了一地的悲伤,企图让自己的声音说起话来没那么颤抖,但她却失败了,一张口便溃不成声,“我,我也没想到小峰会死。我只是……我只是……”

    我只是想要你,可我终究是打错了算盘。春晓按着胃口处蹲在了地上。

    秋眠泪如雨下,心中被巨大的悲伤填满,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们之间会有这样的仇恨与矛盾,想起年轻的懂事的弟弟以及悲痛欲绝的母亲,她便满含恨意,“你,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没想到咱们认识二十多年你却是在我背后捅刀子的人!春晓……我,我真的恨你!你做任何事情从来都是一意孤行,从来不跟我商量,就连我家人的生死,你都一手策划,你觉得你是天神是吗?你凭什么掌握我弟弟的生死!……可我再怎么恨你我弟弟也活不过来了……活不过来了……”她哭得浑身颤抖,有气无力瘫坐在地上,良久缓缓说道,“春晓,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从今以后,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这些话曾在春晓的噩梦中出现过多次了,虽然已经熟悉了,但此刻听见她亲口说出来,她还是难过的犹如万箭穿心,她早在听到秋峰的死讯时就预料了这一天,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这么快。

    秋眠说完便起身大步离开了。

    春晓蹲在地上抱头痛哭,那一刻她整个人仿佛都被全世界抛弃了。

    ……

    眼前的幻象中,春晓哭得站不起来,秋眠抬起手想要拉她一把,却骤然发现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梦,她无能为力。

    “离不开思念,回不到从前,我被你遗落在人间……”秋眠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她眼前的幻象,她伸手从茶几上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犹豫了片刻终于接了起来。

    “你看到了她吧,那么你该如何抉择?”又是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

    秋眠立刻将手机挂断了,扔在了一旁。

    他是谁,他究竟是什么人?!秋眠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他的陷阱中,仿佛这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这个人在捣鬼!

    “圈套,都是圈套!”秋眠无助地缩在沙发一角里,小声地叫着。

    这时,卧室的门忽然响了一声,她警觉地抬起头看向那扇门,从门里走出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她又是谁?她怎么进来的?秋眠紧紧地盯着她,想要问她这些问题,却发现自己身上没什么力气,就连张口都张不开了,她全身被一股巨大的绝望包围了。

    小姑娘笑得一脸纯真,她慢慢走到秋眠身边,“秋姐姐,你忘记了春晓姐姐留给你的第二份遗嘱了吗?”

    对了,那张银行卡,上面还有一百多万,是春晓最后的心愿,让她全部捐赠出去。秋眠急忙起身想要去寻找,却被那个小姑娘拉住了,只听她笑嘻嘻说道,“春晓姐姐的意思不光是那个,她还想让你也做个同样的决定呢。”

    同样的决定?什么决定?秋眠怔住。

    “你们当年不是说好了吗,如果有钱了一定要多做善事,现在你不是很多钱吗,可以将它们全部捐献出去啊,反正你也用不到了。”小女孩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巨大的蛊惑力,令秋眠瞬间明白了什么。

    小姑娘拿过一个本子和一支笔递给了她。

    秋眠木然地接过来,俯身在茶几上写了些什么,然后起身往阳台走去。

    这时,房门忽然响起,不知是什么人在敲门,一声声非常的急切。

    秋眠没有回头,径自走向了阳台,黄昏的阳台有一种很朦胧的美,阳光落在秋眠的脸上,映射着她清纯的脸,只是此时,她的双眸间没有一丝光亮,像是被妖魔抽去了灵魂的木偶,她麻木地坐在阳台的窗户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天边最后一抹阳光消失了,秋眠的双眸中像是被点燃了火光,一瞬间便又亮了,有了生机。她看见春晓向她伸过来一只手,她说,阿眠,咱们一起回春秋小镇吧。

    秋眠微微一笑,伸出手牵住了她的手。

    那一刻,秋眠的身子像一片落叶般,随风跌下来,落在方圆小区19号楼前的石板上,碎成一地殷红,如同一朵风雨中撕碎的玫瑰花。

    就在她的身影在楼下飘落时,梁卓带着姐姐梁玉一起赶到了楼下,梁玉伸手护住了梁卓的眼睛,带着无限惋惜感叹道,“小卓,咱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梁卓嗅着浓重的血腥气,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这大概真的就是他们的

    命吧。好在左师兄及时告诉了我们,原来那个丫头真的有问题。”

