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温柔如水
方楚雁拉长了脸，“取不下来的，不就像狗项圈一样了吗？”
尹哲浩不解，“狗项圈是什么东西？”虽然方楚雁不答，但尹哲浩看她拉长的脸，大概也猜到不是什么好话。他亮晶晶的俊目眨了眨，说话的声音居然带了三分委屈，“这是我为了你的生辰特意做的，那上面的龙和雁儿，都是我亲手雕刻的呢，花了好长时间。”他的脸也沉下来，一副凶恶的样子，“你要是敢把它敲碎了取下来，我就——”
“你就怎样？”方楚雁一点不怕，斜眼瞄着他，微微一笑。
“我就再做一只给你戴上，反正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尹哲浩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里。
方楚雁一时无语，亦只是静默的看着他。
“睡吧。”尹哲浩轻轻在方楚雁唇上一啄，双手拥她入怀，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肩上，手圈住她腰。
方楚雁在他怀里渐渐朦胧。
漫漫长夜，如水般温柔。
又过了几日，在皇帝再次召集群臣商议和亲人选的时候，礼部尚书陈玄，提出了一个办法：神前抽签。借着北齐传统的秋祭时机，在神灵面前，举行抽签仪式，一切听从上天安排，经由皇帝之手，抽取出命定的和亲人选。
陈玄是朝中少有的不站队，一贯持中立立场的大臣，其为人公正严谨，素有清名，因此他说的话，颇有威望。
众人刚开始觉得这个法子太儿戏，在一番激烈的争议之后，却又是所有人都不得不认同：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大臣们都心知肚明，林家的女儿和薛皇后的表妹，无论皇帝指派哪一个，都很难服众。既然这样，不如交给老天爷决定，谁去谁留，生死祸福，皆有天意，怨不得人。
当方楚雁由李山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马上就去找了林玉心，“你们真的决定要用这法子？后面的你们都安排好了吗？”
林玉心咬着嘴唇，“我和父亲思来想去，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毕竟我林家比起薛
家，在朝中的力量还是差了一筹。倘若皇上顾忌薛家，先下了圣旨指定玉瑶，那就真的无可挽回了。你不知道，那陈玄是个多么难啃的骨头，他素来中立，我父亲不知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请动了他去提议。”
“能说动皇上用抽签的法子，只是第一步，也是最容易的一步。后面的那个安排，才是决定去留的关键。你们务必一定要用对了人，若是安排被泄露给了薛家，可就是一败涂地！”方楚雁皱眉，语气肃然的警告。
林玉心点头，“我知道。”
八月初一，天文监说这日是好日子，宜请示神灵，倾听上天授意。皇帝便决定在这日举行北齐国传统的秋祭，同时举行和亲抽签仪式。
秋祭本是北齐庆祝秋日收获，祭祀丰收之神的传统节日。
午时时分，秋日的阳光均匀地洒在京都太仪门外的祭坛上，给所有的事物都罩上了一种温熙的色调。凉风轻轻吹动旗帜。碧空中大雁排成一字型轻灵地越过，伴随着偶尔几声遥远的鸣叫。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好日子。
举行完繁琐的秋祭仪式之后，方楚雁和林玉心，薛若烟等人，都身穿耀眼的金黄重锦绣凤拽地大礼袍；头戴鎏金嵌宝凤冠，端端正正地站在同样一身金黄色龙袍的尹哲浩背后，面向着神位林立的祭坛，静候抽签的结果。
站在外围官员家眷中间的林玉瑶和薛若烟的表妹郑婷茹，紧张的等待各自的命运。
礼部尚书陈玄絮絮叨叨的念完了一篇祷告上天的祷文，尹哲浩便走近神位，他面前的地上摆放着一个厚厚的黄色缎子蒲团，他面向神位恭肃地跪下行礼，背后的各人也依次跪下。
行礼完毕，尹哲浩双手握住鎏金的签筒，不住的轻轻摇动，两个黄金签子互相碰撞跳动发出清脆的“啷啷”声，没摇几下，“啪”的一响，一根签子已然掉落在尹哲浩膝盖下的蒲团上。
方楚雁注视着掉落的黄金签子，如无意外，这根签子应该是写有郑婷茹名字的那一根
。
她给林玉心出的主意，诀窍就在尹哲浩膝下的蒲团和这根黄金签子上。那根写有郑婷茹名字的黄金签子，是林家命人连日秘密打造的，内芯是铁造，只是外面裹了一层薄金，而尹哲浩脚下跪的那个蒲团也是特制的，里面沿着边儿装了一块磁石，外面包着厚缎子，自然看不出来。因此尹哲浩一摇动签筒，那根特制的签子就会被磁石吸引而掉落。
制造特制的签子和蒲团，都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要能偷偷的调换出原本的签子和蒲团，还要人不知鬼不觉，尤其不能被薛家知晓。
但中间的过程，又必须假手于人，林玉心或她父亲林海，都不可能亲自去掉包这些物件。
这样重要秘密的事情，假手于人，便有了变数。
若是被薛家知晓，必定被反过来利用，这简直是不堪设想。这便是当初方楚雁再三警告林玉心的原因。
此刻众人都盯着地上的签子，尹哲浩捡起来，朗声念着签上刻着的名字：“林玉瑶！”
他的声音清越有力，传出很远，外围的林玉瑶，无声的软倒在地上。
方楚雁心中一紧，抬起的目光与旁边林玉心惊呆的眼神撞在一起：有人背叛，薛家真的反过来利用了一把！
一个太监快步上前用托盘恭敬的接过皇帝手里的黄金签，转身走向神位，要把它供奉在神前。
林玉心在最初的震惊过去以后，马上就反应过来：只要能当场揭穿黄金签子和蒲团被做过手脚，那么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她一咬牙，身形微动，就想要迈步上去拦下那太监。方楚雁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紧紧的牵住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对方肯定有后着，此刻那根被做过手脚的签子，恐怕又已被换回了平常的黄金签。
方楚雁眼睛望向那背向众人的太监，此时尹哲浩早已站起身来，连脚下的蒲团都被另一个太监快速的收起拖走了。
就这短短一瞬间，猎人变成了猎物，要掩盖的痕迹也已被擦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