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五章：喜新厌旧
“我来是有事找你。”陆元风从上衣掏出那块赵清送的绿豆糕：“这是赵清托我带给你的。”
“赵清？”丫头很是惊喜，接过丝娟儿打开之后，又瞬间了然——按她前世的说法，赵清就是个吃货吧。亏得赵大愿意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老是偷偷给他开小灶，不然的话凭他在浆水院干活儿领来的那一丁点工钱，怎么也不够他天天吃零嘴。
“他还总是惦记着吃。”
“丫头……”陆大侠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忍不出说出心中的疑问：“我看那个赵清，他不像是出身低微的下人，你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应该也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吧？”
丫头听了他的话眼睛一亮，她想，原来大少爷也和她有一样的想法啊。
她连忙点点头：“我之前就有这种感觉，赵清不是泛泛之辈，他的言行举止和说话语气都像是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
陆元风见她有了兴致，顿时又不开心了。他来找丫头可不是为了这个，于是，陆大侠故意咳嗽了两声以此转移丫头的注意力。
“我说丫头，你怎么和我二弟出来逛街？”
“啊？”丫头愣愣地看着他：“我……本来是……二少爷他……”
丫头一时解释不清楚，看到她如此窘迫，陆元风反而心情大好。其实来龙去脉他都知道，他只不过是想逗逗丫头，看她一直毫无波澜的脸上是否还会出现其他的表情。
达到目的之后，陆元风很懂得见好就收，他假装皱了皱眉毛，随即板着脸道：“我二弟做事一直难以捉摸，不知他有没有为难你？”
“对了。”说起这个，丫头有绝对的同感：“二少爷他叫我跟孙先生学算账。我一个女流之辈去学这些东西，怎么看都不妥当，我真不知道二少爷是怎么想的。”
“他有告诉你查药的事吗？”
“没有，大少爷，我早已说过，二少爷不会再和我提的了，他既已决心保我，就不会再让我回到陆府当中。”
“但你是嫌疑人，你就不想为自己洗清冤情？丫头，只要你开口，我自有办法帮你。”
“真的吗？”丫头满怀期待。
他知道大少爷行走江湖多年，肯定积累了不少人脉，此事既然关乎人命，那就和官府脱不了干系，就算陆府有多大权威，也是要走程序的，既然要过程序，其中就有隙而入，如果大少爷真的能帮助自己……
“可是大少爷，丫头已经欠了你许多人情，你救过两回，还让我待在河心苑里，现在又来帮我的话……”
陆元风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丫头，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我陆元风做事从不求回报，至于你所说的恩情，你要报的话，就当我是你的知己好友，所谓风水轮流转，我总有落难的时候，到时说不定还要请你帮忙呢！”
“那好。”丫头也不矫情：“丫头的事就有劳大少爷了，只要帮我洗清冤情，丫头为大少爷做牛做马也甘愿。”
陆大侠腼腆一笑：“哪里话！”
“
那就先从药铺着手吧，查清是在哪里买的马钱子，再然后就是买的人、买的目的。大少爷，这件事我猜没那么简单，如果你找到买家，也不要一口咬定就是那人，这里面肯定还要许多迂回曲折。”
“丫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人正说的起兴，陆元风忽然眼神一暗 ，双眼充满敌意地看向前方。
丫头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果然看到了寻过来的二少爷。
她正担心大少爷和二少爷又一言不合吵起来，谁知大少爷将她藏在身后，伸手拍了拍她示意不要紧张，然后大步走上前去。
不等陆玉恒开口，他便率先解释道：“我在半途上碰见丫头，于是过来和她聊几句。”
“是吗？”陆玉恒面无表情地走到他大哥面前，他扫了一眼男人身后的丫头，随即又将视线放回陆元风身上：“那还真巧，丫头，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丫头见是藏不住了，于是把绿豆糕摊开，小心说道：“是大少爷买的，他买了之后不想吃，便给丫头了。”
