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一十五话 遥远的地老天荒
我甚至有些听不清楚医生究竟在说什么，从那间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办公室出来，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医生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苏言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姑娘，这次突然经历如此大的变故，就算是脑内的那块阴影没什么问题，也很难保证，她会若无其事的开始新的生活。
那时候，我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不知道现在的我究竟能够为她做些什么。
回到重症病房的时候，苏言很安静的坐在病床的旁边，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刚刚她突然陷入了昏迷，我真的害怕极了，不敢去想，如果老天把她从我身边夺走，我会怎么样？
我悄悄的走了过去，站在她的身边，静静的看着她，也仅仅是几个小时的时间而已，面前的女孩而就如同被人生生的将灵魂抽离了肉体一般，放佛一具断了线的木偶，大大的眼睛也是掉了平日的灵气，直愣愣的盯着病床仍旧处于昏迷的苏阿姨，一声不响，甚至没再掉下一滴眼泪。
我不知道该怎样和你们讲述，那段最难熬的日子，我只能说，很煎熬很心痛很难过。
那段日子，我整天都陪在苏言的身边，看着她一点点的变得没有了任何表情，开始只专心照顾病**虽然醒来却仍旧暂时不能自理的苏阿姨。
相比之下，似乎失去了丈夫又躺在**的苏阿姨精神状态要好的多，我常常会想，也许这就是母爱吧，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可以超越一切其他的伤痛。
我常常会苏阿姨假装没事又很开心的样子弄红了眼眶，我知道，她比任何都痛苦，丈夫死了，女儿虽然整天在病床前悉心照顾她，可是身为母亲，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她的女儿现在的状态有多么不对劲儿。
苏阿姨曾经几次在苏言出去的时候，在我的面前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苏言的父亲刚刚去世，母亲还躺在病**，苏言的情况显然更是不容乐观，那天在医生办公室里，我不是不明白医生的意思，一个正常的人受了如此大的刺激，在神经系统有损伤的情况，很可能会因为极度悲伤之下的重压，导致精神上产生相应的障碍，换言之，就是抑郁症。
在此之前我不知道这种精神上的障碍究竟意味着什么，可是这段日子，从苏言的一举一动之中，我开始渐渐的察觉，她正在一点点的变化，说话越来越少，发呆的时间开始变得越来越多，有的时候会坐在病床前一整天一动不动，无论你怎么和她说话，都不会得到任何答复。
从知道这件事开始，我出入医生办公室的时间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从精神科医生到心理辅导师，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找过多少人，可是苏言的情况却变得越来越严重。
我不敢把这件事告诉还躺在病**的苏阿姨，我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让她一病不起，我只能祈求上天，给这对儿遭遇了莫大痛苦的母
女一点宽恕和安慰。
我最后一次出入医生的办公室，是在苏阿姨出院的前一天，是的，上天可能真的听到了我的祈祷，苏阿姨顺利的从医院康复。
可是这并不代表，苏言的情况会有好转，自从苏阿姨出院之后，苏言开始变得更加寡言，除了我和苏阿姨之外，她开始拒绝和任何人对话甚至接触，情绪低落，兴趣减低，悲观，思维迟缓，缺乏主动性，自责自罪，饮食、睡眠差，这一系列症状的出现，让我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严重。
眼看着开学的日期越来越近，可是苏言的情况却丝毫不见好转。
我曾经找过在精神科方面非常有权威的医院咨询过，苏言的这种情况，最好的方法就是入院进行药物治疗，可是药物治疗所代表的并不只是简单的含义，如果真的将苏言送去那里，在那种环境下，我并不觉得苏言的情况真的会有所好转，甚至可能因此产生对药物的依赖性。
犹豫了很久最后我还是将实情告诉了苏阿姨，虽然没有把医生所说的那种最坏的结果告诉她，但是我想，苏阿姨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那一天，第一次我和苏阿姨有了那么漫长又郑重的谈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小羽。”并没有嚎啕大哭，甚至有些过分冷静，苏阿姨似乎早就知道了一切一般，语气中除了沉重的悲伤，并没有太多惊讶的含义，她看着我接着说道
