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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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樱花之道

    “师傅,我还能活多久?”

    “不超过二十岁!”

    “师傅,我想活着,我还有救吗?”

    “有……但是我救不了你,毒深入骨髓,隐于血脉,起于心脏,因为我不是医圣。如果医圣在世,你或许还有救。”

    ……

    ……

    窗外晨风徐徐,初阳照伏,枯萎的草木在风中,在阳光下,摇曳着它的已经死去身姿,世界一片温和,阳焱心里却感到寒意十足,或许是天玄冰不甘寂寞,偷偷地再将寒气注入心脏,但更多的是因为,他可能活不过二十岁了,他快要死了,就连他一直认为最强大的师傅也救不了他,他心中的世界开始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心火熄灭,似有风雪降临,将一切冰封。

    从婴儿开始,他从来就没有感受到什么叫活着,无论是身体尚有温度,还是生气十足,他都没有,他身上唯一感到真正的火热,只有心中的一点点热血。

    他不能快速奔跑,不能使劲。现在甚至连长时间地坐着都不行,一旦久坐不动,心血供应不足,双脚便会被寒气覆盖,如同冻僵了一般,如果未能及时察觉,双脚便会被寒气侵蚀,变为残疾!

    他的生活一直都在书里读过,现在就连安安静静地看书也不行,尽管生活如此难受,他还是想要活着,他贪恋着生的感觉。

    所以当听到师傅也没办法救他的时候,他很沮丧,很失落,很愤怒,他鼻息变粗,呼吸急促,他觉得很不公平,尽管他那时不知道什么是不公平,那时的他还没有天道的概念。

    但只是心里却有着不公平的感受,就像一个长辈给两个小孩分苹果,一个小孩收到了九个,另一个却只拿到了一个,阳焱觉得他就是那另一个小孩。

    ……

    讲到不公平,看到窗外遍地冰冷的尸体,阳焱突然觉得因他而死的植物和妖兽,更加不公平,它们没有做错什么,就因为自己的缘故,这一刻,阳焱突然自己是一个不幸的人,而且是十恶不赦的那种,他开始悲伤,为死去的妖兽和植物们,也为自己。

    ……

    “师傅,悲伤太痛,我一个人承受就好,所以我想知道我身体里的寒气能不能控制住,请你帮帮我,我不想再看到无辜的死亡,特别是因为我而死去的,生命很美好,不应该为我这种不幸的人埋葬。”

    阳焱看着师傅,满眼泪水,眼睛里像是藏了一只将近死亡的幼兽,无助、悲伤,师傅就是他活着的的最后一根稻草。

    中年道人的脸上尽管看起来仍是一片冷漠,但是眼里的疼惜却掩盖不住,也罕见地伸手轻轻地抚摸阳焱的头,像是抚慰。

    “这并不是你的错啊。”

    ……

    ……

    大周中雍十六年冬至,大雪纷纷,柳絮般大小的雪花,在北风的冷酷中,随处飘扬,像是情人间的挑逗,可爱至极。

    雪花纷纷落,一点一点地堆积在早已雪白的青兰树上,最后一点雪花落下,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堪重负,散落在地。

    散落的雪花一层层地铺在大地上,一片雪白,显得纯净无暇,谁也不知道雪花下的大地是怎样的,或许更多的是不想知道大地原本乡巴佬的肤色。

    雪花零乱,天寒地冻,一个瘦弱的少年迎着雪花,一身素袍,在漫天的风雪中,身体顺着寒风,仿佛融入其中。

    寒冬之中,似有虎啸,似有鹿鸣,似有熊咆,似有猿鸣,似有鹤戾。。。

    五种不同的音调与北风的呼啸相和,天地之间灵气隐隐有些躁动。

    少年身躯继续舞动,向前伸头隐有猛虎下山,伸腿犹如飞鹿争蹄,往后却是黑熊虎抱,双手捶胸,猿鸣不止,双臂如羽,如飞鹤展翅,身法玄妙,少年一招一式,十分流畅,宛如一派宗师,但招式之间,毫无劲气,犹如常人,换做是任何一个修道之人,此时必能引动天地之灵气,汇聚于身,淬炼躯体。

    但是那个少年是阳焱,他不能修炼,不管他能把一个招式练的如何完美,他也无法引动天地灵气。

    ……

    过了许久,阳焱身躯一震,双手慢慢收回,一套身法修炼完成,阳焱呼吸平稳,额头上全是热汗,素袍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似乎能看见后背上的细肉!寒风吹过,冷意更甚,阳焱感到的更多是舒服和轻松。

    寒冬之中,雪花丝丝缕缕,一名少年道士,却是傲然屹立,仿佛仙人。

    十六岁的少年,给人一种清爽舒心的美男子的感觉,七尺男儿身,再配雪花般的肤色,一束长发,随风飘扬。再也不是孩童时期的病秧子,不再是病态的白,也不再如女子般娇柔的身躯。

    昔日病鬼,今日男儿!

