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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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怎能不想你】

这几天,太子真是劳心伤神。

孟娇蕊被惜若冤枉了,不胜委屈,他一边要应付孟娇蕊,另一边还要顾着郑惜若。夹在当中,很是疲惫。

孟娇蕊到是好哄,说以后不再和郑惜若一般见识,倒是郑惜若,见到自己就眼泪汪汪,口口声声说孟娇蕊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索性不再往绿丹苑里去。

如今芳官被纳入府中,变得唯唯诺诺,仿佛关在笼子里的雀儿,惊恐警惕得紧,不敢多留自己住宿,生怕引起旁人的嫉妒。

真是没意思极了!

如今两两相对,反倒削减了彼时的兴致。可见,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到不如偷不到!除了吴美娟 那里,他似乎没有好去处了。

好去处不是没有,只是,不肯低头。这段日子,郑惜若小产,周金奴仿佛对自己更冷淡了,又加上叶良媛出嫁 ,她明显很是不舍,就更沉默了,甚至,她连看自己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

二人之间的距离,越发遥远了。

一想到“周金奴”的名字,心头就无来由的颤抖起来,原以为自己宠爱身边的女人能够激起她的战斗欲望,可是,她竟刀枪不入!

她不仅不想自己低头,仿佛对自己越发失望了。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凉意:周金奴,我真的爱你,我不想失去你!可是。我,究竟该如何才能复活你的芳心?

贴身侍从李甲,早就看出太子的心思,试探着说道:“方才,春兰苑里的吴良娣派宫女传话,昨儿个太子要吃的八宝粥熬好了,请殿下过去品尝呢!”

一阵烦躁,不由将书扔到地上:“吃什么吃?烦都烦死了!不去!”

“……那。奴才这就去回了她去。……皇宫里正忙着准备‘生辰宴’,下个月十三是云贵妃的生辰,淮阳王去了封地,云贵妃不胜孤单,因此,皇后娘娘传下懿旨,要特别隆重地为云贵妃祝贺一番……”

“下个月十三,这还早着,再说,这都是揽月宫里的那位准备啊,管我什么事儿?你废什么话 ……”太子皱着眉头喝止了李甲。

李甲躬身笑道:“殿下所言差矣!您想想,作为晚辈,殿下总要送礼吧,惯常普通的物件拿的出手么?要早准备才好!您不去和太子妃商议商议,催催太子妃,怕是日子近了,来不及呢!”

“你是说,让本太子,主动去揽月宫,找周金奴说话?!”太子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斜着眼问李甲。

心里头明明在想着人家,口中却若无其事,男人,你的名字叫虚伪!

李甲心中偷笑,却不便点破,一本正经说道:“殿下又说错了,您看,自打叶良媛嫁出去后,太子妃一直心情不好,听揽月宫的总管林公公讲,这几日,太子妃根本无心饮食,只是抄抄佛经,打发时间,殿下亲自移驾,说明殿下心存善念,体恤家人不是?”

李甲当真是巧舌如簧,为太子找了个很不上面子的理由。

只见太子仿佛有所松动,沉吟片刻,方道:“也罢!好男不和女斗!若不是为着云贵妃生辰之事,本太子才不多此一举呢!”

“快为太子殿下更衣!”李甲连忙吩咐道。

贴身侍女过来,为太子换上那件新缝制的金色蟒袍,再将那镶着九颗夜明珠的玉簪子插在发髻上。仿佛看着不和衣服搭配,侍女用将簪子取下来,换上一支黄灿灿的金簪子。

这一倒腾,太子早已不耐烦:“一个男人,女人似的麻烦,省了吧!”说罢,走出殿门。

嘴上虽硬,那么不屑一顾,到底是有了个正经接口去见自己心仪的女子了。

李甲一旁连连应声:“就是,就是!”说着,赶紧出去,吩咐人将早就 备好的贡品葡萄,装到一个精致的竹篮子里。

太子踏步如风,脚步比谁都快!

李甲跟在身后,不住叮嘱:“殿下,您慢着,瞅着脚下,别绊着……”太子头也不回,出了毓秀殿大门,直奔揽月宫。

来到揽月宫门口,却突地止住了步子:“李甲,还是你进去代本太子传话吧!本太子突然饿了……想去春兰苑吃八宝粥了……”说着转过身,就要逃脱。

李甲哪能不明白太子的心啊!自打李从善被封为太子,他就被分到太子书房伺候,一直相伴这么多年。

知道太子太爱面子,中途而废,那可不行!

“太子驾到!”扯着嗓子学者跟班太监喊了那么一声。

这会子,太子是再也不能找理由逃脱了,只好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无事的样子,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里面的宫女太监早就跪倒在地,恭迎太子。

眼光忽略掉其他一切人,直接去寻找那个心中的璧人儿。但见她一袭月白色的家常襦裙,跪在地上,或许午睡刚起,云鬓略偏,臻首微垂,到底憔悴了许多,此刻见到了她,身为男人,竟忍不住喉头一紧,眼圈 热热的: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佳人,这就是近在咫尺却被自己推向天涯的深爱的女子!此刻,她,就那么不抬头,默默无言,那姿态,却早将人的心填

得满满的。

径直走到她面前,忘了喊那句:免礼平身!而是弓下腰,亲自将她拉起来。

心底狂喊:周金奴,我们不要斗了好不好?我认输,我爱你,爱你,你知道么!