“你又何必在我面前撒谎呢？”他像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丫头，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事？”
“……”丫头瞥了一眼身前的陆元风：“不回陆府，不回河心苑。”
“既如此，你和我大哥为何还有来往？”
“玉恒……”
陆元风正想说些什么，谁知被陆玉恒四两拨千斤地拨了回去：“我现在正在教训自己的丫鬟呢，大哥你为何要插手？挡在我前面又是几个意思？”
“你……”
“大少爷。”丫头伸手拦住他：“你先走吧，我跟二少爷回去。”
“丫头，我……”
“大少爷。”
对上丫头坚定的眼神，陆元风只好挫败地退开一步。
“丫头，记住，你的事我会帮你的。”
说完，陆元风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陆玉恒，随即匆匆离去。
只剩下丫头和陆玉恒二人，陆二少爷大度地转过身去，轻声道：“走吧。”
走没一会儿，他忽然调头问道：“你喜欢吃绿豆糕？”
丫头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她就是安安静静地跟在陆玉恒身后，他的问话她权当没有听见。
“怎么？你在跟我闹脾气？”
“丫头不敢。”
“那你为何不答我的问题？”
“因为丫头既不喜欢，也不讨厌，丫头不知如何回答才能顺了二少爷的心思。”
陆玉恒被她噎了一下，没再开口。
河心苑内，绿喜又似往常一般静静地倚在栏杆上面，双眼空灵地望着远处的天边，表情既无忧也无喜。
自从晓月死后，她瘦了许多，吃的饭喝的水也少了许多。虽然换了个活泼的丫鬟伺候，她对其他事情依然提不起任何兴趣。
彩蝶见她如此憔悴，二少爷又鲜少过来问候，他的两房侧室又时不时过来挤兑几句，这些都让她觉得心寒。
果然，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得到了之后就不珍惜，对于出身富贵的二少爷来说，区区一个青楼女子，又怎能拴住他的心呢？
虽然早就知道这些道理，彩蝶还是不甘心自己跟了一个只会日日哀叹的主子。
但是除了施菜布饭，提她梳洗，她自己又什么都改变不了。她开始有些怀念浆水院的日子，虽然辛苦了些干的活儿也累了一些，但好歹有丫头和赵清陪着。
想到赵清，她又忍不住更加心寒——自己出来这么久了，他从未过来看她一次，倒是丫头，他知道对方身陷险境之后，就一直心心念念地挂在心上。几番对比下来，她发现自己哪里都比不上丫头——要知道除了赵清之外，她还有个大少爷替她操心呢！
命运如此不公，明明她们都是出身卑微的下人，凭什么丫头就能够得到贵人相助，自己就只能跟着主子独守空房？
再想到丢了魂有丢了二少爷宠爱的绿喜姑娘，长得再漂亮又怎样？连个名分都没有。
这世上，究竟是出身重要，还是后天资质重要？
彩蝶想不明白，但她知道不能这样下去。要改变，首先就从自己的主子做起。
“绿喜姑娘，到时间用膳了。”
绿喜一动不动。
彩蝶上前劝道：“你要是把自己饿瘦了，二少爷会心疼的。”
“嗯，我待会儿就吃。”
说是待会儿就吃，彩蝶知道她肯定又会在这儿站上一整天。劝也劝过了，她是一个丫鬟，又不能对她强势，于是也只能跟着唉声叹气。
“绿喜姑娘，人死不能复生啊，我想你要是这样糟蹋自己，晓月看到了肯定会不开心的。与其这样折磨自己，还不如吃好睡好。”
“你不明白。”绿喜双眼空洞地望着远方：“一日找不到害死晓月的凶手，我就吃不下饭。晓月她是个好姑娘，她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她这样善良，谁忍心把她杀死？”
彩蝶想起被冤枉的丫头，顿时两头为难。她现在伺候的人是绿喜姑娘，但丫头是她交好的朋友，要是帮着丫头说话，主子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的。再说，绿喜姑娘已经够可怜的了，她做不出往她伤口上撒盐这种事，干脆闭上嘴巴，不做评论，就连之前想要劝说她吃饭的心思，此刻也完全没有了。
“二少爷至今都没有给我一个交待……”绿喜边说边狠狠地将指甲陷进手心里：“像我们这种出身卑微的人，就没有资格为自己争取该有的权利吗？人命尚且如此轻薄，活着还有什么姿态可言？彩蝶，我不吃了，从今日起，若是等不到二少爷的交待，我就绝食而亡！”
说完，她的双眼泛着赤红的泪光。
彩蝶虽然震惊，但却感同身受。
她不认同绿喜姑娘这种近乎自残的行为，但她却又隐隐觉得这是一个逼迫二少爷早日找到凶手的好方法。
二少爷是否重视，就要看绿喜姑娘在他心里的位置了。
彩蝶摇了摇头，然后扶着绿喜将人带回房子里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