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瓦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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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半截胡桃木尺

    半截胡桃木尺平放在金尔德手掌中。

    木尺看上去已经很老旧了,刻度线里的油漆基本都已掉落,只有依稀几条还能看出原本的白线。这么一段破旧的木尺,放在哪里都可能会被人当作垃圾扔掉或者视而不见。能在漆黑的石洞里找到这样一个东西,可见上川手下办事的专业程度。

    金尔德看着这半截胡桃木尺,惊讶半天,但随后目光竟有点闪烁起来。这不是一把普通的断尺,这可是来自师傅向希白在工作室里的一件随身物。在工作室里,向希白常常举着一把木尺,对着大家说:“做人如做尺,公平有分寸。”

    摸着木尺的断裂处,金尔德回忆起刚到向家时的情境。

    刚到向家第一年,金尔德开始跟着向希白学习揉泥和拉坯。向希白对他要求非常严格,常常带着一把木尺去工作室测量他做的瓷胎。所有拉坯成型的瓷胎都统一摆放在一块长方形木板上,木板两头各用一块方木承着。向希白用尺在木架上比划一阵后,一旦发现尺寸不合格之处,也不说话,用尺一敲木板,木板上所有的瓷胎就稀里哗啦地掉在地上,砸得稀烂。

    干燥点的瓷胎掉在地上是沉闷的碎裂声,而湿的瓷胎掉在地上,只有很轻微的啪唧一声。可即便是最轻微的声音,对金尔德来说,都像一个个巴掌打在自己脸上。这个时候,脸色本来就黑的金尔德,满脸胀红,活像雕塑瓷里常见的黑张飞一般。那时年纪还小的向允就背着父亲称呼金尔德“大张飞”。金尔德每次听见向允叫自己“大张飞”,都会笑呵呵地回一句“小白象”。

    在一个秋天的下午,金尔德照例来到工作室练习。可是由于那天天气异常干燥,金尔德拉坯时又没有增加注水量,放在木板上的瓷胎,半个小时后都出现了不同位置的小裂缝。金尔德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只是不停地练习杯形的拉坯技巧。向希白对于这样的低级失误是不能容忍的,检查到一半就气得不行,第一次冲着金尔德吼了一句“笨蛋”。金尔德第一次被师傅这样教训,年少气盛的他也站起身把手上的泥团往地上一砸,转身便往门外走去。这可彻底激怒了向希白。向希白扬起手上的木尺就往金尔德方向扔去。木尺并没有往金尔德身上飞去,而是朝着他身后的地面砸去。“啪”的一声,木尺断成一长一短两截。自此以后,向希白的随身尺就是那截长的断尺。

    而现在平放在金尔德手掌里的断尺,是另外一截短的。

    一旁的日本人抽完烟,起身向金尔德走来,脚下石块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金尔德这才回过神来,用手将断尺握了握。这一握,从手心传来一丝麻麻的感觉。金尔德很熟悉这把木尺,从手感来判断,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他转身面对走过来的日本人,露出微笑并用握着木尺的手向着营地方向一挥,说了句“可米卡瓦”。可米卡瓦是上川的日语发音,金尔德是在告诉日本人他要拿木尺去给上川看。

    日本人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之后便径直朝石洞走去。

    金尔德见日本人已经完全钻进石洞,便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掌,把断尺翻过来。果然,断尺后面刻着四排文字,有几个字边缘还有木刻的毛边没有清理掉,可见刻字的人当时比较急,没有时间去打磨处理。

    金尔德仔细辨认着这些字,在心里慢慢读了出来:

    先辈恩怨留云间,

    东风吹来云不在,

    次瓦本是静心地,

    放下便可拾步来。

    “这是师傅特意留给我的!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还知道我跟日本人的事情!他还知道我会来次瓦之境!”金尔德在心里接连给自己四个大大的惊叹。

    金尔德带着满心疑惑回到营地帐篷,断尺已经被他放进口袋。进到帐篷里,上川正在打卫星电话。金尔德心里想着要不要告诉上川木尺背后的文字,或是编个谎话说手下发现了把没用的断尺,觉得没什么用被自己丢到石缝去了。

    正在金尔德犹豫的时候,上川挂了电话,朝他喊了句:“金先生,那木头后面写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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