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爱与夜色
幻光萦绕的化光台上，我舒适地横躺着，没有向驻光座打招呼，毕竟它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对于我的不请自来，驻光座没有显出任何意外的表现，或者说就算有，我可能也发现不了。当刚才我进入化光台时，它如同上次那样，正伸腿席地坐于这约一千两百平米的圆形平台中央，连肢体动作也没一丝一毫地变化，就像一具亘古不变的琥珀标本。
不知为什么，我极为喜欢这个地方，明明这里的光芒并不能使我吸取到任何能量，却依然对它产生出莫名的好感，有点类似于我对夕阳的喜好。
对此，驻光座把解释传达进我的意识中：“这是源自于你的生理特性，对光的偏好已经铭刻于你的基因中，类似于糖分和蛋白质对于普通人体。”
“你应该明白我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建议吗？”
“抱歉，我的评价体系并不适用于您。如果按照普通人类的主流评价体系，您的行为有失善良和正直，但如果纯粹从理智和博弈的角度上看，您的行为是正确的。”
“如果我死了，你会感到困扰吗？”
“抱歉，我并没有情绪这种辅助系统，如果宿体死亡，我会由于缺少信息和能量的输入，再次陷入沉睡，这是我的常态。”
“没有喜怒哀乐等任何情感，极致理性的思考是怎样的感受呢？”
“我们的基础认知没有对接，您和我所理解的理性是有巨大差异的。若如果您是在询问我在思考时的感受，我的回答是平静的。”
“这就是认知上的差距吗？”我心头升起一种无力感，突然就问出了一直以来困惑着我的问题，“你觉得人类口中的爱，是什么？”
“我的答案和您的想法基本一致。”
“我想确认一下。”
“根据从您获取的信息计算得出，爱是一种由人类泛意识所构建的抽象概念。对许多人类而言，爱是宏大而宽泛的观念真实，极大地影响着人类的精神世界。既可以作为人类解决种种内外矛盾关系的精神工具，也被用于人类的自我驯化、文化构建……”
最后我得出结论：“所以，爱是很有用的，但不是真理。”
“当然，在人类史中，爱这个概念是在人类文明发源早期被提出的，仅仅数千年时间，它在某些社会性动物中具有广阔的适用性，但不代表这就是真理。并且，由于爱在许多人的精神世界中根深蒂固，在政治思想和价值领域中具有主导地位，因此请您慎重对待。”
而这时，我被身体传来的听觉信息所惊动，“谢谢提醒。有人进到我房间了，我先出去了，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驻光座发出回应：“随时欢迎您。”
意识重归身体，我几乎不需要适应时间，在稍微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下，就已经听见了阳台处传来的细微呼吸声，以及摩擦在墙壁上发出的“沙沙”声。
彩芽？
刚生出这个想法，我就立刻否决了。在确定我对她没有危害之后，彩芽简直把这宿舍
当成了自己的地盘，来去自由，肆无忌惮，几乎不可能躲在阳台处。而且来者的呼吸节奏似乎也和彩芽有所区别。
难道是月隐素或者埃莉薇雅？不，按照之前的交流情况，她们不太可能做出此事。而且月隐素潜行匿迹的本领高超，几乎不可能被我听见声音。
那又会是是谁呢？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只是维持原状地闭眼躺在床上，就像一个白天勤恳工作、晚间呼呼大睡的普通监狱职员。
来者相当谨慎，静静地守候在阳台处，呼吸声也逐渐趋于微弱，似乎在确认我是否已经熟睡。
而我也平稳地维持着睡眠的呼吸节奏，但这样过了约五分钟后，来者依然没有举动。我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来者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偷食的老鼠，或者误入阳台的海鸟。
正在我自我怀疑时，来者向我的位置动了，听其轻微的脚步声，应该是一个人类。难道说是来暗杀我的杀手？若果是杀手，那又是怎样确认到我所在的宿舍呢？要知道，我才更换了宿舍。莫非是通过监狱宿舍管理软件确认到的？或者来人是埃莉薇雅？
尽量不要主动暴露吧，先看看情况，反正一般攻击根本杀不死我。
确定方针后，我任由对方靠近到我的身边。