    姐弟二人没能及时阻止这场悲剧,心中都充满了惋惜,只好一同回了客栈。

    原来,在秋眠和杜聿明离开了客栈之后,第二天客栈又来了几个住店的客人,他们身着奇装异服,姐弟二人猜不透他们究竟是哪个少数民族来的,给他们安排了几间房。

    苏悦对这几个人充满了好奇,时常借着送水的空档去暗中观察他们。

    周末的时候,店里又来了一个客人,那人身着一身浅灰色的汉服,头上戴着一顶灰色帽子,手上还拿着一把折扇,活脱脱像是一个从电视里走出来的剧中人。

    他的着装有些不合时宜,尤其是手上的扇子,令梁玉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此人生的十分俊俏,五官端正不说,一股很儒雅的书生气质扑面而来,不觉令梁玉看得呆住,一时间连招呼都忘记打了。

    那男子缓缓走到柜台前,歪着头看了梁玉一眼,“你就是师叔公的孙女梁玉小姐姐吧?”

    梁玉听见他的声音,顿时从失神中抽离回来,点头笑道,“你好,我是梁玉,”她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男子,忽想起他刚刚说的“师叔公”三个字来,“你所说的师叔公是谁?”

    “梁卫国老前辈呀。”男子微笑地看着梁玉,一双眸子清澈无比。

    梁玉有些吃惊,她不知道爷爷竟然还是人家的师叔公,“你管我爷爷叫师叔公,那么你……凭什么这么叫他?”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问他,也想不到爷爷竟然还有门派,还有旁支后人。

    男子见她不明所以,便和善笑着解释道,“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左云今,我师祖胡媚儿曾是你爷爷的师姐,故而我才称呼你爷爷为师叔公。按这个辈分而言呢,你应该叫我一声左师兄,我想请问一下,师叔公如今何在,是否安好?”

    原来是这样,梁玉明白了这一层关系,只是她从未听爷爷提起过他的门派,不知道他们老一辈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此时又听见他问起爷爷,不由叹了一声,“我爷爷去年过世了。”

    左云今的脸上露出一抹失落,“啊,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下半年病的,很突然就病了,走的时候也很突然,都没有留下一句遗言。唉……都过去了,还是不说了。不知左师兄这次来所为何事?”梁玉猜测他这次定然不是白来的。

    左云今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左右打量了一下整个大堂,眉头皱了起来,“这店里好像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这味道非常能迷惑人,闻得久了容易产生幻觉,小师妹,你们店里为什么会熏染这样的熏香?”

    熏香?梁玉诧异,“我们店里从来不熏香啊,”她一边说着使劲地嗅了嗅周遭的空气,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左师兄,你在说什么?”

    左云今拧眉正色道,“如果不是你点燃的熏香,那么一定是其他人,这种香味道很轻很淡,一般人很少能闻得出来,我师父曾经教过我调制熏香,所以我对这些比较敏感,这种香如果猜的不错的话,是出自一个隐匿了很多年的帮派——梓墓,他们就像是一团阳光下的阴影,他们里面的成员大多数都会催眠术,而且超神,让人不自觉就会陷入他们的催眠之中,感觉自己在做梦。他们利用这种手段害人,取他们的五梓之血,并用于练就自己的邪术。”

    他说的很多东西,梁玉并不能明白,见他说得很认真,她跟着紧张起来,“左师兄,你说的这么严重,那你看我会不会出事?”

    左云今很认真地看着她的五官,摇了摇头,“你没事,对了你这店里还有别人吗?”

    梁玉想起那几个古怪的客人来,便说道,“昨天来了几个客人,他们穿着很奇怪的衣服,我不知道是什么民族的,咱也不敢问。当然除了客人们,还有一个我前段时间收留的小姑娘,名叫苏悦,她刚刚给客人送水去了,这会儿不知道去哪玩儿了。”

    梁玉的话音刚落,苏悦便蹦蹦跳跳的下楼来了,看见站在大堂里的左云今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多了一份警觉。

    左云今的目光自从她出现在楼梯口,便一直定在了她身上,他细致入微的观察着小姑娘脸上的一系列的微表情,直到她看似无忧无虑地站在了他们面前,她很乖巧地挽住了梁玉的胳膊,甜甜地叫了她一声小玉姐姐。

    梁玉的注意力则落在了左云今的脸上,见他神情肃穆便对身边的苏悦笑道,“小悦,你去买点菜吧,今天有客人,一会儿我们多烧几个菜,我过一会儿给小卓打个电话,看看他有没有课,让他回来吃饭。”

    苏悦不知道梁玉打的什么主意,很爽快地提着菜篮子出去了。

    梁玉目送着她走远了才走回店里,给左云今倒了一杯茶,“我刚刚看你好像一直盯着她看,不知道你看出了什么问题?这小姑娘

    其实挺可怜的。”

    左云今摇了摇头,“她才不可怜,她的眼睛精明的很,而且她身上那种香气很浓重,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姑娘一定是梓墓一派的,而且有人一定早中了她的蛊惑。”

    梁玉见他说得一本正经,不禁信了七八分,“她说她是从b市来的,我却没有具体的调查就收留了她……”她仔细地想了半日,忽想起前段时间在这里住过的那三个人:秋眠、杜聿明、林子枫来,又想起那日林子枫无故的死了在郊外一场车祸中,而她却能敏锐的就说出新闻图片里的人就是林子枫!莫非是她对这几个人做了催眠?

