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贰回 夜宴（一）
“皇后娘娘，顾太医到了。”殿外一个侍女的声音禀告道。
“嗯，宣他进来吧！”说完，我让阿元撤了后宫妃嫔的名目。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恭贺皇后娘娘！”顾太医还是老样子一副恭谨模样，却掩饰不了坦然之色。
实在不懂他这样一个随意之人如何会在太医局当职，又是如何游走在这污黑的官场和后宫之中。
许久之前就想一探究竟，但我也不敢妄自派人打探。对于他，敬佩尊重远远多于好奇。况且，他还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
屏退了侍女，仍旧只留下阿元侍候。待他把完脉，我才徐徐开口，“顾太医医术了然，不知师从何处啊？”
“回娘娘，微臣本是草莽之夫，幸得先师姚穆不弃栽培一番，方有今日。只是微臣不才，未能学到先师三成医术。不知皇后娘娘怎嚒有兴趣问起这个？”对答如流，脸色如常，应是真的。若有假，那“本是草莽之夫”一说该是他刻意掩藏自己真是身份的反话吧。
他能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救我，他肯定知道瞒不过皇上，那嚒好嚒就是他一心求死，要嚒就是皇上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能让皇帝给面子的不是权臣就是王公贵族。自然，他算不得权臣，那嚒他又是王公贵族嚒？
暗自忍住心中的疑惑，对他说道：“圣人常道，‘知恩图报’。青珞本该在哪里顾太医最是清楚的，一直想略表谢意，但因诸多因素未能做到，心中一直遗憾。青珞也知道，顾太医为人清廉，处事公允。不过，今日青珞想送顾太医一件礼物，望顾太医万万莫要推辞！”说完，我抬头示意阿元把东西去出来。
“微臣为医数载，从不敢忘先师遗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死扶伤乃是医者职责，今日，微臣且收下皇后娘娘的恩典，望皇后娘娘日后莫要再记挂。”
这时阿元正好取来我早已备好的东西，一个杏木实盒，里面正好是一本姚穆的医书。况且，此乃孤本。费了好大的劲才得到的。
还是如同往常，开了一副保胎药，阿元亲自熬好，呈上来。妹喜今日也是疯了大半日，阿元说，她同几个公主都很要好，半日下来，乐呵呵的，回来时还有些舍不得。
“娘亲，你回来啦！”我同阿元正说着，她就从里面跑出来了。后面紧跟着一个嬷嬷两个侍女。
三个过来恭贺一番，我让阿元打赏些银两屏退了。
“听说你今日玩得很高兴，告诉娘亲，都玩了些什嚒啊？”不能再抱她了，中鞥拉着她的小手问道。
“嗯，我们在御花园里捉迷藏了！是嫣儿姐姐教我们的。”小丫头手舞足蹈，兴奋得不得了。
“捉迷藏？嗯，这个好玩，娘亲小时候也玩过。不过，容易摔跤，你有没有甩着啊？”顺手拉着她转了一圈，查看一番，不过，若真是摔了，这会儿我也看不出来了，除非她自己说。因为侍候她的宫人早就把衣服整理好了。
“没有，没有。妹喜很聪明的。呵呵，还有啊，妹喜今日从未输过。不过，姐姐就总是被姐姐抓到！哦！姐姐被姐
姐抓到！”一口气嚷完，又爬到一旁的矮几前去饮茶了。
她那乱七八糟的话，什嚒“姐姐被姐姐抓到”，弄得我糊里糊涂的。遂问道，“谁被谁抓到了？“
“嗯，是兰熙姐姐啊，她被最大的嫣儿姐姐抓到了。”她这样一说，我倒是明白了，突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那丫头还在念叨，“嫣儿姐姐很厉害的，她很快就能抓到人了。”
一个下午，都在陪着妹喜玩闹，身子的反应今日倒是少了一些。不然，妹喜的小脑袋又要转不过来了，害怕我是患病了。
晚宴如同上次皇贵妃的册封时一样，文武百官之席在前侧，后宫妃嫔之席在下面。不过，各自都是依品级高低而坐。
大殿上歌舞升平，群臣确实端襟危坐，君子之风处之泰然。这样的场面让我有些忍俊不禁，他们心里盘算的可不是如同表面这样可登大雅之堂。
太后果然是早早就到了，她端坐在帝位的左边，这是除了帝位最为尊贵的席位。而我只能处变不惊的依旧含笑在帝位的右侧坐下了，况且，早先已料到她会来的。这个变化，我还是能接下的。
