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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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对话有益

从江南坐进奔驰汽车里,顾信彦就愈发觉得江南不可思良。以前顾信彦勾搭的那些女孩,一看到这款价值几百万的奔驰,恨不得把车内所有的配件一一看个遍,好尽收眼底欣赏这款好车。可江南坐进副驾驶的位置上,第一件事不是游离目光关上车内的东西,而是第一时间寻找座位上的保险带,再将保险带套在自己身上后,江南这才注意到顾信彦一直盯着自己的火辣目光。

“你干嘛,这辆车不是你买来的吗,难道是借来的,那也没关系,只要不是偷来的不触犯法律就行。”江南撇撇嘴揶揄起来。

“好歹这车的价值也在四五百万,你坐上来后就没正眼打量一番,怎么感觉你经常坐这种车一样。”顾信彦坐在驾驶的位置上,语气有些无奈。

“还真没坐过,小时候不懂,就算坐过也可能忘了。倒是那几年的偏远山区支教经历中,时常坐着山民家的牛车和驴车,习惯了山路的颠簸,刚回到城里的那段日子,坐在车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缺少了那种山路的颠簸感。”江南把后背抵住座位,熟练的按动车窗上的按钮,让紧密的车窗慢慢露出一丝缝隙,等一会汽车开动后好让外面急速的空气飞进来。

“书香门第这四个字真不是白叫的,看来你的经历彻底影响了你的性格。”顾信彦明白过来,在江南眼中自己新购买的这辆豪华汽车,在江南那里早已司空见惯,在她的定义中只是一辆搭乘人的交通工具。和相隔十几米远的那辆公交车也差不多,也许正是缺少了江南熟悉的那种颠簸,某种程度上还不如山民的牛车和驴车。

顾信彦刚想电子打火启动汽车,手背突然遭受江南狠狠的一记巴掌,顾信彦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难道坐在身边的大小姐又想着什么法子来刁难自己。

“你就这样开车啊?”江南一脸严肃的问道。

“那还要怎样?”顾信彦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对方,一脸无辜的表情摊开双手。

“我一没有喝酒不算酒后驾驶,二这车是本人买来的不是偷盗二来也不是买的销赃,和法律不沾边。”顾信彦还想解释,他一直都是这样开车,这个车里进出太多的男男女女,从来没有人会像江南这样。

“你的驾驶证是花钱买来的吧,连开车第一要领,坐在驾驶位置上要系好安全带都不明白。”江南看顾信彦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只得用手指指指他后背上悬挂的保险带明确说明。

“那玩意多麻烦事情,从这里到楚汉轩不过几分钟的车程,有这系保险带的时间,估计也就到了。”顾信彦还想辩解,觉得耳朵旁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江南正用手指拧着他的耳朵,双目中充满了正义要消灭邪恶势力的表情。

“你开车不系安全带,这可不是小事情,以前坐在车上的人不敢说。大部分只是想从你这里捞取好处,他们不在乎你的死活,只是想和你做短暂的交易。虽然我现在和你关系不明,但好歹你也是我堂哥的朋友,我有责任也有义务指出你的毛病。”

在顾信彦眼里不值一提的小毛病,到了江南那里似乎被无限放大。可坦白说江南句句在理,让顾信彦根本没有办法辩解。

“好好,我错了,这就系好安全带,这样总行了吧。”顾信彦把安全带系好,而江南早已把手指从对方的耳旁收了回去。

“你也会开车?”顾信彦可是有多年驾龄的老司机,汽车平稳发动后驶入机动车道后,在路上转了不到十分钟,很快抵达楚汉轩食府前。

“不会。”江南摇摇头,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下一次再让自己看到顾信彦开车不系安全带,就不只是拧他的耳朵那么简单,前提是两人还继续交往。

等顾信彦把车开到一处停了下来,首先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然后推开车门一溜小跑来到江南的车门前,殷勤的打开车门,并用手掌护着车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顾信彦只是江南的贴心司机。