“言言是我的女儿，她的变化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不过我一直在逃避，我不敢去想，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言言真的变成了抑郁症，真的……我该怎么继续活下去。”
“阿姨！你不要这么说，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医生只是说有那种倾向，毕竟收了那么大的刺激，正常人都会在精神上承受不了，小言一定会好起来！！我保证阿姨！！”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语气太过于激动，苏阿姨怔怔的看着我，眼睛里竟然饱含着泪水
“小羽，阿姨……阿姨知道你喜欢言言，也幸好现在还有你陪在她的身边，可是言言她收了这么大的刺激，变成现在的样子，阿姨能想象的到，那孩子的心里有多痛，小羽，阿姨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就当是阿姨拜托……”
“阿姨！”
虽然我知道，打断一个长辈说话是件很不礼貌的事，可是，我仍旧那么做了，因为，我真的有一句不得不说的话！
“把苏言嫁给我好吗？”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长辈在我的面前哭的那么伤心，也许是因为我的那句并不成熟有些冲动的话过于孩子气，亦或是，苏阿姨真的真的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会那么说。我读不懂那些眼泪的含义，我想就算是苏阿姨自己也未必真的就了解，为何那一刻会哭的那么伤心。
虽然我知道，这可能听起来很可笑，这种时候，我居然向苏言的妈妈“提亲”，可是那个时候我
心里真的就是那么想的，无论苏言有多么严重，也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照顾她，重新给她一个家。也许很难弥补上这个空缺，可是我仍旧想要试一试，哪怕是让苏言有那么一点点的开心。
开学的日期很快临近，苏言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看起来似乎好了许多，可是她仍旧害怕和别人说话，更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在我和苏阿姨的商量下，还是决定让苏言去学校试一试，这也是医生的建议，尽量让她保持心情愉悦，多接触一些朋友对她的病情可能会有好处。
回a市的那天，是胖子开车送我们的，路上苏言的脸色并不那么好看，一直盯着副驾驶的地方在发抖，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粗心，那场车祸，苏言就是在那个位置失去了父亲，现在重新坐在车里，无疑会让她想起那个时候的回忆。
“胖子！！停车！”
“嗯？怎么了？阿羽？？”
“你还是把我们送到最近火车站吧。我和苏言坐火车回去。”
胖子看了看我怀里一直在发抖的苏言，一下子就明白了，连声答应着，将车掉头开往最近的火车站。
火车的一等座车厢，人并没有那么多，我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把一直嚷着要把我们送到a市的胖子弄下车，回到座位时，苏言已经歪在椅子上睡了过去，一等车厢的空调很暖和，苏言的额头上渗出了几滴汗珠，看着她因为高温而红润的脸颊，我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有多久没有看到如此生动的她了，这段日子，她像一具移动的机器一般，不肯有一丝多余的表情，苍白的脸色，紧闭着的嘴唇，充满戒备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让我的心跟着疼痛无比。
我伸手将她揽进我的怀里，紧紧的抱住那个柔软的身体，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对这个女孩这么残忍，为什么我不能替她去承受，我的脸颊一阵微热，我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泪流了满面。
怀中的女孩轻哼了一声，似乎是我太过用力，弄疼了她，我连忙松开一些，替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她呼吸逐渐平稳，我才松了一口气，睡吧，有多久没看到她睡的如此安稳了，苏阿姨说苏言经常会在夜里突然哭着醒过来，坐在**呆呆的流眼泪，一直到天亮，只是想到那个画面，我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的疼。
我轻轻的用手拍着她发丝柔软的头顶，轻声哼着一首儿时常常听母亲哼唱的童谣
“安睡安睡，乖乖在这里睡，小床满插玫瑰，香风吹入萝里，蚊蝇寂无声，宝宝睡得甜蜜，愿你舒舒服服睡到太阳升起……”
看不见我们的未来，我会有一些焦急和迷惘，不知道明天我们会变成怎样一番景象，我抱着你，想象着遥远的地老天荒，只要你醒来，看见我们还是最初的模样，灿烂笑容青春激扬的脸庞，就像我爱你时你爱我的模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