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邪天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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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雨幕中的踏归客

    黑云遮住了天空中原本的艳阳,夏季的绝尘境,迎来了一场雨。



    



    雨丝不大,带着点点凉意,打在人身上很舒服。杨柳在雨下轻轻的摇摆着,看起来很是惬意,那块大石头上,发生了一段对话。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一句老土的问候,不过因为这场雨的存在,话中又多出了些别样的意境。



    



    “嗯。”念儿点了点头,晶莹的雨珠,停留在她的长发上,随着这个动作,顺着发丝滚落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哲海再次开口了。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似乎是少女的冷淡态度,让他有些介怀。



    



    念儿再度点了点头,真的有很多事,她要当面问清楚。于是,她开口说到。



    



    “你真的不知道我们是姐弟吗?”



    



    “知道。”哲海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那你为什么惊讶?”她不解,刚才羽焱说出二人是姐弟关系的时候,对方脸上那愕然的神色,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因为她叫了一声姐姐,而从始至终,他都是叫的念儿。”



    



    哲海很不喜欢除自己以外的人,这样叫她。



    



    不过,念儿不懂他此时的想法,再次开口了。



    



    “这很奇怪吗?他一直都不愿叫我姐姐。”



    



    “不奇怪吗?你自问,真的只是把他当做弟弟吗?”少年将问题重新又推给了她。



    



    念儿一愣,刚想要说句“当然”,咽喉却宛如被什么东西堵住,难以发出声音。她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她躲开了这个话题,再次问到:“你为什么要阻止他突破天墓?不论是为了我们所有人,还是为了大陆,他都应该这样去做,难道你不清楚吗?”



    



    少女话中带着质问,语气显得咄咄逼人:“就算要阻止,这种事情不应该自己去做吗?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躲在普通人的身后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只是不愿你变成一堆白骨。”



    



    “你骗得了他,骗不了我。”



    



    闻言,哲海一声苦笑,随即笑容变成了淡淡的自嘲。



    



    “我们苦苦的在这里等待,过着乏味的生活,他却像个救世主一样,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哲海的眸子中,出现了一种和杨万里一样的情绪,那是,不甘。



    



    听着这话,她双眼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眼前这个人,他,还是曾经的那个轩辕哲海吗?



    



    念儿轻呼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情绪,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如果那人成功了,你会怎么做?”



    



    她说的那人,自然是昨日用腐骨散元偷袭,最后被羽焱分尸的猴子。



    



    哲海站起身来,看着一座座房屋之上升起的青烟,待其全部飘散在云雾中后,才出声说道:“普通人会有腐骨散元吗?如果猴子成功了,我可能会杀了他,毕竟,你是我的,我不想这其中出什么意外。”



    



    雨,又大了几分,水珠打落在念儿身上,让她的俏脸显得格外苍白。



    



    她突然发现天墓是个可怕的地方,可以让曾经熟悉亲密的人,变得让自己浑然不识。



    



    “你变了,不像从前了。”她说到,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



    



    “待在这个地方,是人都会变。轩辕六境就是一座坟墓,里面都是一群活死人。”



    



    少女摇摇头,神情满是落寞和失望,她看着这张帅气的熟悉脸颊,开口说到:“我们回不到从前了,再见。”



    



    说完,念儿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了过去。林间的泥渍溅在她身上,弄脏了那身紫裙。



    



    轩辕哲海看着少女越走越远的身影,倒也没有追上去,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早就知道二人早已不是轩辕时的二人。



    



    刚才,从始至终,对方都没看过他的眼睛。



    



    “他送你的紫裙,真的很好看呢。”他轻声的呢喃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



    



    羽焱回到了木屋前,看着被雨滴击打着,不断泛起波纹的湖面,第一次觉得这一幕是那样的美。



    



    在回来的路上,他看到了一座山,山顶上修建着一座熟悉的祭坛,想必就是第二境突破的场所。



    



    不过,他此时修为尚浅,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前去挑战,索性也就没上去打扰长老长眠。



    



    感受着落在身上的雨丝,他想起了《提壶望月》中的剑招,于是,便抽出了天涯忘归。



    



    长剑带着凌冽的剑气划过雨幕,水珠四溅,如同摔落在地面的瓷器,从天涯忘归上炸散开来,朝四周飞溅而去。少年穿梭在雨帘中,身影好似鬼魅,在这片广阔的草地上闪烁,跳跃,踏水无痕。



    



    草叶随着长剑的落下而摆动,剑气明明锋锐,却不带走一片翠绿,湿意和剑影,洒满了整片天空。



    



    忽然,平静的雨中刮起了一阵风,吹得雨丝尽皆斜飞起来。



    