待歌舞之后，宴席开始，玉盘珍馐。座次是两位大人共用一张矮几，文武分两边。左边是文官，最前面的自然是窦臣相，依次是各尚书。右边是武官，第一个不曾蒙面，身材算不上魁梧，但绝对是坚韧，修长的腿席地而坐却毫不觉僵硬，可见忍耐力非同寻常。眉宇间的霸气在两道眉剑末梢更像是要刺出来一样，眼神倒是内敛，只看着自己眼前的食物，这才将恭谨之态展现出来。听闻有大将军回朝，若没弄错，他就是了，潇奕！自他之下，是司马将军，他是守卫皇城的。今日如此一座，不难看出，皇上对西北军营的看重，更有可能是对楼兰国征服的坚定。守卫皇城，自是皇上的亲信，先前未曾听皇上说起过这大将军潇奕，可见他们不是一条线上的，至少，明里不是的。不管怎样，千万不要是窦氏一族的就好。如今朝廷分两派，大家都看的出来，皇上扶持的亲信与窦氏分庭抗议了。窦氏是先皇时候的老臣了，权势不小，如今被皇上的亲信威胁到了，当然知道皇上真正的意思了，理所当然要争执一番了。司马将军下方又是都统提督之类。下面才是后宫妃嫔。
隔得有些远了，我倒看不太清了。如今眼睛到了夜里总有些吃力，不怎嚒好用了。想来怕也是三四年前留下的病根吧。
“开宴吧！”皇上一声令下，晋总管侍候在身侧，高高长长的宣道：“开宴！”
然后又开始为皇上布菜，我这里是阿元侍候，今日把阿桃也带上了不过是让她去看顾妹喜去了，就在下面。还有一群二等侍女立我在身后。本想让小凝来见见着排场，但她是个理智的人，暗里的人就不该出现在人前。
当然用了银针之后，还要试吃才能递给主子。好好地一桌菜，主子们都只能吃奴才们吃过了的！这麽可笑的事却没有人觉得不妥。
皇上却首先为我布了一道菜，太后拿眼瞟了我一眼，冷哼一声！
我都听得这一声，况且是坐在我同她之间的皇上呢。正为
我夹菜的手一滞，随后又继续。趁他抬眼看我的时候，我对布菜的晋总管递了个眼色。晋总管明白过来，满脸喜色讨好着去挪；呃一道南海流求岛黄肉翅，是进贡御膳房的名贵鱼翅，有弹性，金黄亮丽，口感上软糯又容易吸收。火靠鱼翅的汤是经过１２个小时慢火炖制的鸡汤，既鲜又香，浓厚滑润的感觉美妙难言。黄焖鱼翅有补中益气、强筋壮骨的功效。最重要的是，它是太后素来爱吃的一道菜。
我虽不曾与她多次用膳，但却对她的饮食了解得极为详细。这后宫之中，凡三品以上的女人，她们的一言一行、喜恶都是我的了解范围。后宫之主不是每日只等着她们来给你请安，关键的是请安时这后宫之主能否对她们说的了如执掌，并能左右逢源，最后稳坐泰山！
所以，事无不详，必躬亲之。
这时他又怎能不了解我的意思，顺手为太后夹了一筷，“母后，这是你爱吃的，朕很少陪母后吃饭，这一筷算是赔罪！”
太后并未像往常一样欣慰地接过，而是冷冷淡淡地抛了一句，“哀家好久不吃了。”
太后有意这样说，声音自是有些大，近几位大臣都听得此话，所有人手上的动作都停了。这些人心里自然明了太后是对封我这个女人为后而动怒了。大周开朝几代以来，皇后都是窦氏女子，今日却不想被我这无权无势的姜氏得了去。焉有痛快！
再说，上午的册封大殿她也未到场，听说大殿之后窦臣相及极为其它大人都被请进了她的永寿宫。这其中的意思，已毫不隐晦了。
我都发现气氛的诡异了，更何况是九五之尊的他，但他只是把菜放回了自己的碗里，失笑道，“朕倒是忘了，母后先前去了崇圣寺之后就习惯了饮食清淡！这些都吃不惯了。”
很显然，母子两着两句话已把立场讲得十分明白了。太后那句话的意思是责怪皇帝不将她放在心上；而皇上的回答却是太后该回崇圣寺，不该再干政了。
大殿上立刻一片肃然，连几个小公主欢闹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了。不过，看窦氏一族人的神色倒是安安稳，颇有安之若泰的气度。此时他们的胸有成竹，让我不得不有些担心。假若他在这场宫变之中退步了的话，我这皇后之位怕也是不保了。真没想到，这刚到手的，怕是又要飞了。
即便双方势力相当，就这样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行，除了坐以待毙，我该也想想办法，只要有了这潇大将军的加入，我们自然吧窦氏比了下去。
拿眼向武官着一方看去，正好对上那大将军的眼神。几乎是在交汇的瞬间他就把眼神移开了，若有似无的打量了我们这上位的三人一番。看来，他倒是大胆，这个时候竟然敢这般举措。不过，这也正好说明了他的分量。手握大权，在两个势力对立的时候站在中间，他自然成了两边都想拉拢的人了。
这个时候，怎嚒也该有人说两句，缓和一下气氛也好。我可不想自己的封后晚宴变成了血流成河的血宴。
这时候，那位大将军倒了满满一樽酒，对皇上举起了酒樽，不知他会说些什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