风声朝我咽喉袭来，来人如猛虎锁喉一般，用戴着手套的右手扣住了我的咽喉。一两秒后，我的身体开始胡乱地动弹，双脚乱蹬，就像是被噩梦惊扰一样，惊慌地睁开双眼。
来者站在我的右侧，戴着一体式的防护头罩，把脸庞和头发都遮住了，背后落下一片奇怪的阴影，似乎背着什么东西。此人身型矮小，不到一百六十厘米左右，手劲却蛮大，捏得我的咽喉微微发疼。
来者发出强硬的男声命令：“我问你问题，配合得好，就饶你一命。”
我努力地点头答应着。
奇怪，这个人明明长着一副女人的骨架，手指也很纤细，怎么却是这样的声音？难道使用了变声软件？而且已经靠这么近了，我怎么没有嗅到对方的气味？还有这人的全黑眼睛，难道是一个变种人？
来者右臂伸出一把雪亮的单分子刃，在我惊恐万分的眼前比划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扣住咽喉的右手，“这里是监狱的职工宿舍大楼？”
我一边咳嗽，一边拼命地点头，“是的。”
对方继续询问：“你们监狱长的住所在哪里？”
我快速地摇头，“我不知道，我是这个星期才入职的，你可以看看我房间里的行李，都是新搬来的，有些还没有拆包放置。”
这家伙应该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否则刚靠近我时就暴力相加了，希望能够避免不必要的肢体冲突，我可不想露馅。
听见我的话后，对方果然瞄了几眼在房间角落处堆放的行李包，然后问：“你认识处决蔻娜的那个行刑官吗？不要告诉我不知道。”
这人难道是因为寇娜事件，而被派来的杀手？不过这个人
的体型和蔻蔻实在是极为相近，难道就是她本人吗？
“认识，我知道那个行刑官，这件事闹得好大，我们同事私下里都在谈论他。”
对方紧逼着问：“他住在哪里？”
我灵机一动，手指指向彩芽的房间，说：“就在我的隔壁。”
对方视线顺着我的手指，看向隔壁，双眼狠狠地眯了起来，就像是一只瞄准了猎物的猛禽，立刻就要飞扑而下。
来者在离去的一刹那，左手并拢比作手刀，快若惊鸿般斩向我的后颈。我没有丝毫反抗和躲避的动作，生生受了下来。虽然这种程度远不至于让我失去知觉晕倒，但我仍假装昏迷过去，瘫倒在枕头边。在闭眼的瞬间，我见到了对方那对收敛起来的巨大羽翼。
我仔细听辨着对方的声响，在来者跃出阳台的时候，我迅速地连接彩芽的通讯号码，试图用铃声引起彩芽的警觉，现在凌晨两点多，彩芽应该还在睡觉。
还没有等到彩芽接听，我又迅速地呼叫狱长助理埃莉薇雅的通讯号码。
智能腕表传来通讯助手可爱调皮的声音：“我的主人正在睡觉，如果您坚持呼入，请做好被训话的准备。”
响铃持续了二十多秒，这时隔壁传来了剧烈的响动声，似乎已经打起来了。看不出来，彩芽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模样，警惕性居然这么高，难道是因为作贼心虚么？唉，真是很抱歉呢，这次把祸水引给了你。
通讯终于接通了，对方选择的是语音接入，响起了埃莉薇雅懒懒散散的声音：“哎呀，居然大半夜打给我，如果你敢说半句废话，我就废了你。”
彩芽匆忙迎敌，也没有武器，或许不是来者的对手，为了争取时间，我提高语速解释说：“职员宿舍苑b幢1501，有不明身份的撞入者，是个变种人，携带单分子刃，有翅膀，或许能飞行。”
“哈？！你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在埃莉薇雅断开通讯之前，通讯另一头似乎隐约响起了月隐素的声音。我愣了一下，难道这两人是同性恋？
现在也来不及细想，我中止了这个想法，集中注意力，倾听隔壁的战斗情况。这两人对这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似乎打得都很克制，想想也是这样，来者应该本想低调地处理掉行刑官和监狱长，而彩芽也肯定不想暴露自己的变种人身份，两人都不想扩大战斗规模。
按照我的设想，彩芽更擅长室内搏斗，她不光练有扎实的格斗技术，身手灵巧，力量也尚可，而且拥有隐身异能，在夜间用起来简直如虎添翼，能够长时间隐身，简直如同透明人一般。但对方手持削铁如泥的单分子刃，同样也是变种人，从体型上看，似乎很擅长腾移转位，敏捷灵活，就是无法确定拥有何种异能，而且是多少期的变种人也无法确定。
隔壁在经过短暂的剧烈响动后，和彩芽的一声痛呼后，逐渐趋于平静。即使我集中注意力，也只能听见缓慢移动的脚步声和两人刻意压抑的呼吸声，也能嗅到隔壁溢出的一丝血腥味。