顾信彦和江南相继走入楚汉轩的大门,对于顾信彦这位经常关顾的熟客,店里的服务员第一时间认出对方。对她们而言,也记不清楚这是顾信彦带来的第n位美女陪同,在她们眼里江南除了打扮显得过于简朴外,和以前顾信彦带来的漂亮女人也没有本质区别。如果非要进行划分,江南顶多算是漂亮中带着几分优雅气质。可顾信彦曾经带过太多类似的女人,或者是某个刚出道的小明星,又或者是某艺术学校梦想步入娱乐圈的懵懂女孩。

早已习惯的服务员用职业的微笑迎接顾信彦和江南,她们不需要搞清楚两人间的关系,和多金帅气的男人在一起的女人,本身的目的就不言而喻。

“想吃什么,你先点吧。”顾信彦早已对楚汉轩的食谱十分熟悉,就算这个号称每周不间断推出新菜,也让顾信彦可以轻松点满满满一大桌的美食。顾信彦故意装作优雅,把点菜的权利交给了江南,不仅是处于女士优先的礼貌,而是想进一步验证所谓的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孩,在吃这一块究竟有多少的

讲究。

“就两个人,多了也吃不完,就点两个凉菜两个烧菜,外加一道汤吧。”

服务员站在一旁,侧着身子记录下江南手指在菜谱上的圈痕。

“先生要不要在点些补充,或者上什么酒水?”服务员临走前,习惯性的询问起顾信彦来。

“不用了,今天开车来的,不能喝酒。”顾信彦说着违心的话,好像以前自己来都是徒步或者搭乘别人的车一样。

“你刚才点的什么菜。”江南没有注意,可顾信彦却从服务员稍纵即逝的不屑神情中扑捉到一丝不爽。他顾信彦是什么人,在楚汉轩吃饭从来都是讲究面子和排场。以前每次来,鲍鱼龙虾都是基本菜谱,每次楚汉轩推出新菜都要尝遍一番。要不是碍着江南的情面,顾信彦真相拦下服务员一顿羞辱来解气。

“你生气了,人家小姑娘也不容易,也许只是把我当成了乡下来的村姑罢了。”江南淡淡一笑,端起茶水斟满半杯悠哉的喝了起来。

“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和她计较。”看到女主宽宏大量,顾信彦也不好深入追究,只是对江南藏着掖着即将登场的几道菜充满了好奇。

“估计你平时把京城的大小食府都吃了遍吧,你自我感觉什么样的菜最好吃?”江南淡淡的问道。

“招待客人最流行粤菜,要是明确知道对方的饮食爱好,当然是用对方的家乡菜了。”顾信彦解释道。

“菜品的质量,除了有掌厨的大师傅决定外,最重要的就是菜品本身了。”回忆那段偏远山区支教的日子,江南时常到山民家里蹭饭吃。尽管那些贫瘠的山民,一年难得吃上几顿荤腥,可每次只要听到江南前来,都会提前从邻居家借来些鸡鸭等来款待江南。起初的时候江南并不知道,只有逢年过节时,这些山民才会吃上一顿肉食,等她明白过来自己吃的一顿肉,可能是这户人家用来过年的口祭时,江南主动不再去这些山民家做客。

好客的山民不是不想款待江南,可实在是底子穷,一想起这个城里娃不愿万里来到偏远的这里教书,他们情愿自己饿着肚子也要让江南吃上一顿好的。

江南倒是在两难之中寻找到一个平衡,每逢山民邀请,必须让对方答应一个条件,不能宰杀他们过年时的口祭,他们平时吃什么,自己也跟着吃什么。

山里人虽然穷,没有什么丰富的食物,好在他们勤劳能干活。山里大大小小的沟壑,凡是能种上农作物的地方,大都被合理利用起来。

“顾信彦你知道吗,刚摘下的小青菜和已经摘下两个小时以上的小青菜,它们内部的水分含量不一样,一般人根本吃不出来。我在山区时,每逢去山民家吃饭时,等锅烧热了,他们才会去地里摘些农作物,那种鲜嫩程度,恐怕不是你这个城里的公子哥能有福享受到的。”江南看着房门从外面打开,女服务员端着几碟烧好的菜进来,只是眼神扫了一眼还没品尝就显得有些失望。