嘴里却是一句毫不相干的:“太子妃,看来是逍遥自在啊,抄抄佛经,写写字儿,羽化成仙的日子啊!”

话一出口就觉得万分不妥,后悔至极!真是嘴贱啊,好好的,说这个干吗,不能问候 一下么?真想 打自己几个嘴巴子,怎么对着周瑾金奴,就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呢!

太子那个恼啊!

果真,金奴没有好气儿:“殿下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臣妾的么?大可让太监们传个话儿,臣妾马上就去殿下那里,就如同那次侍浴……殿下,何必多此一举,劳累双脚亲自来呢?”

提起那件事情,太子听在耳朵里,一万个不舒服,越发恼恨自己先前把这周金奴当成普通女子,故意刺激她,反倒加深了他对自己的疏远。

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被她这么抢白,太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想掉头就走,不甘心,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朕怕周金奴离自己更远。

只好装作没听见,干咳了一声,却不知如何接口。

一旁的李甲连忙接话道:“骑兵太子妃,殿下来这儿没有什么事,吩咐奴才将这些新供的葡萄送给您品尝一下!雪柔姑娘,快些洗净了,让太子妃尝尝吧!”

说罢,将果篮放到雪柔手中。喝退了众人,悄悄退了出去。他知道,这种场合,人越多,太子表现就会越差,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太子端起桌子上茶盏,喝了一口:“太子妃的**茶,可还是蕙兰妹妹送的?”正是有事,下个月十三,云贵妃娘娘生辰,我们该送些什么号呢?”,

他是指嫁出去的叶良媛。

“是的,”金奴不多说话,将头别向一边。

太子站起身,走到书桌旁,打量着满纸的簪花小字,不由叹道:“这些粗糙的宣纸,配着这绝妙的好字儿,实在是糟蹋了。”

说罢,自袖笼子掏出一叠裁剪小巧的宣纸,拱手送给眼前这个清颜似兰的美人。

她仿佛很出乎意料,不知什么东西,接过一看,桃红色的小彩笺,温馨妩媚,眸子里不由展出几丝华彩,朱唇微启,说道:“平素用的这些纸委实篇幅过大,不便书写所作小诗,小令,这浣花笺倒是方正灵巧,写起来甚好!”

“平时看你写字儿,宣纸拖得好长,我便命人专门为你做了这种小笺。试试写几个字儿,好用么?”说着亲自为她将蘸满了翰墨的紫毫递了过来。

她不好不接,拿着手里,抬头看着殷勤凑上来的这张俊美儒雅的脸,他的眼睛跳着这两簇明亮的火焰,圆圆的下巴,微微上翘,一口整齐的牙齿衬托着微红的嘴唇, 一副孩子邀宠般地 样子。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由轻叹。

他的下巴上隐约闪现出的黑融融的汗毛,

这段日子,这个纨绔子弟够辛苦的,安排这个,安排那个的。

忍不住芳心一阵翻腾, 他,可爱的时候,真的是很令女人心动 的!一念及此,桃腮越发红了,玉指轻捻毫笔,随手写了几几个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太子却接过霜豪,刷刷几下,写了两行字: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他轻念了一遍,无限柔情 望着眼前的佳人 ,她如意髻上簪着的几枚嵌珠发钿,闪闪发光,晃了他的眼。

外头,雪柔端着洗净了的葡萄,正待进门,看到这个样子,连忙轻手轻脚缩了回去。

春兰苑里。

吴美娟半倚在湘绣锦被上,一派悠闲。

锦儿跪在地上,轻轻为她捶打着 修长的**,

绢儿一旁絮絮叨叨,将一天来太子府里出出进进的人说了一遍。自己装病阳仔宫里未曾出去,外头的事情却了若指掌。

一丝美丽却冷艳的笑容滑过她的唇际:有好戏看了!这些鸡零狗碎的,任他们闹腾吧,闹腾到最后,死的死亡的亡,剩下那个最禁折腾的 , 才是我吴美娟的最后竞争对手!

烛光下,伸出纤纤柔荑, 枕在并蒂莲的银线四方云纹引枕上,半眯着眼,羽睫微垂,身子微微有些冷。

是夜,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捣碎了一地的月光,流泄了一地的寒霜。

汇报完了,宫女绢儿过来夜了掖被子,春兰苑的主人带着一抹淡漠的笑意,躺下睡了。

冬梅苑里,依旧是主仆三人相伴灯下的平淡安宁。

董良媛动手坐着一个烟紫色的香囊,平安和瑞福一个叠衣服,一个熏衣服。薄的今个洗净了,叠好凡在衣柜里,又将司衣女史(见注解)新分发的衣服拿出来检查一番,以备董良媛明早换穿。

这烦的折腾,真的印证了那句“不得宠的反倒最安生,枪打出头鸟,或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话语。

