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知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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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如何是好

    踏剑山庄并不在大河卫城中,而是在城东边十里处。

    二十余年前,这条由城中通往踏剑山庄的路上行人便是络绎不绝,此时相比,恐怕要更一筹。这些人,大多是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也有稍大一些的,应当是觉得自己天赋极佳,他们全是一个心思,便是想要拜入踏剑山庄。

    路山嘴角流露一丝笑意,那时候的自个来此不也是这个心思么。

    许多人对他指指点点,隐约传出这人怎的这么大年纪还来踏剑山庄,真不知天高地厚。路山也懒得与这些真正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一般见识。

    有人欢喜有人愁,迎面走来的人却没有一个欢喜的,踏剑山庄的门槛并不是那么容易进去,他们的子弟,通常都是七八岁便开始培养,超过十岁,非得是天赋超群才能有机会。

    大河卫乃是平原地区,远远地便能瞧见一座庞然大物如巨兽般趴在那儿,气势恢宏。山庄应当刚修缮不久,白墙黑瓦,瞧不见一处破败的地方。朱红大门洞开着,两名护卫分守两侧,门前有一把大伞,伞下摆了桌椅,一名留有八字胡的中年人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边喝茶,一边瞧着前来拜师之人展示自己的功底,却是满脸的不耐烦。

    现在的年轻人啊,是一代不如一代。

    这便是八字胡心中所想,望望后面年轻人的队伍却仍是排了长龙,心中愤愤,他最是不喜这个差事。

    路山小心翼翼来到桌子前,对八字胡道:

    “那个...”

    “排队去,没看这么多人呢。”

    路山话刚到嘴边,就让八字胡呛了回去,他现在可最是没有耐心。队伍中的人也是跟着起哄,路山硬着头皮道:

    “这位兄台,我是来送信的。”

    “送信?甚么信?给我瞧瞧。”

    八字胡抬眼瞧了瞧路山。路山又道:

    “雇主说了,这信只能交到山庄庄主手中,旁人谁都不行。”

    八字胡盯着路山,一脸不悦。路山心中有些发怯,连忙道:

    “兄台见谅,我也是按照雇主吩咐行事。”

    “雇主是谁?”

    “他说他叫林寒。”

    八字胡面色缓和了些,路山心也踏实许多。八字胡挥手唤来个护卫,低语几句,又对路山道:

    “你且在这等着。”

    路山便在一旁站着,瞧着这些前来拜师的人一个个展示。这些人大概来自五湖四海,什么刀枪棍棒、斧锤钩戟,十八般武艺算是全了。

    再看这些人功夫最低的也是初入傍身境,高的怕是快要到行侠境,路山看得心惊,只是这些人却仍是入不了那八字胡的法眼。

    路山正瞧得起劲,打门中出来一高大身影,走出门中阴影,才看清他的面目。此人方脸,浓浓的大刀眉,高挺的鼻梁,嘴大唇厚,再配上高壮的身形,那股子豪气真让路山自惭形秽。

    “谁是送信人?我乃林烈。”

    林烈正是踏剑山庄此任庄主。他嗓音一出,原本热闹的队伍顿时鸦雀无声。这份霸气怕是比路山脑海中二十余年前的老庄主还要强上不少。待在这儿总觉得很煎熬,路山道:

    “在下便是送信人,信在这儿。”

    说罢,从怀中掏出信封,双手递出。

    林烈接过信封,瞄一眼信封角上他们林家特殊的印记,便塞入袖中,道:

    “兄弟一路舟车劳顿,甚是辛苦,来,进庄里吃些茶水,好生歇息一番。”

    路山只想快些离开这儿,便道:

    “庄主好意在下心领,只是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叨扰了。”

    “林寒兄弟当时许诺信送到之后,由庄里支付另一半佣金,不知这银两何时...”

    林烈道:

    “银两都是小事,我儿可还与你交代旁的甚么?”