“京城的地价可不便宜,从郊区大棚出来的蔬菜运到各大饭店,单是路上的时间就需要几个小时,谁也不敢保证能吃上第一口嫩菜,除非是跑到农家大院还差不多。”顾信彦一看那几道菜,心里偷乐起来,难怪人家女服务员用蔑视的眼神打量江南。

这摆在桌上的几道菜,除了小青菜就是豆角,好不容易有荤菜,居然是红烧大公鸡,想想自己吃了那么多次的楚汉轩,在这里积累下的名声,让江南今天全给败坏光了就忍俊不禁起来。

“我觉得好吃的菜无非两种,食材第一,厨艺倒是第二,可惜没机会吃上山民大叔的清水煮白菜,酱油糊子烧小鸡了。”江南只是夹起筷子品尝一口,就显得有些无奈。

“那你还吃这些,听江北说你那些年吃了不少苦,如今回来了就该好好享受生活。”顾信彦对着站在一旁的女服务员摆摆手,示意要重新点菜,至于这摆在桌面上的菜,他压根就没打算动筷子。

“不用了,这样也挺好。”江南连忙重新拿起筷子,又夹了几口朝嘴里塞去。

“这些蔬菜估计是早上运到的,也算不得不新鲜,倒是厨师手艺不错,没放太多辅料保证青菜的爽口,这烧公鸡的酱油不多不少,把鸡肉的鲜味凸显出来。”江南对着女服务员招手,示意对方可以暂时离开包厢。

“看我干嘛,你怎么不动筷子。”江南瞅着顾信彦似乎没有动筷子的打算,微微阴着脸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你还真吃上瘾了。”顾信彦本意是想说,这些玩意是给人吃的吗。如果这种简单不过的菜肴,在江南眼里都能算上不错的菜品,可以想象的出江南是如何度过那段艰苦岁月的。

“听我哥说你以前成功前,也糟了不少罪,有没有兴趣说出来分享一下。”江南咧嘴一笑,开始嘲弄起对方来。

评价一个男人的成功,很难有具体的标准。如果一个毫无背景一穷二白的穷小子,能开上车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哪怕面积不大,也足以让他自豪自认为人生成功大半。

可对于一个出生不错,有着优厚家庭物质条件的顾信彦而言,成功的标杆就要提升很多。

当穷小子开着十万以下的二手车,住着百十平米的筒子楼,脸上洋溢幸福笑容的时候。早已拥有比上述条件优厚多的顾信彦,一直视作人生低谷时期。

“不经历风雨,怎么窥见彩虹,过去的事情翻过一页,明天更美好。”顾信彦实在不愿意吐露曾经的苦水,在穷小子眼中认定一直属于富人的顾信彦,对着外面的服务员喊了几声。

“盛两碗米饭。”顾信彦倒是有些精明,既然江南非要点上这些菜,干脆连着米饭一块端上来,混着米饭就着菜稀里糊涂吞进胃里,赶快结束这场顾信彦有生以来最尴尬的饭局。

顾信彦不是没有吃过苦,当年和朋友合伙做生意被骗了巨款,曾经一个人辗转大半个地球。最悲惨的一次,为了堵住嫌疑人在出租屋的窗户前趴了整整三天。渴了就喝口水,饿了啃些零食,连上厕所都是速战速决。

“江南,你不会还想回偏远山区继续支教教书吧。”顾信彦一边扒拉碗里的米饭和菜,突然意识到今天江南这样做,是不是别有含义。

“我也不知道,当初是凭着一腔热血,觉得自己多贡献一份力量,也许就能改变不公平的世界一点。”江南摇摇头,她倒不是忌惮那段苦日子,而是她付出了那么多,到底真的能改变多少。