    想到这里梁玉觉得汗毛直立:这个看似一团孩子气的小姑娘,竟有这么魔性的一面!她不禁对这姑娘生出一丝恐惧来,因为她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似乎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她要是有心害人,那个人到死也不会发现危险,“左师兄,我想起一件事来。”梁玉终于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左云今。

    左云今听罢连连捶手,“一定是她捣的鬼,现在这几个人还有活着的吗?”

    “秋眠和杜聿明应该还活着。”梁玉不知道这时候的杜聿明已经死了。

    “那应该还有救,你赶快找到那位女士的住址,然后在她的头上浇一盆冷水,让她清醒过来,如果她清醒不过来,就把她打晕。守她一个晚上,明天一早我过去替她破除那个幻术。”左云今急切认真地说道。

    梁玉有些为难,“可是店里没人了。”

    “你尽管去,我帮你看店。”左云今对她点了点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好,”梁玉不知怎的对这个男人十分信任,也许是他那一张看上去让人十分舒服的脸吧。几步出了门,她才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秋眠的住所,于是给弟弟打了个电话,但是梁卓也只知道她住在方圆小区,好在梁卓说他功课不忙,一会儿可以去小区门口与她汇合。

    为了赶时间,梁玉打了车,可是下班高峰期,依旧是堵得令人心烦,她在路上将左云今的事告诉了梁卓,让梁卓有些不可思议,同时对那个小姑娘也多了一份顾忌。

    大约八点多钟,梁玉总算是到了方圆小区的门口,下了车的一瞬间就看见弟弟梁卓站在一旁的石柱边上等她,看见她过来说道,“姐,你怎么才过来,我刚刚已经问过看门的大爷了,他说秋总住19号楼3单元门牌号是1902,咱们快去吧。”

    梁玉被他牵扯着大步往19号楼奔去,两人按照老大爷提供的门牌号一路追了过去,站在门前敲了半天的门,始终没有人来开,两人顿时感到一阵不祥。

    “姐,她会不会已经……”梁卓看了一眼姐姐。

    梁玉脸色一白,急忙奔到楼梯口按了下去的电梯,站在电梯内一直双手合十的祈祷,但终究还是无济于事。

    那个小姑娘在秋眠进了阳台酝酿自杀时,她也悄悄跟在了她身后,看着她一跃而下,她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她走到窗边低头看向楼下,远远地看见了梁玉姐弟,脸上的笑容逐渐凝结了,瞬间结为冰霜。

    两天之后,春月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一个牛皮纸袋子,里面是春晓的那本笔记本,还有两张银行卡,两封遗书。两份遗书上提及希望她能将这两张卡上的两百多万代替春晓秋眠二人捐赠给社会。

    春月看着笔记本上的字迹,一瞬间泣不成声,她轻轻将那些东西撞进了自己的包里,决定第二天去帮她们完成心愿。

    又几天之后,春月为秋眠在四十九号客栈举办了一场追悼会,这是她多年以来主动和解了她们之间的冰冷关系。

    那天,梁玉和梁卓在左云今的指导和帮助下,布置了三楼的会场。

    苏悦虽然没有被几人拆穿,但是却遭到了梁玉的疏远,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为了心中那个目的她忍耐着,希望能够混的下去。

    这天秋眠的送别追悼会上,有两个人的出现,让苏悦的身份在姐弟二人面前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大约七点半钟时,春月带着新招来的文秘,以及春秋广告的一些老员工,一同来到了会场,她领着众位在秋眠遗像面前鞠了躬,又讲述了很多陈年旧事,用于缅怀。

    梁卓很无聊地坐在一楼大厅,三楼的哀乐一阵阵的传下来,让他有些不舒服,心里堵的难过。可越是这样,姐姐越是要坑他,将一壶茶水送到他手上,“小卓,去给那些宾客倒点水吧。”

    梁卓原本想要反抗她,但看她那凌厉的眼神后,他立刻收回了想要说的话,极其不情愿地拎起茶壶上了楼。刚刚走到楼梯拐角处时,他猛然抬头,看见了一抹青色身影,那个身影站在人群里,显得很出众,他的目光慢慢落在她的脸上,但见她一张鹅蛋脸十分红润,一双含情目楚楚动人,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整个人的样子十分俏丽,令他怦然心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