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四十五章：眼熟
吃完午饭之后，丫头和陆元风没有久留，他们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因为赵清所住的地方距离陆府并不远，所以两人没有雇马车，而是步行回去。
两天后，陆凌凌大婚。
前来迎亲的队伍从城西一直排到城东，场面极其壮观。吹锣打鼓，鸣鞭响炮，一路彩纸纷飞，官道两旁甚至设立了围栏，夏侯家派出不少官兵维持秩序，依然被热情的苏州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夏侯放身穿喜服，胸前戴着大红花，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之上，衬得他身姿挺拔、仪表堂堂，一些没见过世面的苏州百姓直呼“天神下凡”。
他带领迎亲队伍直往陆府而去，后面八台大轿，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在万人期盼之下，凤冠霞帔的新娘子终于登场。
陆玉恒作为郎舅，今日也是穿了一身喜庆的衣裳，他模样长得俊俏，加上身形修长，穿着一身大红非但没有令他失色，反而更衬得他肤色白皙，好比仙人沾染了凡间之气，几乎盖过了新郎官的风头。
而丫头和陆元风则站在一旁远远观看，直到看见陆玉恒将新娘子背上花轿，他们才安心离去。
远离了热闹的人群，两人回到河心苑收拾包袱。
“听说叶叔要护送迎亲的队伍，说不定我们还能在途中遇到他呢。”
“这是二少爷的命令吗？”丫头问道。
“大概是吧，他是个称职的好哥哥，他能给四妹的太多了，而我却只能远远望着，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丫头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四小姐会将大少爷对她的好铭记在心的，大少爷别想太多。”
“小时候我们兄妹几个其实没有什么接触，因为巧巧年纪和我相差大，所以我觉得自己有必要照顾她，她才那么粘我。”
“大少爷的意思是，四小姐一直很独立？”
“嗯，凌凌也好，子胥也好，他们都很独立，性子甚至有些冷清，我一直觉得他们不喜欢我这个大哥。”
“那现在呢？”
陆元风摸着后脑勺憨笑道：“现在觉得，确实是我想太多了，和凌凌接触过后，才发现她也是个需要呵护的女子。”
“大少爷，你记住，每个女孩子都值得被温柔相待。”
“嗯。”他深深望着她，然后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会记住的。以后如果你生了个女孩，我一定像对你一样对她。”
“那我们说好了。”丫头冲他伸出小拇指：“拉钩。”
“四小姐也算嫁了一个好人家。”
彩真望着前方没有尽头的人潮，不禁有些唏嘘。
陆归燕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她盯着人群中最出众的人，眼中流露出一抹欣喜。
“小姐，你说你以后会不会也能找到这样的好人家？唉，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过来提亲呢。”
“我今年才多大啊，我不想这么早成亲。四姐看着命好，可是京都毕竟离苏州太远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根本帮不了她。而且俗话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旦她离开陆府，相当于失去了庇护伞
。”
“可女人终归是要嫁人的，小姐，你不可能一直守在府中。”
陆归燕立即拉下脸来：“彩真，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彩真知道自己踩到了雷区，立刻识相地闭上嘴巴。
“之前，晚汀苑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不知道我二哥怎么处理那几个人。”
“你是说二少爷的两房夫人吗？我听说那个戏子啊，还留在二少爷的院子里面，不知道为什么二少爷还不把她送走！”
“二哥既然留她下来，那就肯定有他的打算。四姐成亲之前发生这种事，不免有些损坏家风，二哥估计也是为了陆府着想，所以才暂时没将她送走。”陆归燕分析道。
其实她所说的话几乎全对。这世上除了绿喜之外，最了解陆玉恒的人就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陆归燕，相比起陆晟和陆楚楚，她的心思更为细腻。陆玉恒之所以没有送走白玉兰，也是担心被人落下口实。
实际上，他现在也不敢随便处置河氏，因为牵扯到的利害关系实在太复杂，稍有不慎就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他如今是陆家的主心骨，一举一动都会被外界放大，所以任何决断都要小心谨慎。
“归燕，你怎么在这里？”
