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差缘错:冷王的宠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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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旧怨终究散

晨曦的微光透过窗纸映入殿里,清宛一动未动的眼眸终是一转,静静望着窗外的天明,缓缓起身。

正阳宫已经没有宫人来伺候她梳洗了,她自己梳妆描眉,自己换上素色衣裙,静静坐在殿中,坐在琴前。

轻捻玉指,她右手背的烫伤还是没有完全地好,仍是一大片的暗红,与另一只手相比,伤痕很是明显。

可是她的手仍是美丽的,纤细的。一如她的年龄,十七岁,芳华未散,却即刻命陨。她想到他的风逸俊颜,瑟兮涧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幼时尚在闺阁,她并不懂得这句诗的意义,可现在,她懂得了。有生之年,能有这样一个人,足矣。

微微一笑,她将此刻的入骨思念与无尽悲悯都倾覆与琴上,她浅浅静坐,这一刻的微笑倾城。

云在青天水在瓶,看淡浮华,只存至善至真。

她恍惚听见有细碎的脚步声传近,她笑自己是幻听了,仍径自任琴音泻泻而出。

可是她又听见了一阵惊呼,抬首去往,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殿外,瞧着他的衣饰,她隐约能猜到他应该是天子的近侍。

她猜得没错,来人正是颐祥。

瞧着这张与念尔相似,却比念尔更出尘雅致的容颜,颐祥心中震惊不已。有一个答案在瞬间便要呼之欲出。

他飞快转回脚步,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晋西晟。可是才走出几步,他便停住了,为何上一次晋西晟宠幸皇后时没有感到惊讶呢?若真如自己心中猜想,晋西晟怎会下了亲笔圣旨赐死皇后……

他又转回身,盯着这张容颜,瞧了许久,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多年伺候着天子,许是多虑惯了。不禁暗笑自己是老糊涂,收起情绪,向前走近。

停在清宛身前,虽然眼前的女子已经不是皇后了,可是那一份镇定淡然还是让他钦佩。他仍是保持着一份恭敬。

“这位可是纪氏之女,皇上有旨,特赐纪氏之女送父一程。”

清宛恍然一震,她没有渴望过自己还能再见到父亲。她急忙起身,跟随着来人的脚步离去。

颐祥在前带路,想着身后之人眼中的急切,他却

暗叹一声。这哪里是去送行,这分明就是……

清宛跟着来人,已经到了天牢。

重重恶臭覆着阴暗笼罩着她,让她的心更加不安与难受。

她疾步奔到父亲的牢前,望见囚衣褴褛,伤痕斑斑的父亲,纵算是在这样的境遇下,父亲仍自有一股冷峻风度。

清宛扶住铁栏,眼眶湿热,她从前是恨的,恨眼前这个男人断送了她的一生,可是此刻她却一点也恨不起来,她只叹世间情仇纠葛,只叹世事无常。

“父亲……”

纪啸则抬眸轻轻一望,“你来了。”

望着父亲这样的不惧不怕,清宛终是流下泪来。

纪啸则轻声一笑,“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我从不后悔。”

清宛无语凝噎,这就是她的父亲,执着而又霸道,让人恨也让人叹。

“可惜我还是没有为姚儿报仇。”

“父亲,姚贵妃不是先帝赐死的,是自尽的,她是自尽的。”

“自尽的……”纪啸则轻轻呢喃,“谁都和我这样说,可是我不信。没有先帝,她怎么会死。”

可是,父亲啊。若没有你将姚贵妃灌醉,就不会有姚贵妃的死,就不会有今天的万般不幸。

清宛难受万分,紧紧抓着栏杆,深深望着父亲。

纪啸则抬眸望她,眸中又有了慈爱,不再见那一丝仇恨与冷漠,他问,“你有了身孕,可惜因为父亲,却害了你的孩子。遥儿,你爱这个孩子吗?”

清宛点头,不住点头,泪落无声。

纪啸则不忍再看她眸中的疼惜与不舍,撇过脸去。

“我想知道她的下落,你可以告诉我吗?”

望着父亲眼中的慈爱与急切,清宛不忍,“她是皇上的婉仪,是后宫最得宠的婉仪。”

纪啸则眼眸一亮,由自心底的微笑不禁跃然脸上,“真好,真好,不要告诉她,不要告诉她她有我这样一个父亲……”

清宛偏过头,父亲慈爱的笑与眼中的悲伤深深刺伤着她。她深吸口气,再回首,“父亲,母亲没有告密,一切都是太后设计好的,姚贵妃的婢女碧水亲口与

我说的,父亲,不是母亲告的密……”

纪啸则黯然低眸,想起了年少时,那个温婉善良的千金小姐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只为换他一笑,只为换他的回眸。他不禁问天,世间的情爱为何会如此地阴差阳错……

清宛深深凝视纪啸则,膝盖一曲,跪在天牢冰寒的地板上,恭敬磕了三个头,泪亦摔落在地上。

这是她的父亲,生养她的父亲,纵然将她送上她万般不愿踏上的路,这也是她的父亲。

“慕宁宫有一口枯井,从枯井下去,可以见到你的母亲。”

沉稳沧桑的声音传入耳中,她一怔,泪汹涌而出,“……爹爹。”

身后传来错落的脚步声,有士兵过来嚷嚷,“时间到了,将犯人拉出去。”

铁链清脆的碰撞声传入耳中,颐祥走近,忙将清宛从地上扶起。

清宛被拉出了父亲的牢房,她一步一回首,见他们解开铁链,去押金父亲。

她缓缓听见父亲苍老的声音在柔声呢喃,“郎骑竹马来,倚床绕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我没有负你,姚儿,为何你不再此般待我……”

这是最让她难忘的声音,没有仇恨,没有冷漠,只存缱绻的似水柔情。父亲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他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思念着心中爱人的男子。

颐祥将清宛带出天牢,却道,“请随我来。”

清宛微怔,本以为她此刻便要回宫,这侍监又要带她去何处?她心中疑惑,跟着颐祥的脚步行走。

天牢外有一处空旷的广场,清宛上了广场肃穆的楼阁,在二楼停下。

颐祥微微点头,算是对这废后作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清宛不解,忙问:“公公这是何意?”

颐祥停住脚步,转身,微有不忍,接下来的事情连他这个男子都不敢看,她一个女子又怎受得住。他在心中浅叹,他并不厌恶这个皇后,相反,他倒有些同情。

“洒家是奉皇上之命,带您送父最后一程。”

最后一程。

清宛蓦然明白,这是要她眼睁睁看着父亲在她面前死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