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坠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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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血不沾衣

    “施蛊杀人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蛊虫入体前可是很娇贵的,不仅要在中蛊者生活的环境里养蛊,还必须在中蛊者附近留下控蛊的引子……”

    他顿了顿,捋了捋长须,“宇文脩的园中有许多珍贵兰花,其中一株叶子细长有银边的叫做:伴月,此兰开于寒冬,伴月而绽,香气弥漫,身处其间如临仙境……这伴月兰的花香,便是催动蚀心蛊的引子。若是顺着那株兰花的来源,想要查出施蛊者倒也不难……”

    星河瞪大了眼睛看着师父,人命攸关!这个老头儿竟只字不提,“为什么您不肯告诉宇文小姐?难道是认识施蛊的人?”

    陈留仙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小五你记住,慧极必伤,人这脑筋能省既省,事情能少做便少做。宇文府戒备森严,施蛊者能在宇文脩附近养蛊的,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施蛊,他一定是府上地位不低的人。那这就是宇文直的家事了,我可不想管,也不能管。”

    “家事?您觉得施蛊的是宇文家的人?”

    路尚有半程,星河还想继续追问,他们乘坐的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

    “你……你们是什么人……敢挡大冢宰府的马车!”外面车夫颤抖的喊话后,接着一声惨叫,便摔下了马车。

    “师父,我去看看。您小心!”

    星河迅速挡在车厢门前,撩起帘幕一看,前方丈余远的地方,一排身着黑衣的刺客,个个手持着长刀,正向马车围来。

    车夫身中暗器,已经倒地身亡。

    情势危急,不容细想。她赶忙坐上马车驭位,执起缰绳,想要驾车冲出去。

    前方十几个刺客,迅速分散到两侧,向马车合围过来。

    刹那间,离马车最近的两人已经借力跃起,一左一右挥着长刀向星河斩来,其他人也迅速围上来,截住了马车。

    电光火石之间,陈留仙不知何时冲出车厢,直接将星河扑倒,翻身用右臂挡在刺客的刀刃前。

    刺客刀势凶猛,眼看着师父手臂不保,星河被护在他身下,只恨自己手无寸铁,完全帮不上忙。她暗自发誓这次若能保命,一定要对老头儿恭敬又孝顺!

    随着一阵刺耳的刀兵碰触之声,她的眼前闪起一道火花。

    只听“铿”的一声,左侧那名刺客手上的刀刃竟然断成了两截。

    她这才发现师父的右臂上,横贴着一把尺余长的乌金短刀。

    陈留仙顺势回身一脚,把断了兵刃的刺客踢飞了出去。

    他又轻盈跃起,如胁下生翼,旋即近身了右侧那名刺客。

    只见他手臂轻轻回勾,对方便发出一声异样的叫喊,沉重地摔在地上。

    落地后,鲜血才从他的脖颈处喷涌而出。

    “血不沾衣……”星河不由得感叹,传说竟然是真的,这种杀人于无形的刀法真的存在。

    左侧的刺客落地后,从腰间取下几枚暗器,聚力向师徒二人掷来。

    星河眼疾手快,扯下车厢里露出的毛毡,向着暗器飞来的方向张开,回旋一裹,几枚飞镖被尽数拦下,落在了地上。

    月光下银色的镖身闪着青芒,全都淬了剧毒。

    喘息间,陈留仙已经腾出手来。他的身形非常灵活,双脚点在车榬上,轻轻一跃,瞬间杀到外围。

    遇到强敌,刺客们根本无暇顾及眼前手无寸铁的姑娘,纷纷转向陈留仙围杀过去。

    星河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边,师父的步法诡异,脚下速度极快,出刀速度更快,几乎要看不清他的动作。打斗中,他片刻便能近身敌人,随手便是杀招。

    刺客的刀剑虽然快而凌厉,比起师父诡异的刀法,还是差了许多。刺客们在他面前犹如面捏的假人,个个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刀毙命。他身影过处,刺客一个个随之倒下。

