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卿不娶
字体: 16 + -

第一百四十二章 隆平围场(二)

两人走出了晚宴,身后是一片歌舞生辉。

“漫游青草台,笑吟兰花赋。此刻与君执手望,遍疏浅,琉璃醉,三生三世情相守。只堪冷落半清秋,夜无聊,寂深沉,吴歌阵阵暖香河……”

这样的歌声与那秦淮畔的歌姬相比也丝毫不会逊色,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晋王也是下了许多工夫在这次出塞上。

走了数十步,耳畔还回响着方才的余音绕绕,可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也”,濛卿轻笑一声:“你瞧瞧你大哥,这等心思都花上了,这女子必定系出名门,他朝飞上枝头也是指日可待。”

“何以见得?”

“音质脱俗,不带尘埃,哪是伶人所能媲美的,必是大家闺秀。”濛卿的笑意越发浓了,“宁汌都知道上心,你却不点儿都不知,此番女子若被父皇点中,断然是深宫中的一朵奇葩。”

“那也是父皇的事。”

“你!”濛卿却止住脚步看着宁沨,心中不免生气,“我不想回去。”

她在极力分析,他却点儿都不上心,这样的人如何能当大任?此女子若真被孝盛帝看重,必定是宁汌埋在后宫的导火线,他日还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所谓“斩草要除根”,这样就该将其扼杀在襁褓之中。

宁沨明白濛卿生气的原因,也不道破,只是关心地说:“夜深了,周边有野兽出没,还是回去的好。”

“你若要回去我不阻拦。”濛卿扭身就往树林中走,宁沨哪里放心的下,也跟上前去。

顺着山路一步步地往上走,夜风吹来夹杂着些许雾气,薄薄的山雾将树林都包裹在灰白之中,脚下的泥土因重露而变得湿滑。宁沨本就自小长在皇宫,这样的路他是没有走过的,歪歪扭扭地跟在濛卿身后,迷雾渐渐将濛卿的身影掩盖住,白茫茫的一片让他找不到方向,心中不免担心起来,唤道:“濛卿,你在哪儿?濛卿?”围绕在耳畔的只有不绝的回音,他越着急脚下就越不稳,脚底一滑,整个人都向前扑去,此刻他只觉腰身一紧,好似有人拉住了他的腰带,等缓过神来,往前看去,顿时一身冷汗,前面竟是绝

壁悬崖,难怪方才回音绕绕。脚下登时一软,竟极其丢脸的瘫软在崖边,靠着粗大的树干,大口地喘着粗气。

“病小子,没事你先下山回帐。”濛卿方才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差一点他就摔下去,这样一摔铁定是尸骨无存。

宁沨被这样一下,方才的酒劲儿都散了,此间只觉得唇干舌燥,无意识地舔舔唇,不答话,只是出神地盯着濛卿低低呢喃:“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你若要死,我可不奉陪,当真死了,我改嫁便可。”

“你!”

宁沨被濛卿的话堵的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方才心中当真就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生怕葬身崖底,濛卿会想不开,只是她竟说出“改嫁”这样的话来,他又有些气不过。

濛卿见他脸上一阵黑一阵白的,也不打趣他,淡淡道:“与你开个玩笑,你先回去,这边路滑,若下次再到崖边,我可不保证我能及时出现。”

“不回去,我要保护你。”宁沨目光炯炯的模样却让濛卿莫名地笑出声来:“你保护我?不知道方才是谁差点送命,我还用你保护?”

宁沨扶着旁边的树干小心地站起来,身上已浑身泥巴,狼狈不堪:“你是我的妻,天塌下来都有我顶着。”

濛卿摇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还不死心,要我放兵权?”

“为什么不可以?”

“绝不!”濛卿眼中第一次透着无奈,她不是不想放,倘若这一放,日后他们的日子更加难过,更甚者,若是日后厉王宁治登基为帝,这点兵权还能救这病小子一命,这是她最后的筹码,也是他的保命符。

宁沨深知濛卿绝不屈服,叹气:“罢了,咱们回吧。日后都不谈论这等问题了。”

两人回到营帐已是卯时,山边渐渐泛白。

破晓雾,轻寒去,隔叶子规声暗度。十分酒满,舞裀歌袖,沾夜无寻处。

晚宴之处的酒坛子还没能收拾完,太监宫娥们还在打扫昨夜的狂欢,岂料一声怒吼震天响,醉酒未全醒的皇子们揉着惺忪的眼睛踉跄地走出帐子

,见人就问,得到的却是“不知道”三个字。濛卿脸上很沉着,附在宁沨耳畔道:“你回去洗把脸,一会儿父皇该问你们话了。”

宁沨抓紧濛卿的手:“你做了什么?”

“若他没做任何错事,我也逮不着把柄。”濛卿说的很淡然,安慰地拍拍宁沨的手,展开笑颜,那笑容却带着几分忧伤。

不等宁沨回过神,曾德权已经传来孝盛帝口谕:“众皇子立刻进帐。”

目送宁沨走进皇帐之后,濛卿轻轻闭上眼睛,无奈地苦笑:“太子哥,卿儿对不起你。”

“您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玉箫退去了夜行衣,换好了衣服才出来,如今她穿着胡服,袖口窄小,腰身纤细,一副好身材显尽风化,如今她的年纪较之那些新宫人来说也算的上是姑姑级别的,濛卿微微叹息,还是耽搁了她的终身幸福。

玉箫以为濛卿在叹息与太子间的情分,一时找不到话来安慰她,不做声。

半个时辰前她亲自把那几本账簿送到了皇帐内,方才那一声怒吼声想必是他已经看到了账簿。玉箫上前一步,伸手抚平濛卿皱着的眉头:“宗姬,您本该有无拘无束的生活,是大齐把您硬生生地捆绑住。若太子爷行为端正,奴婢又能查到什么呢?他的家臣肆无忌惮,蛮横刁钻,强取豪夺,作为主子的他必定要负上责任!”

“我觉得很累。”濛卿语罢便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迈开。

一年前宁滔的舅父结党营私被查出来赐死,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个不小的打击,而这次的账簿只能说是冰山一角,上面记录的人员都是和他有着千丝万缕连系的达官显贵,更甚者不少皇亲国戚,以濛卿认识的孝盛帝,这件事他断然不会就此罢手,彻查是在所难免的,而最后查到的幕后之人正是宁滔。若这事被彻查清楚了,宁滔的太子之位也算是到头了。忽而想起过往种种,宁滔的好,宁滔的宠,换来的却是她的无情,她要的不仅仅是宁沨坐上帝皇之位,更甚者是要让孝盛帝亲自看到儿子们的互相残杀。这样的她连自个儿都觉得恐怖,每每午夜梦回,都会被日后残杀的境况给惊出一身冷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