    ……

    八年前,当师傅告诉他,他几乎不可能能活过二十岁的时候,他那时的心情,仿佛世界失去颜色,只有一片灰沉沉的死气,犹如千年寒冰,冷入骨髓。他的心像是突然冰冻了起来,就连灵魂也仿佛失去了。

    但心有不甘,魂里有梦,如何死去?

    心若不甘,跳动不止,就会有血的潮汐!

    魂里有梦,天地自来,就会有灵的奔涌!

    即使前路迷雾重重,他依旧要提着灯笼追赶春天!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带走了你的一切。阳焱怕死,怕的是什么都没有开始就死去的死亡!所以那时的他,心中尚怀有一丝求生的希望,如漫天江雾中的一叶扁舟,虽迷雾袅袅,但江水亦有方向!

    所以他问了一句“师傅,我还有救吗?”

    “有,但是我救不了你。。。。因为我不是神医”

    “有”字,便是一丝的生机,这是师傅赋予的,更是阳焱自己的选择!

    所以从那天起,他开始满怀希望来开始自己的生活,他要活得更好。

    佛不渡我我自渡!这是阳焱的内心深处的世界!

    八岁以后,三千典藏,了然于胸,八百医纲,熟读于心!

    他在道经之中,增强神识,锤炼心性!

    他在医书之中,寻找医方,强身健体!

    只因为想活下去,所以,八年时间,在书中问道,修行,充实自我;在书中学习,自医,强健自身。

    梅花香自苦寒来!

    八年从没有断过的进入师傅给的神炉之中,铸造神识!

    八年一直在修炼华璟的五禽戏,强健体魄!

    八年来一直用自身来实践医书中的医方,一身伤口,满嘴药香,数次的鬼门关前的徘徊!

    终于得到了回报,身体不再如女子般的弱柳扶风,肤色不再如死人的阴白,心脏处的寒气牢牢地锁住!

    阳焱始终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稍微放下,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生的希望,一种很原始的渴望在心里扎根!活着真的很好!

    雪花飘荡,不知所去,终究会落到大地!阳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也正如寒风中的一片雪花,落地!

    就在今天,阳焱做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却十分符合他当前的处境的决定,但是是冲动的,有血性的!

    尽管他的血液如同蛇血一样阴寒,也该有平常少年般的冲动,人们往往觉得自己能控制自己的冲动,事实却不是如此!因为人的冲动压缩在一个人们认为最可靠的地方,但是却是有钥匙的,拥有钥匙的密室,也就意味着本身就存在缺口,就如同绝境,往往也会拥有生门!

    活着就是阳焱的冲动,修行破境之人,都想长生不死?更何况一个凡人,即使通天的修为也难以逆转生老病死的天道轮回,但是修为每破一境,寿命便会增长,这就是很多修道之人所求,不断破镜,获取更长的寿命!

    阳焱所求并不奢求太多,他只想像个普通之人,娶妻生子,生老病死,七八十年便足以!二十年,这对于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短暂了,太残酷了,在人生最美好、最绚烂的时刻却要面对死亡,这是何等的悲哀,何等的不幸!

    阳焱在书中看到过一种花,是天玄大陆的东边,有一个小岛,小岛上有一种花,名为樱花!

    樱花烂漫几多时?柳绿桃红两未知!樱花很美,春日里点点阳光散落,为原本粉红的花瓣镀上一层红油,春风如细雨一般掠过,花朵烂漫似天霞!

    她倾国倾城,却也薄命!樱花七日,花开绚烂,万花失色,七日之后,黯然失色!

    阳焱对樱花的感觉很奇怪,说不上喜爱,更谈不上厌恶,像是同病相怜,或者更多的是羡慕吧!

    即使快速死去,也要绽放自己的光彩,看看自己珍爱的世界!

    这是樱花之道,亦是阳焱所羡!所以阳焱要去追求这种生活了。

    ……

    数年之前的一个决定,数年后才发觉,竟是如此的奇妙!

    一个小决定改变了他从此往后的轨迹,还有许多人的命运的走向,像是命运般的安排,他开始与世界相连!

    更像是悄然无声投入大海中的石子,从激起细微的涟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各个方向穿去,最终掀起轩然大波!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