宫里头为人最重要的一点即是,你可以谁

都不巴结,但是,你也必须谁都不得罪,不然,小小的一个绊子,就能让你小明不保屈死在了了红墙内。

揽月宫里。

周金奴不胜唏嘘。虽然自己对郑惜若有些伤心失望,但,还不至于 幸灾乐祸。

她同情她,小小的身子,好不容易得着机会怀上了孩子,却无端就流产了,对于她,自己也只剩下 同情了。

外头人看来太子府是一块福地,对金奴 来说,这是一方恶土,世间一切与美好有关联的事物,都不适合在这里生长。

绿丹苑,惜若 却是一排黯然神伤。

本来体弱的她,又被如此折腾了一番,初孕的反应,还没过去,一下子,孩子说没就没了,心仿佛空了,生活变得没有盼头似的。

病病恹恹中,不图别的,但盼着太子来这儿暖暖心,说说话儿,心中也便开解了。

其实一个女人想法子,耍手段,也不过是为的能多得到男人的一点点关爱。

她为 他怀 孩子,流产,为他受着折磨,争宠,吃醋,排挤……

此时此刻,真的什么都不重要了,这些统统抵不过 那一个人的温存,哪怕他就来看自己一眼呢!——可是却没有!

派人去叫了几次,毓秀殿的太监都说太子不在。女人想要的没有那么复杂,有时只要一缕清风,一阵细雨,便可以红的服服帖帖。

然而,自己这里,董良媛来过一次,就再也没人来了。

那和自己一条战线的吴美娟来那个影子都没看到。

对了,金奴来过一 次, 即便来了,也是简单例行公事,她知道她和自己已经隔着两重天了!

“睡吧,良媛,您这身子骨这么弱,坐在封口里,怎经得起着液量风寒?”贴身的宫女小池轻轻劝导。

轻叹一声,顺从地回到屋里。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当真是不能羞呵,自己拼着别人的冷眼与不屑,费劲了心机,眼巴巴地邀宠承欢,将自己洁白的心田双手捧在掌心里奉上去,任他松泥翻土,将爱种子深深埋下。哪知这份“爱”如此苦涩!

如此看,那当日选秀点上,为抵制进宫,不加修饰的周金奴竟是通透至致的了。

秋月淼淼,凉夜如水,晶莹的泪光滑下一张憔悴的花容。

茜纱窗下那道单薄的身影,挡不住漫天席地的瑟瑟晚风,灌入身体,凉至心底。

胃被折腾坏了,这几日根本粒米未尽, 依然是怀孕般的想吐,心头泛起一阵阵细浪,是习惯性的吧,如今孩子已经不在身子里了!眼泪蒙上双眸。

小池慌忙将一个精致的唐三彩痰盂子碰了过来,低头蹙眉,也只是干呕,除了五脏六腑,已经没有什么可吐出来的东西了。

睡吧,这深秋的也是如此漫长, 捱不尽的漫漫长更 ,数不完的是声声滴漏!

轻轻一声叹,再想有何益?缓缓走到床边,坐下 ,任小池为自己宽衣解带,躺在宽大的绣榻上,小小的身子覆在那华丽的綉被底下,瑟瑟发抖。

忽地就想起,千里之外的亲娘,

拼着命生下自己,也是这般委屈辛苦么?

罢了,他注定不会给某个女人一份健全的爱情,纵有千般委屈,待梦中扑入娘亲的怀里再细细诉讼吧。

几十个女人共享一个丈夫,本身就是残缺。不可思议的是 几乎每个女人都将全部的爱给了他,怪的了他们么?除了他,这太子府还见过那个 男人?

父母亲情,在这里没有,兄弟姐妹正是难得一见,想活的更好,只能靠自己,只有靠自己!

——鸳鸯瓦冷霜华重,绿丹苑里衾枕寒 !

压抑的环境,残缺的爱情,女人们若不找些事做做,找些乐子斗斗,争争地位,夺夺权力,还有什么能证明这些女人还是活物?

太子府的暖阳天。

有风掠过上空时, 落叶似怕染了尘面,又似怕触了尘心,像一个个翩飞的蝴蝶, 飘然落下, 化作泥,碾作尘。

人间的万物,总是躲不过时光的洗礼,该来的总会来,如暮年的白发,和那蒙尘的眼眸。

午后,小荷扶了惜若在院中坐着晒日头。

这几天我在**病者,乍一见日头有些头晕眼花, 微闭上双眸,只觉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蓝懒懒的,端地无比舒适。

九月授衣,十月获稻。

就这样,自己小产了,不明不白,太子也不再过问,不再深究,甚至,从未踏进这绿丹苑半步。

不明不白的事情多了。对自己来说,这不是个开始,也不是结束。

深吸一口气,秋风中饱含着秋实的味道儿.可是,心中满满地盛着失落的酸楚和被人摒弃的凄凉。

却再也不肯踏出自己院子一步。如同一只受伤的母兽,憋在洞穴里,自己舔舐伤口.

韬光养晦。

大风大浪后的这段日子,相对安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