不妙啊，彩芽好像受伤了？
（本章完）
对于我的不请自来，驻光座没有显出任何意外的表现，或者说就算有，我可能也发现不了。当刚才我进入化光台时，它如同上次那样，正伸腿席地坐于这约一千两百平米的圆形平台中央，连肢体动作也没一丝一毫地变化，就像一具亘古不变的琥珀标本。
不知为什么，我极为喜欢这个地方，明明这里的光芒并不能使我吸取到任何能量，却依然对它产生出莫名的好感，有点类似于我对夕阳的喜好。
对此，驻光座把解释传达进我的意识中：“这是源自于你的生理特性，对光的偏好已经铭刻于你的基因中，类似于糖分和蛋白质对于普通人体。”
“你应该明白我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建议吗？”
“抱歉，我的评价体系并不适用于您。如果按照普通人类的主流评价体系，您的行为有失善良和正直，但如果纯粹从理智和博弈的角度上看，您的行为是正确的。”
“如果我死了，你会感到困扰吗？”
“抱歉，我并没有情绪这种辅助系统，如果宿体死亡，我会由于缺少信息和能量的输入，再次陷入沉睡，这是我的常态。”
“没有喜怒哀乐等任何情感，极致理性的思考是怎样的感受呢？”
“我们的基础认知没有对接，您和我所理解的理性是有巨大差异的。若如果您是在询问我在思考时的感受，我的回答是平静的。”
“这就是认知上的差距吗？”我心头升起一种无力感，突然就问出了一直以来困惑着我的问题，“你觉得人类口中的爱，是什么？”
“我的答案和您的想法基本一致。”
“我想确认一下。”
“根据从您获取的信息计算得出，爱是一种由人类泛意识所构建的抽象概念。对许多人类而言，爱是宏大而宽泛的观念真实，极大地影响着人类的精神世界。既可以作为人类解决种种内外矛盾关系的精神工具，也被用于人类的自我驯化、文化构建……”
最后我得出结论：“所以，爱是很有用的，但不是真理。”
“当然，在人类史中，爱这个概念是在人类文明发源早期被提出的，仅仅数千年时间，它在某些社会性动物中具有广阔的适用性，但不代表这就是真理。并且，由于爱在许多人的精神世界中根深蒂固，在政治思想和价值领域中具有主导地位，因此请您慎重对待。”
而这时，我被身体传来的听觉信息所惊动，“谢谢提醒。有人进到我房间了，我先出去了，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驻光座发出回应：“随时欢迎您。”
意识重归身体，我几乎不需要适应时间，在稍微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下，就已经听见了阳台处传来的细微呼吸声，以及摩擦在墙壁上发出的“沙沙”声。
彩芽？
刚生出这个想法，我就立刻否决了。在确定我对她没有危害之后，彩芽简直把这宿舍
当成了自己的地盘，来去自由，肆无忌惮，几乎不可能躲在阳台处。而且来者的呼吸节奏似乎也和彩芽有所区别。
难道是月隐素或者埃莉薇雅？不，按照之前的交流情况，她们不太可能做出此事。而且月隐素潜行匿迹的本领高超，几乎不可能被我听见声音。
那又会是是谁呢？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只是维持原状地闭眼躺在床上，就像一个白天勤恳工作、晚间呼呼大睡的普通监狱职员。
来者相当谨慎，静静地守候在阳台处，呼吸声也逐渐趋于微弱，似乎在确认我是否已经熟睡。
而我也平稳地维持着睡眠的呼吸节奏，但这样过了约五分钟后，来者依然没有举动。我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来者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偷食的老鼠，或者误入阳台的海鸟。
正在我自我怀疑时，来者向我的位置动了，听其轻微的脚步声，应该是一个人类。难道说是来暗杀我的杀手？若果是杀手，那又是怎样确认到我所在的宿舍呢？要知道，我才更换了宿舍。莫非是通过监狱宿舍管理软件确认到的？或者来人是埃莉薇雅？
尽量不要主动暴露吧，先看看情况，反正一般攻击根本杀不死我。
确定方针后，我任由对方靠近到我的身边。
风声朝我咽喉袭来，来人如猛虎锁喉一般，用戴着手套的右手扣住了我的咽喉。一两秒后，我的身体开始胡乱地动弹，双脚乱蹬，就像是被噩梦惊扰一样，惊慌地睁开双眼。