在江南前往那个偏远山区之前,也曾经有其他的教师驻扎在那里。甚至之前还有更早的,像江南那样的热血青年。可几代人过去了,支教的教师换了一批又一批,可那个穷山沟还是穷山沟。

“想听听我的意见吗。”说到地方经济问题,显然混迹商业圈的顾信彦更有发言权。

“洗耳恭听。”江南当初支教,一方面是想教书育人,更多是希望能让那里的孩子读书识字后,可以改变命运来造福家乡。可惜前者倒是有功劳,但那里几十年过去了,依旧贫穷落后。

“一个人穷,抛开家庭原因和本身的残疾丧失基本的劳动外,最主要是这里穷。”顾信彦放下筷子,用手指敲敲脑袋。

“只要你肯付出努力,没有文凭可以出体力,远的不说,就是这楚汉轩后厨的几位掌勺师傅,有几位都是偏远农村出来的。现在人家不也在京城混的不错吗。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没有屠龙刀斩杀猛虎,有把小利刃,也能抓个兔子糊口。就怕没本事还懒惰,没有富人命确有富人病,这种状况神仙都救治不了。”顾信彦侃侃而谈,一针见血的指出很多穷人的本质。

“当然也有例外,很多穷人也很勤劳,干起活来不分白天黑夜,可赚的钱微乎其微,说明什么。很简单他创造的价值含量太低,放远一些说,一个人穷可以怨天尤人,如果几辈人都穷,只能说明这家人都有问题。爷爷穷,爸爸这辈子享不了福,却不知道创造条件让儿孙辈走出怪圈。很多人都痛恨有钱人,远的不说,我是一个例子,你也跑不了。但他们没想过一个简单的道理,我们能有今天,也不是天上掉下白捡的财富,也是咱们父辈付出了辛苦的劳作换来晚辈的今天。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如果没人愿意付出牺牲甘愿充当第一代种树人,哪里来的乘凉者。”

江南一直从心里把顾信彦规划为暴富的二代公子,就算他个人的成功离不开自己的努力,但家庭的影响也少不了。只是顾信彦这些入木三分的分析话语一出,让江南不得不另眼相开。

“咱们在聊聊地方穷,那些偏远山区的山民,世世代代生活在山里,因为大山阻断交通不便,几乎形成了闭塞的原始社会。他们习惯了自给自足的生活,每年国家颁发贫苦地区的救助金,他们领到手里后又干了什么。这个世界是不公平,你要么顺从别有怨言,要么奋起反抗,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命运。如果我要是生活在偏远山区,我一定会走出大山融入繁华都市。也许我这辈子没有机会享受富贵,可只要能在城市里扎根下来,小日子稳定住,就可以稳步前进。本身地方穷山恶水不富裕,骨子里还抱着老祖宗留下的贫瘠土地不放,脑袋里满是自甘屈尊为奴的想法不付出实践,如何华丽的转身蜕变。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顾信彦最后冷冷的一笑,露出一个混迹商界浸染已久人的本质来。

江南毕竟是个小女子,书香门第的出身,只是让她从小不愁物质条件。所谓的偏远山区支教,也只是个人在叛逆时代做出的冲动之举。

平心而论,自己在支教的生涯中,算是成功还是失败。成功的话,也仅仅是个人熬住了那段苦日子,教会更多的山里娃认字而已。那贫瘠的山区依旧不富裕,自己走后那里的山民又在翘首盼望新的支教老师,却从来没有想过勇敢的迈出山里。

“哪里是家,不是一间世袭祖孙几代人居住的屋子,你脚下踩着的土地,才是你的归宿。今天不迈出第一步,你永远停留在原地不前。”

江南听着顾信彦不断冒出的良言,这才猛地发现,原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对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