    最后,地上尸体倒成一片,血流了满地……余下三人,个个满色惊恐,转身想逃,却被师父一刀刀毫不留情的结果了性命。

    星河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杀戮,第一次见到犹如战场般的一地横尸……

    此时,她心中也终于有了答案,陇西军旧部……精通易术、兵法……医术精湛,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小五,别发蒙!对方实力不弱,恐有后援,我们得马上走。”陈留仙解下马匹,跃上马背,把还在发怔的星河一把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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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怎么回来的这么晚?”程乾出来倒水,刚好迎上师父和师妹。

    星河脸色有些发白,“我们看诊回来的路上,遇上一伙刺客。”

    “可能是仇家到了。雷桑呢?”

    陈留仙快步走进房里,星河和程乾赶紧跟了上去。

    “已经睡下了。”

    “把他叫起来。收拾好东西,我们今夜就要离开长安!”

    听了师父的话,程乾赶紧放下水盆去找雷桑。

    星河给自己倒了杯水,扯下面巾,大口地喝下,“师父您还有仇家?”

    陈留仙在房中翻翻找找,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行走江湖,谁还能没有几个仇家。我的刀法你可用心看了?”

    “大概……最多看到五六成吧。”星河回答的有些支吾,师父步法、刀法都太快了,好多地方根本看不清。

    “够了够了,这把刀送你了。随意练上几招,自保足以。”陈留仙从箱子里翻出一把短刀,抛到星河怀中,“此刀名曰:破焰。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使用得当刺破甲胄不费吹灰之力。去年,我们从吐谷浑一个败家子手中赢回来的。”

    星河拔出刀刃,只见一道流光随刀刃滑过,“是把好刀!可我惯用弓箭,不擅搏杀的兵器,可以转赠给朋友吗?”

    “这我可管不着……这把短刀比普通刀剑更易携带,比匕首更具威力,又可攻可守,可比弓箭强。”

    星河用手抚摸着刀柄上古朴的刻纹,“用这么短的刀,若是达不到师傅你的速度,简直是找死。”

    “哈哈哈,世人皆说,兵刃一寸长、一分强,一寸短、一分险,实在荒谬。殊不知,真正的高手,近身搏斗,一寸短才有一寸活,一分利才有一分杀。”陈留仙似乎一点也没有要逃难的紧张,竟然和她讲起了兵器之道。

    星河撇撇嘴,小声嘟噜道:“那也得先是高手才行。”

    “这本《连山经》给你,上面有我的批注,你用心些参悟,将来自有大用。还有几本兵法、医书,你都拿着,没事看看,睡觉前催催眠。”陈留仙又从枕头下拿出几本书,一股脑地丢给了星河。

    “那些刺客到底是什么人,师父武功如此高深,为什么要逃?”星河接下书,不解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人?只知道现在敌众我寡,敌暗我明,这是个死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们要马上离开。”

    “那还在南郡的二师兄怎么办?还有,一个月后取回母蛊的事情呢?”

    “既然行踪暴露,下一程也不能按照原计划去洛阳了。我们今夜就走,到下一个落脚的地方就会给你书信,到时候让你二师兄赶来汇合便是。”陈留仙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匆匆打包着行囊,“至于母蛊,一个月后一定要取回。不然母蛊没了粮食,便会反噬宿主,宇文脩照样活不过半个月。控蛊的方法你已经知道了,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此时,程乾和雷桑已经各背着大包的行囊,备好马匹双双候在门外。

    “师父!你是不是当年陇西军的军师……易天术?”她话没说完,便被师父捂住了嘴。

    “嘘……那个人已经死在南秦战场上了,我只一个无名小卒而已。”说着陈留仙将一个玉扳指交到星河手上,扳指温润光洁,面上刻了一个奇异的图案,“这是我门下信物,若我们有什么不测,不遇持有同样信物的人,你绝不要说认识我。”

    星河紧紧捏着扳指,“所以说,我入了一个仇家众多,随时要被灭门的门派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