来者站在我的右侧，戴着一体式的防护头罩，把脸庞和头发都遮住了，背后落下一片奇怪的阴影，似乎背着什么东西。此人身型矮小，不到一百六十厘米左右，手劲却蛮大，捏得我的咽喉微微发疼。
来者发出强硬的男声命令：“我问你问题，配合得好，就饶你一命。”
我努力地点头答应着。
奇怪，这个人明明长着一副女人的骨架，手指也很纤细，怎么却是这样的声音？难道使用了变声软件？而且已经靠这么近了，我怎么没有嗅到对方的气味？还有这人的全黑眼睛，难道是一个变种人？
来者右臂伸出一把雪亮的单分子刃，在我惊恐万分的眼前比划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扣住咽喉的右手，“这里是监狱的职工宿舍大楼？”
我一边咳嗽，一边拼命地点头，“是的。”
对方继续询问：“你们监狱长的住所在哪里？”
我快速地摇头，“我不知道，我是这个星期才入职的，你可以看看我房间里的行李，都是新搬来的，有些还没有拆包放置。”
这家伙应该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否则刚靠近我时就暴力相加了，希望能够避免不必要的肢体冲突，我可不想露馅。
听见我的话后，对方果然瞄了几眼在房间角落处堆放的行李包，然后问：“你认识处决蔻娜的那个行刑官吗？不要告诉我不知道。”
这人难道是因为寇娜事件，而被派来的杀手？不过这个人
的体型和蔻蔻实在是极为相近，难道就是她本人吗？
“认识，我知道那个行刑官，这件事闹得好大，我们同事私下里都在谈论他。”
对方紧逼着问：“他住在哪里？”
我灵机一动，手指指向彩芽的房间，说：“就在我的隔壁。”
对方视线顺着我的手指，看向隔壁，双眼狠狠地眯了起来，就像是一只瞄准了猎物的猛禽，立刻就要飞扑而下。
来者在离去的一刹那，左手并拢比作手刀，快若惊鸿般斩向我的后颈。我没有丝毫反抗和躲避的动作，生生受了下来。虽然这种程度远不至于让我失去知觉晕倒，但我仍假装昏迷过去，瘫倒在枕头边。在闭眼的瞬间，我见到了对方那对收敛起来的巨大羽翼。
我仔细听辨着对方的声响，在来者跃出阳台的时候，我迅速地连接彩芽的通讯号码，试图用铃声引起彩芽的警觉，现在凌晨两点多，彩芽应该还在睡觉。
还没有等到彩芽接听，我又迅速地呼叫狱长助理埃莉薇雅的通讯号码。
智能腕表传来通讯助手可爱调皮的声音：“我的主人正在睡觉，如果您坚持呼入，请做好被训话的准备。”
响铃持续了二十多秒，这时隔壁传来了剧烈的响动声，似乎已经打起来了。看不出来，彩芽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模样，警惕性居然这么高，难道是因为作贼心虚么？唉，真是很抱歉呢，这次把祸水引给了你。
通讯终于接通了，对方选择的是语音接入，响起了埃莉薇雅懒懒散散的声音：“哎呀，居然大半夜打给我，如果你敢说半句废话，我就废了你。”
彩芽匆忙迎敌，也没有武器，或许不是来者的对手，为了争取时间，我提高语速解释说：“职员宿舍苑b幢1501，有不明身份的撞入者，是个变种人，携带单分子刃，有翅膀，或许能飞行。”
“哈？！你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在埃莉薇雅断开通讯之前，通讯另一头似乎隐约响起了月隐素的声音。我愣了一下，难道这两人是同性恋？
现在也来不及细想，我中止了这个想法，集中注意力，倾听隔壁的战斗情况。这两人对这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似乎打得都很克制，想想也是这样，来者应该本想低调地处理掉行刑官和监狱长，而彩芽也肯定不想暴露自己的变种人身份，两人都不想扩大战斗规模。
按照我的设想，彩芽更擅长室内搏斗，她不光练有扎实的格斗技术，身手灵巧，力量也尚可，而且拥有隐身异能，在夜间用起来简直如虎添翼，能够长时间隐身，简直如同透明人一般。但对方手持削铁如泥的单分子刃，同样也是变种人，从体型上看，似乎很擅长腾移转位，敏捷灵活，就是无法确定拥有何种异能，而且是多少期的变种人也无法确定。
隔壁在经过短暂的剧烈响动后，和彩芽的一声痛呼后，逐渐趋于平静。即使我集中注意力，也只能听见缓慢移动的脚步声和两人刻意压抑的呼吸声，也能嗅到隔壁溢出的一丝血腥味。
不妙啊，彩芽好像受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