    天涯忘归猛然一抖,弹落最后一滴水珠,那实质般的剑意直冲而上,便和这风抗衡了起来……



    



    草地上,羽焱忘情的挥舞着手中的佩剑,他的心如同一块璞玉,在这一刻,是那样的通明,无暇。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责任,甚至忘记了和这尘世的瓜葛。



    



    他的脑海中只有剑,只有这漫天烟雨,他只想在这片雨幕中,追寻那不属于人世的剑。



    



    云层变得更厚了,雨丝又细密了几分,仿佛连天空都在惋惜,无人能有幸目睹这一场盛宴。



    



    不知何时,水雾中多了一道身影,他静静的看着沉浸在烟雨中的少年,眼中好似升腾起了一团火。这种境界自己追求了多久?百年?还是千年?又或者说更远呢?



    



    他记不清了,似乎从自己一出生开始,就在追求。



    



    他仔细的看着这一幕,每一个动作,每一滴水珠,甚至是每一缕空气的波动,都不舍得放过。



    



    这哪又还是舞剑?这根本就是一场天地至理的上演。



    



    雨依旧没停,但有阳光穿破云层,照射了下来,西北边的天空上,便多了一道彩虹。



    



    天涯忘归甩出最后一圈水珠,羽焱注意到了这人。



    



    少年收回了手中的长剑,就这样和他隔着青草对视着,一言不发。



    



    雨帘变得沉默了,两个人无声的相视而立,不知道谁会先开口。



    



    羽焱的衣服、额角、发鬓,都沾满了水珠,漫天雨丝洗去了他满身的尘气,显得清新脱俗起来。



    



    那人带着斗笠,裤脚卷得高高的,除了鞋子以外,其他的地方都干燥如常。



    



    许久,终于还是客人表明了来意。



    



    “你的剑,很好。”他虽然只说了两个字,却能听出是发自内心的赞扬。



    



    “多谢,让你冒着雨来看剑了。”



    



    因为对方带着斗笠,少年看不清这人的容貌。不过看其这身打扮,应该是不怎么喜欢淋雨的人,而因为自己的舞剑,让他湿了鞋,所以羽焱有些歉意。



    



    “无妨,只是湿了鞋。”说完,这人将脚上的些一扔,就那样赤脚站在了泥泞里。



    



    羽焱看到了一双,结着厚厚的老茧,满是伤痕的脚。不过其指甲修得很平整,看不到一点的黑渍,想必平时应该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敢问前辈何人?”羽焱拱了拱手,朝面前这人行了个晚辈礼。



    



    “我叫踏归客,本来是想去钓鱼的。”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湾湖水,又晃了晃手中的鱼竿,和腰间系着的鱼篓。



    



    这幅打扮,倒真像个垂钓者。



    



    少年思索了一会,终究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不说了,站着等对方开口。



    



    “有没有兴趣一起去?”踏归客向羽焱发出了邀请。



    



    他耸了耸满身湿透的衣裳,示意要先去换衣服。



    



    “那我先去了。”踏归客说了一句,迈着泥泞的步子,朝小湖走去。被雨水冲洗得青绿的草叶,沾上了一些他脚上的泥。



    



    羽焱回到木屋,换了套干爽的衣服,然后把凌乱的头发弄干,重新束好,才向着湖边走去。



    



    雨已经停了,湖上隐隐闪耀着七彩的光芒,很是炫目。



    



    他走到了湖边,那人二话不说,将手中的鱼竿丢给了他,自己躺在满是水珠的草地上,睡起了觉来。



    



    少年心中疑惑,你不是不喜欢打湿衣服吗?



    



    “我不是怕打湿衣服,只是不喜欢在下雨的时候打湿衣服。”似乎猜到了羽焱心中的疑惑,踏归客出声解释到。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斗笠移到头上,挡住了雨后的初阳。



    



    “下雨的时候不是更容易打湿衣服吗?”羽焱还是不解,便问了出来。



    



    “下雨的时候万物都是湿的,如果你也是湿的,二者不就没有任何区别了吗?”



    



    听着对方的解释,他恍然了,原来踏归客追求的是与众不同,是和万物有区别。也难怪,从其名字中就不难听出。



    



    踏归客,在羽焱看来,应该是远游他乡的人,如果不是追求这种区别,谁又愿意四处在外流浪?



    



    二人许久没有对话,斗笠下渐渐传来了鼾声,惊扰得水中的鱼不敢咬食,他看着手中一点动静都没有的鱼竿,很是无奈。



    



    其实羽焱不知道,踏归客的真实意思,是寻找归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