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知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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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心中秘

    路山瞧了跪在面前的三人一眼,目光落在乔任善身上,道:

    “任善,你也要与他二人结拜?”

    乔任善虽是半路被拉来,却没有半点犹豫,他对师父道:

    “师父,师姐平日里对我多有照顾,我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姐姐,而与江大哥也是一见如故,我愿与他们结为异生姐弟。”

    见出乔任善说得真心实意,路山也别无他法,孩子们已经长大,也有了自己的计较。与夫人对望一眼,夫人亦是笑着点点头。遂严肃道:

    “我年轻闯荡江湖时,曾遇上两个意气相投的兄弟,虽未正式结拜,却更胜亲兄弟,为了各自生计,我们已有十余年未见,相互之间书信却从未断过。当真是怀念那段一齐摸爬滚打的日子。”

    “你们既然提出结拜,我定是支持的,只不过结拜并非儿戏,一旦烧过高香,喝过血酒,便意味着生死与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可能做到?”

    江知命与路瑶先前听得乔任善一番话,已是心中感动,他们将乔任善拉来只是为了凑数,此时已是真心要与他结拜。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朝路山点点头。

    路山站起身,道:

    “如此,便准备准备。”

    ***

    院中老槐树下,一张案几上摆了一只香炉,一盘猪肉,一盘鸡肉,还有一盘中三只鸡蛋静静地躺着,香炉中青烟袅袅。

    路山立在案几旁,一干弟子围成个圈,圈中跪着路瑶,江知命,乔任善三人。

    有徒弟给三人分别端上一碗血酒,三人高跪着,端起手中酒,对着案几同声道:

    “我路瑶。”

    “我江知命。”

    “我乔任善。”

    “在此义结金兰,生死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从今往后,天地为证,山海为盟,有违此誓,天地鉴之!”

    言罢,三人皆是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众弟子无不击掌叫好。赵闯却问师父:

    “师父,为何香炉中的香,三把长一把短?”

    路山见身旁几个徒弟皆是竖起耳朵听,笑道:

    “这三把半香,是有来历的。”

    “第一把香,是效仿春秋时的羊角哀、左伯桃;第二把是效仿桃园三结义;第三把是效仿梁山好汉;剩下的半把香,则是烧给瓦岗寨兄弟的,但因为他们没能善始善终,所以只有半把香。”

    “后面两把半香的故事,大家应当都比较熟悉,不用我再重复。我便与你们说说第一把香的故事罢。”

    说到这,已是有徒弟搬来椅子,端来茶水,又有两名徒弟给路山捏肩膀,余下的皆是围着路山,等着听下文,反而把结拜主角三人晾在一边。

    “羊角哀、左伯桃是春秋时的读书人,因为志同道合、相见恨晚,就结为异性兄弟。后来,楚平王招贤纳士,这二位就想一块到楚国去,干一番大事业。但因为两人都比较清贫,走到半路上,就缺吃少穿了。左伯桃自知羊角哀的本事比自己大,于是就把自己的衣服和食物全都让给羊角哀,自己却活活冻死了。”

    “羊角哀到楚国后,获得了成功,走上了人生巅峰。在羊角哀的请求下,楚王以公卿的礼仪安葬了左伯桃。一日,羊角哀梦见左伯桃,左伯桃说自己在阴间受到别人欺负。羊角哀梦醒后,热泪涟涟。为了到阴间去帮助左伯桃,羊角哀竟然自杀了。”

    听到这,弟子们皆动容,为羊角衰左伯桃两人间之义气所折服。路瑶三人也听个真切,互相望着,手紧紧握在一起。谁说这故事不是路山故意说与三人听的呢?

    中午路山吩咐厨房多加了几个菜,允许大家喝些酒。最兴奋的当然要数赵闯,拉着江知命与乔任善要与他们喝酒,仿似结拜的是他。江知命二人哪敢与他拼酒,皆是碰一下碗,抿小口酒水,赵闯也不在意,一碗接着一碗。

    路瑶被娘亲拉到一边,路夫人使手指点一下路瑶额头,佯怒道:

    “你这丫头,连这等法子都让你想出来,若实在是不想与阿命结秦晋之好,说出来便是,爹与娘难道会逼迫你?一个女孩子家还要与人结拜,你是真要气死娘才好。”

    路瑶心道娘亲果然不好骗,两手拉着娘亲胳膊撒娇,满脸堆笑道:

    “哎呀,就知道逃不过娘亲的火眼金睛,人家也是急病乱投医嘛,娘亲最疼瑶儿了,定然不会责罚瑶儿的,对吧?”

    路夫人对女儿翻个白眼,哼一声算是默认,她也受不住女儿的撒娇。

    路瑶接着道:

    “再说了,阿命与任善的人品娘你也清楚,我与他们结拜并不吃亏。”

    “就你理由多。”

    路夫人嘴上如此,心中却也是赞同的。

    ***

    太和城外亦有条小河流经,恩,应当是小溪,溪上有座石桥,两男一女坐于桥边,皆是挽起裤腿把脚放在溪水中。

    “嘿,二哥,我现在想叫你大哥也叫不成啦。”

    乔任善笑着道,他心中高兴,江知命撇撇嘴,他本来也从未让乔任善唤他大哥。

    路瑶不转睛地看着脚下流水,问道:

    “你们以后有何打算。”

    既已结拜,大家便成了一伙儿,要捆绑在一起。当下,便是要看看几人打算是否一致。其实不出意外,路瑶与乔任善的后半生大约都会在顺丰打行度过,所以此话多半问的是江知命。

    江知命略一思索,道:

    “我这会儿最想的便是能够练武,让自己变强些,旁的日后再说。”

    他没有说要留在顺丰打行,也不敢说会留在打行里。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娘亲的死也是迷雾重重,想报仇都找不着仇家,还有瘦老鼠传与他的控念术,还有唐申写与他的内功修炼之法。他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竟然藏了不少秘密,这些秘密他不敢说与他们听。

    大约每个人都有秘密,这些秘密或许让你快乐,或许让你悲伤,不管如何,都只让你一个人承受。若你想与别人分享,那它就不再是秘密。无私之人会把快乐的秘密分享出去,让大家伙与他一齐欢笑,留下悲伤的秘密,独自痛苦;自私之人会把悲伤的秘密分享出去,让大家伙与他一齐悲伤,却把快乐的秘密藏起来,独自偷乐。

    路瑶见江知命沉默了一会儿,道:

    “恩,你说得也不错,功夫练成了便是自己的,谁也夺不去。爹爹说要亲自教你,那你就肯定还有机会,好好学,若有什么困难,便与我们说。”

    乔任善点头称是。江知命搓搓手,趁机道:

    “任善,你的飞刀本事,能否教教我?”

    他垂涎乔任善的飞刀本事不是一日两日,他总感觉,能够远距离杀敌,不光安全,而且很是潇洒。

    乔任善从袖中抽出一把飞刀,往刀身上哈一口气,再用袖子擦净,亮白的柳叶小刀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他道:

    “有何不可,只是二哥你需得先打好基础才行。”

    三人说话时皆是望着汩汩而流的溪水,所以没人注意到乔任善眼中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