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差缘错:冷王的宠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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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新月垂柳梢,只初见(1)

“当今局势不稳,北海倭夷屡屡骚扰我东北边境,倭夷凶猛高大,况左将军年事已高,怎敌得过倭夷十万精兵!犬子正当弱冠之年,雄姿英发,武艺非凡。请皇上将出兵倭国的重任交与犬子担任罢!”

雄浑巍峨的金銮大殿上,龙椅上座的天子隐忍着怒气,对大殿内挺胸站立的男子道:“丞相之子刚及弱冠之年,并未有任何作战经验。此次出兵凶险,朕深觉还是交付左将军妥当,左将军征战三十余年,骁勇善战,朕觉左将军……”

“皇上身在宫中,不知战场情势。犬子纪尧精通兵法,实能胜任,请皇上将此次出兵统帅交与犬子罢。”

大殿地面的理石地板光可鉴人,殿上的中年男子纪啸则微微躬身,,顺着地板前方睇去,那个冷峻身影隐有抖动。纪啸则微躬脊背,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皇上正值青年,今我大晋动荡,臣理应为皇上分忧。臣代犬子谢过皇上圣恩。”说着,只微行了礼,便径自站立,丝毫未将龙椅上座的少年天子放在眼中。

身着冠冕的少年愤懑不已,龙冠上的金龙须珠亦隐隐颤抖。少年满目阴鹜地斜睨着殿上那个放肆身影,满腔的怒气却无从发泄,他只能隐忍,只能紧攥着袖中的拳头。

“丞相所言不妥。老夫征战三十余年,虽已年逾花甲,却自觉身骨健朗。况老夫誓死效忠大晋,便是只剩一口气,亦会为了大晋血战到底!”耳鬓渐染斑白的左忠从众官列中走出,双手执着象笏,跪倒在天子身前,恭谨道,“臣愿誓死为大晋效忠,臣谨遵皇上圣命,择日领军攻打倭贼,谢皇上将如此重任交付微臣。”

纪啸则勾起嘴角,他看出其中关系,这招数在他身上岂管得了用,“左将军忠心耿耿,实乃我大晋之福。只是皇上体恤左将军年事已高,不忍左将军忠心一世却不能安享晚年。”纪啸则对上座天子道:“皇上仁厚,便赐左将军侯爵以享晚年罢。”

少年天子猛地立起身,拂袖指向殿下昂首站立的纪啸则,手背青筋暴起,冷峻的薄唇上下翕动,却是终未说出话来。

“左将军快快请起。”纪啸则嘴角的笑意更甚,“皇上如此体恤左将军,左将军还不快快谢恩。”

左忠跪于冰冷的地板,身形隐隐泛着颤抖,眼角隐有泪光闪烁。

殿内百官躬身站立,各怀心思。

殿上陷入一片死寂。举国皆知左氏一族忠心耿耿,左忠膝下三子皆战死沙场、为国捐躯,现只剩一个女儿,左氏算是断了香火。纪啸则如此昭然地揭他伤疤,公然与天子抗衡。殿上百官垂首躬身,殿外夏日炎炎,知了啼鸣,尽是烦躁之音。

少年天子立于金銮之上,看一派缄默的百官,看左忠伤痛的神情,看纪啸则得意的嘴脸……这便是他的天下么?这便是他誓言要击退倭贼、安定大晋的天下么?少年哀戚闭目,僵直的脊梁缓

缓垂坐在龙椅,睁开眼,声色平缓:“左将军忠心耿耿,纪丞相为国操劳。朕允丞相之子纪尧率军攻倭,册封主将,率兵……三十万。”三十万,晋朝二百万军队,纪啸则死掌着一百二十万,只余下八十万;十万驻守边境,二十万在左忠手中,只剩五十万归在天子,现又迫不得已拱手三十万。少年天子在心底自嘲一笑,盯着眼前张张厌恶的嘴脸,“丞相可觉妥当?朕恐纪将军受敌军袭害,不若派左将军担任副帅,辅丞相之子凯旋。”

纪啸则毫未犹豫:“臣谢皇上体恤。”

少年天子微诧,转瞬却已明白过来。纪啸则,纪啸则!他何等狡猾,竟深懂物极必反的道理。只退一步,却已进了百步!