正当主仆二人无话可说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陆归燕回头一看，发现六夫人就站在不远处，微笑地看着她们。
她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姨娘。”
这声“姨娘”叫得不情不愿，六夫人却完全听不出来，她依然坚定地走到陆归燕面前，还想伸手拨开她额前散乱的刘海。
陆归燕下意识用手一挡，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无比尴尬。
“你怎么站在这里呢？”六夫人勉强露出一抹笑容：“这里人太多了，容易被挤伤，跟我过来。”
说完，又想去牵她的手，结果不出意外地被陆归燕甩掉。
“姨娘，我在这里看着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你还是早些回院子吧。”
“……”六夫人有些哀怨地看着她：“那你也早些回去，太阳太大了，小心中暑。”
“我知道了。”语气明显不耐烦。
六夫人默默叹了口气，然后准备转身离开。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出现十几个威武壮汉，只见以叶叔为首的壮汉们加入了官兵的护卫行列，气势更加凶猛。
六夫人凝神站了一会儿，陆归燕察觉出不对劲，于是问她：“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觉得……”她眸光微敛，眉头紧蹙，脸上的表情像是想起了些什么。
“什么？”
“我觉得，那个男人有些眼熟。”
“谁？”
“就是为首那个男人，他很眼熟。”
“他是叶叔。”
陆归燕被接进来的时候，叶叔其实已经走了，但她经常到陆玉恒名下的酒楼闲坐，所以见过他一两面，也知道这个男人曾担任过少爷们的武师。
“叶叔？他和陆府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吗？”陆归燕稍显惊讶：“你嫁进来的时候难道没见过他？”
“没有。”六夫人摇了摇头：“当初被你爹带进陆府的时候，府中已经可以说是改朝换代了。”
“哦。”
“我在哪里见过他吗？”她喃喃自语：“为什么总觉得他那张脸十分熟悉？真奇怪……”
说着，她一个人离开了热闹的人群。
彩真和陆归燕面面相觑。
“小姐，你说六夫人是不是脑子……”
“嘘——”陆归燕及时捂住她的嘴巴：“祸从口出，以后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要是被人听到了，你这小小的丫鬟就死定了！”
彩真惊恐地点头。
“乖乖闭嘴，什么都别说了，都是我太好了，看把你惯成什么样子！”
她有些不服气，但再也不敢随便开口了。
另一边，陆玉恒应付完送礼恭贺的客人之后，找到叶叔说话。
“你派的人已经跟过去了吧？”
“嗯。”男人背剪双手笔直站着。
“那就好，四妹的事还要麻烦你了。”
“不敢违抗二少爷的命令。”
这是嘲讽他么？他们明明彼此彼此。
“你什么时候上路？”
“等一下就走，陆老爷有事吩咐于我。”
“那你去吧。”
男人并没有立刻转身就走，他定定地看了陆玉恒一会儿，然后低声说道：“听说大少爷到杭州去了？”
“是吗？我不清楚。”陆玉恒淡淡回道。
他大哥的事情他一概不放在心上。不管是他主动相让也好，自己争取得来的也好，能和夏侯家攀上交情确实是件好事，可他对陆元风以后要做什么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他是和那位小丫鬟一起去的。”
陆玉恒表情凝结了片刻，随即扬起眉毛，温和笑道：“你是说丫头也去了？”
“嗯，我刚才看见他们背着包袱走了。”
“叶叔。”他皱眉沉思半晌，问道：“护送迎亲队伍的时候，会经过杭州吧？”
“嗯，二少爷有什么打算吗？”
“那倒没有，我只是想知道，我大哥跑去杭州做什么。”
去和丫头游山玩水？
不太可能。在这种关头，别说老太爷不允许，他大哥和丫头也不是那种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陆元风脚踝的伤逝刚好，福来酒楼还需要他呢，再说，他们明知老太爷不同意两人的关系，还这么明目张胆地结伴出游，实在是不像二人的作风。
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还真是闲不下来，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二少爷，你说什么？”
“没事。”陆玉恒神秘地笑了笑：“以我大哥的身手，相信他们在途中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你只管护送迎亲队伍就是了，也不知道夏侯家有没有私底下得罪些什么人。”
他这么考虑是对的。从苏州到京都，日夜兼程恐怕都要花上三个月的时间，难保这期间不会遇上夏侯家的仇人。
说到底，他在京都的人脉还是太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