    “他只说把信交到你手里,旁的没有了。”

    路山实话实说。

    “好,还需支付你多少银钱?”

    路山说还需支付二百两,林烈便命人去取来交与路山,路山也不清点,把钱袋揣进怀里,便朝林烈抱拳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回城路上,那些队伍后面的青年人仍是对他指指点点,说道这老头果然没什么本事。

    路山哪还有心思理他们,渐渐远离踏剑山庄,又怀揣着二百两银子,心中兴奋,到最后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城。

    城中一家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桌上摆了三盘特色菜,一只酒壶,路山抬手饮尽杯中酒,直呼痛快。

    纵是你踏剑山庄的陈年佳酿,也不如我此时喝这两杯水酒来得自在。

    ***

    林烈撕开信封,取出信纸,逐字逐句看下去。

    当他看到“姑姑在十七年前难产去世”时,心中倏地一紧,信纸也因手太过用力而被捏皱。他这一辈只兄妹三人,外头那负责筛选弟子的便是二弟林锋,小妹二十年余年前不辞而别,没了消息,不曾想竟然已经天人永隔。爹在病床上仍是不停念叨着小妹的名字啊。

    这姑姑是谁?林语柔!

    信中不止提到林语柔,还有江左郎,江小婷,江知命。原来此番正是为了老庄主的心愿,派遣林寒调查姑姑的线索。虽然过去二十余年,却仍是被他寻到了蛛丝马迹。查出姑姑原来嫁与了凤阳城县令,且生下一双儿女,只是生儿子时难产去世了,而后来那男孩儿不知为何杀了人,不知所踪,林寒又一路寻到了太和城,再也找不到线索,便先把这些消息传递回来。

    信上最后写到:

    “爹,我继续在此地寻找几日,那孩子毕竟有我林家血脉,若能寻着,便带回庄子,若寻不着,后续如何,待我回到庄子咱们再从长计议。”

    林烈仍沉浸在悲痛中,他心想:

    江左郎,不管你是谁,若有机会,我定要好好收拾你。

    ***

    清晨,江知命正光脚站着吸收地气,那本刀谱安静地躺在箱子上,蒙了一层灰尘。刀谱他已看过,才明白人们为何会抢夺高深的武功秘籍,因为普通的刀谱剑谱根本就不顶用,只是教人在基础上做一些调整。

    比如说,一刀直直砍下去,刀谱上便让你略向左一些,或者略向右一些,再或者把手多伸出去一些。每个基础动作做一些细微调整,再串联起来,便成了新的刀法。然而即便是这样的“秘籍”,人们也是视若传家宝。

    江知命感觉,与其练旁人改动出来的东西,不如练自个的,说不得练到深处便能有自己的感悟。所以他已经练了一个多月的刀法基础,虽然还没有自己的感悟,那刀舞起来也是虎虎生风了。他似乎每一日都在进步,刀握在手中就如同自身四肢一般,基础刀法也愈发纯熟,虽只是基础动作,与乔任善切磋刀法也不至于惨败。

    结束自然吸气,江知命拿出放在枕下的刀,他决定今后便练这把刀。说也奇怪,他带着刀去了几家铁匠铺子,却都做不出合适的刀柄,无法,他便直接用布条把刀柄处裹起来,拿着竟也十分顺手。

    师父已近两月未见,每日皆是大师兄赵闯带着大伙练武,安排事务。大师兄也确实没让师父失望,这月余滴酒未沾,打行也是运作得井井有条。

    集体演练完开山掌,大伙分散开自己练习,忽然有人跑进来道:

    “不好了,韩师弟被抓走了。”

    院中轰一声沸腾起来。赵闯道:

    “王师弟,究竟是何情况?韩师弟被谁抓了?”

    那王师弟仍是一脸紧张道:

    “是,是金蛇帮。”

    赵闯暗道坏了,师父还未回来,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