少年天子尽是苦笑,阴谋阳谋,他何曾比得过纪啸则。

一旁的总管侍从见如此,忙喝道:“有事奏本,无事退朝。”

“皇上,臣有要事要奏。”纪啸则悠然道,“皇上自十三岁登基已有六年之久,现今皇上正当青年,我大晋又屡遭侵犯,百姓人心惶惶,且皇上膝下无子,应及早为皇室续脉、生下皇子才是。臣愿尽全力为皇上分忧,皇上可不必劳于国事而忽略了后宫,臣愿代皇上处理朝中事务,让皇上有精力为皇室开枝散叶、巩固皇室根基。”

少年满腔愤懑,极力稳住不稳的身体,却终无可奈何,他清楚现在他地位几许,袖中的手紧紧箍着,指甲深陷掌心,却未觉丝毫疼痛。

“皇上至今都未册立皇后,臣愿将爱女献与皇上,为皇上分忧。”

少年天子怫然挥袖,不理身后张张丑恶嘴脸,绝然踏出大殿。

一路脚步疾驰地走到乾炎宫,少年愤怒挥倒殿门处摆放的青瓷花瓶,惊得殿内宫女惶恐跪倒。那一排排檀木书架也应声倒地,少年步上台阶,掀翻了文案……满室的破片残藉,满室的碎裂之音;不堪入目,不堪入耳……

总管侍从亟亟奔上前来,担忧道:“皇上莫要动怒,莫伤了龙体。”

“哈……”少年自嘲一笑,“他们还当朕是皇帝么!如此逼迫朕!”

“皇儿……”一袭凤冠霞帔,头缀金钗步摇的贵妇步入殿内,看着满室的狼藉,哀叹着绕上台阶。

“母后,”少年满目颓伤,“兵权没了,政权也丢了。如今,朕彻底沦为一个傀儡皇帝。”

六年,他在父皇临终前发誓,会领大晋走向繁华盛世。他一步一步累积兵权政权,如今,却如此溃不成军!他是晋西晟,大晋的晋晟帝,却如此狼狈地受一朝宰相欺压。

贵妇一声哀叹,她又何尝不明白晋西晟的痛楚。她一国太后,眼看着自己骨肉如此,心怎能不痛,“皇儿莫要如此。母后知道你已尽了力,是我们皇室欠纪啸则的,他总得要回来。”

“太子是因病逝世,何来我皇室欠他一说!况太子是朕手足,是

皇室血脉,与纪贼何干!”

仁黎太后叹道:“太子虽是暴病,可纪啸则已认定是皇室所害。当年你父皇强封姚氏为妃,姚氏与纪啸则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他当然会如此对我皇室。”仁黎太后想起那个 一颦一笑都极尽绝美的女子,让先帝一见倾心,让纪啸则终身不忘,最终却因君王一怒而香消玉殒。那个名唤姚宛如的女子,被先帝强封进宫,在未立后的情况下封至高贵妃,赐锦衣无数,赐琼宇瑶池……先帝那般的宠爱,却抵不了青梅竹马的一笺信纸。姚氏与纪啸则互通书信,虽无苟且,却难逃深宫之内千万双眼睛。仁黎太后不语,当年她不也参与了告发姚氏之列么。现今纪啸则如此,不正是为了报复皇室、报复当年害姚氏丧命之人!

“皇儿。”仁黎太后静下思绪,沉静道:“哀家已与琉球商议妥当,虽纪啸则今日重权在握,你我斗不过他,但皇室可一步一步瓦解他的兵权政权。等收住一定权利,再联合琉球给他致命一击!”

“母后已联络妥当?”晋西晟眼眸一亮,却又瞬间黯却,“琉球乃是小国,终究国小人少;况瓦解纪贼岂是一朝一夕所成之事……”“今日朝堂之上,纪啸则还逼朕封他的女儿为后,他已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篡权之心昭然可揭!已是欲除朕而后快……”

仁黎太后叹道:“他不会篡权,皇儿,你亦知晓,纪啸则初为官时清正廉明,秉公执法。他是痛恨皇室如此对姚氏,如此对已故太子。太子乃姚氏独子,他一意认定姚氏是皇室所害,当然这样痛恨皇室。”“皇儿,他要他的女儿为后,我们就封他的女儿为后。”

“母后,您在说什么?”晋西晟错愕道,“皇后乃一国之母,岂是乱臣贼子血脉所能担任的!”

“皇儿……”仁黎太后浮起一抹笑意,她是琉球和亲的公主,自小就对宫廷之事深知于心,她已想好了对策,“纪啸则只有这一个女儿,既然他要如此,我们便利用他的女儿打压他的焰气,牵制他的野心……”

“皇儿,拟旨吧。”

晋西晟一怔,皇后乃是一国之母,亦是天下表率,他心有犹豫,却想到还有左忠,还有琉球的国君——他的舅舅,更有他执着的信念。心已想得透彻,亦作下了决定,沉着吩咐一旁候着的总侍,“颐祥,替朕拟旨。”冷峻的薄唇缓缓吐出清晰又沉重的话语,“宰相之女,蕙质贤淑,尝闻贵而不恃,谦而益光……乃天赐我大晋之佑,今日册命,可立皇后……”

宰相之女,少年天子冷笑,他还不知即将成为他正妻的女子的名讳,只一旨诏书就结为夫妻了,这就是身为王者的苦么?

晋西晟兀地起身,负手踏出门去。

“皇儿……”

不理仁黎太后的呼喊,他毅然走出宫殿。

“颐祥,快跟着皇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