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愿赌服输
尹哲浩明明看着她头都没抬的走进来，却硬是含笑没出声，站定了张开手臂，专等着她懵懂的撞入自己怀内，才收拢长臂拥住她，“小雁儿，头顶上也长眼睛了？低着头都能走路啊。”清朗的语声调笑不羁，仿佛又暗带两分浅浅的责备。
方楚雁仰起脸，只是看着他深深的英挺眉目，一句话不出，她今日实在是没有心情调笑，而且也很累了。
尹哲浩看她面上淡淡的，秋波流转的美目似是藏着几分黯然，远山黛眉也微微蹙起，一言不发的样子很是心事重重。他心念急闪之间，已有所明悟，却不流露所想，面上仍是笑嘻嘻，垂头凑近方楚雁泛着美玉一样光泽的脸蛋，就是一口轻轻的啃上去。
方楚雁瞪大了眼睛：这里可是大殿，不是里间的卧房，这个家伙还要不要脸了！忍住脸上被咬的热痒痒的感觉，她气恼的抗议，“皇帝陛下，你注意一下你的身份好吗，还有人在看着呢！”她分明从对面的落地大花瓶那光滑的瓶身上，看到了彩儿和兰儿的倒影。
尹哲浩不松嘴，抬起俊目看了看殿门处，彩儿和兰儿正躲在门背后，露出两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在偷看。两人一见到尹哲浩冷冽带着警告的眼神飘过，吓得赶紧走开，各自回房。
皇帝的眼神太可怕了！
咬够了之后，看看方楚雁仍然没有笑容的脸，尹哲浩黑亮的眼珠子一转，轻轻一把就把她横抱起来，朝着后院走去。
凝露殿的后院比前院更大，花木扶疏，打理得甚是幽静雅致，平时方楚雁很喜欢坐在后院里看书或欣赏一下花草。
尹哲浩走到后院，在石椅上坐下，把方楚雁放在他腿上，双臂轻拥。
方楚雁抬眼一望，秋日的夜晚，凉风飒飒，朗月清辉洒满庭院。与月光相辉映的，是满园点点舞动的流萤，像一盏盏微小的绿灯，在白霜一般的月色里缓缓飘动，静谧幽美。
后院里虫鸣唧唧，却更显得凉夜幽静。方楚雁看着看着，暴躁阴沉的心情慢慢宁静下来，一丝慵
懒的笑绽开在唇边。
尹哲浩这才低低笑道：“心情好些了？”
方楚雁舒适的靠在他怀里，微微侧过头来，“陛下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尹哲浩撇撇嘴，“你从灵华殿回来，以你和林妃的交情，心情能好吗。”
这么说皇帝是已经知道了林玉瑶的事。
方楚雁凝目注视着一道绿光划过的轨迹，语声平静而黯然，“我见过玉瑶，那孩子是个美丽聪明的好孩子，想不到这么快就……真是人有旦夕祸福。”
尹哲浩不由失笑，“你叫人家孩子？你也不过才比那林玉瑶大两岁。”
方楚雁却沉沉的叹了一声道：“她才十五岁，本来有那么美好的人生。”话说半截，不再往下。
尹哲浩眸光比流萤的绿光更冷然平静，“林家一招不慎，断送了她的性命。虽说她死得惨，但朝廷中豪门争斗，历来如此残酷。林玉瑶惨死，薛家固然是元凶。但林海是身在局中的人，谋略不如人，算计有遗漏，中了别人的圈套，女儿惨死，又有什么好说的呢？愿赌服输而已。”
方楚雁心下微震，目不转睛的看着尹哲浩，看来皇帝几乎什么都知道，他坐视林薛两家争斗，看似两边都不偏帮，真的如此吗？
半晌，方楚雁道：“是啊，愿赌服输。只是下注的是林尚书，赔上性命的却是孩子一样的玉瑶，这不是太冤了吗？”
尹哲浩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方楚雁纤长的玉指，“这世上就是有许多这样无奈的事，赌输了，自己身死还是平常事，可怕的是还搭上心爱的人的性命，这才是恨错难返。”
“哦，难道陛下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方楚雁随口似的说道。
尹哲浩又轻轻笑了，“我只是皇帝，又不是神仙，当然也会有无奈的时候。”
方楚雁浅浅笑道：“比如，好不容易抽签定出的和亲人选，这下又没了。”既然皇帝要做出谁都不偏帮的样子，她就不能把话说透。
尹哲浩看着她，
脸上坏笑着。小丫头，你那点小九九，以为我不知道吗！
方楚雁回想了一下，突然觉得有点不对，“你是怎么知道我去了灵华殿？”
尹哲浩浓黑的长眉一扬，避重就轻道：“皇宫里有我不知道的事吗？”事实是，只要莫雨寒一进皇宫，他就会让人分别暗中盯着莫雨寒和方楚雁，看看他们会不会碰面，要做什么。虽然有点不够光明，但总比方楚雁被这个心怀叵测的小白脸拐走的好。
毕竟，方楚雁和莫雨寒以前曾经相识相恋，这一点，尹哲浩是早就知道的。
要不是留着莫雨寒还有用，早就杀掉他了，何至于要时时提防着这个小白脸。尹哲浩愤愤的想道。不过令他稍微安心的是，方楚雁似乎不记得莫雨寒了。
上次莫雨寒在御花园与方楚雁的对话，被暗中盯梢的侍卫听了个一干二净，转头就报告了尹哲浩。
方楚雁在南月国时曾经掉进荷花池，这个他也是知道的，但他却是从这次对话才知道，方楚雁亲口告诉莫雨寒，说她失去了许多记忆，也不记得莫雨寒。
不记得人，就不会留有旧情，这简直是天意！
今晚他的亲信侍卫谢展来向他报告，说这次方楚雁根本都没容莫雨寒说话。他一想到就有点得意，俊脸上笑意更深，月色映照下眼眸光华闪闪。他大手捉起方楚雁的素手，薄唇一张就把她玉管似的两根手指含进嘴里，轻轻啃噬着。
方楚雁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咬自己的手指。她不太懂这个时而威严时而无赖的家伙。
初进宫时，她一心以为尹哲浩是杀兄仇人，心内想的只是如何报仇。到如今，她的想法已经大为改变。虽然尹哲浩仍然有害死方楚鹰的嫌疑，这点她从来没忘记。但经过种种事端，她早就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包括南月国，包括薛家父女，这里面有太多的疑团没有解开。
而且，她有种隐隐的直觉：尹哲浩不是害死哥哥的凶手。这种直觉从何而来，她不知道，但她相信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