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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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芳华叹_第一百一十章新丧

这一日打佯打得早,叶玉笙坐在绣芳园的楼上绣完了为月茹的孩子准备的一件肚兜,下得楼来,帮着吴喜香打烊关门,彼时天色向晚,起了风,街口的一棵树早已掉光了叶子,有一只寒鸦在那树梢之上扑腾一声飞了起来,将吴喜香吓了一跳,被她骂了道,“该死的,人都要被你吓死。”

叶玉笙笑了一笑,一时两人将门窗都关了,拿了绣好的肚兜,又同园内的众人打了招呼,说是要同吴喜香一道去吴家看望月茹,今儿晚上许就不回来了。便往绣芳园的后门行去,尚只行至后院中,却听得后门处传来一声声的敲门声。两个人心下纳门,边道,“谁呀?怎的跑到后门来了?”

叶玉笙便去开门,未靠近,已闻到一股血腥之气,疑惑之下,忙将门打开,只听得扑的一声,便有一个人从门口跌了进来,扑在她的脚旁,她吓了一跳,哎呀一声,一旁的吴喜香早已冲上前来,尖叫起来:“八姨娘,你这是怎的了?!”

叶玉笙这才慌慌张张的朝倒在自己脚边的人望过去,一望,整张脸已然赤白,失声惊喊道,“月茹,怎么是你啊!”

彼时的月茹头上的发饰早已散乱,胸口上插着一把尖刀,身上原本纯白的衣裳早已被鲜血染得一片殷红,她已经奄奄一息,只断断续续喊道,“姐,姐姐……”

叶玉笙一时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叫起来,“月茹,月茹,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啦?青草,青草!快去请大夫来,快去请大夫来啊。”

月茹的身上、手上、脸上全是鲜血,她的眼中满是泪珠,一只手紧紧抓着叶玉笙的手,另一只手无力的无着自己的肚子,“姐,姐姐,玉,玉姐姐,孩,孩子,我的孩子……”

叶玉笙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她的裙摆之上满是尘土,也不知她到底行了多少路才行至此,又见她的身上一大片湿碌,许是她将将从门外头摔进来,只怕是要生了,叶玉笙将她抚在自己的怀里,只觉她此刻竟是已然气若游丝,脸色苍白得可怕,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心中又是急,又是怕,却是哇哇哭了起来。

不多时,青草领着一个郎中急急而来,那郎中见了,大惊,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在忌,在她脉博之上按了一按,说道,“只怕不好,孩子要生了,快去抓催产的药来,再去叫两个接生婆,多烧些热水,要快!”

当下便将月茹抬进了绣芳园的一个厢房中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玉笙与吴喜香待在外头心乱如麻,吴喜香早已叫了园中的一个小厮去给吴家报信,待吴家的人众人赶过来时,房中的月茹依旧是半分动静也无。她怀胎这样久,向来都是由吴清远照料,他一过来,尚未进到房中,便有一个接生婆满手鲜血的跑出来,急急道,“不好了,不好了,夫人血漰了,只怕不好,她胸口上挨了

一刀,原本已是没有什么力气……”

她的话未说完,叶玉笙与吴清远已经冲了进去,方行至门口,只觉一股浓烈的血腥之迎面扑来,叶玉笙的双腿一软,竟是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吴家榜早已怒不可遏,大声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便想往房中冲,到吴夫人一把拦住了,急道,“老爷,产房里血光之气重,有清远照看着,你就还是在外头等一等吧。”

又听得她说,“玉笔,你也过来,别都挤在房内了,也好叫清远与大夫施救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玉笙猛听得一声婴儿啼哭的声音,不一刻,便听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稳婆鱼贯而出,低声道,“孩子是出来了,只是大人就……”

吴清远埋着头立在月茹的床前,**的月茹似乎早就被鲜血染得透了,脸色苍白得可怖,而她的整个身子已是如同那窗外的落叶,转眼就要入了尘土了一般,见了叶玉笙呆愣愣的立在房中央,虚虚抬了抬手,轻唤道,“姐姐……”

“月茹啊……”叶玉笙听到她的这声姐姐,一颗心便如同是被撕裂了一般,冲将了过去,跪到了她的床头,急急道,“别说话,别说话,清远,清远,怎么样,你快救她,快救她……”

“孩子……”月茹的声音已不可闻。

“快抱孩子来啊。”叶玉笙嘶喊道。

那抱着子的稳婆尚未靠近,月茹眼睛里的那星点光却已忽悠一下灭掉了。

“月茹。”叶玉笙轻声道,“你怎么了?孩子来了,你看一眼呐。”

吴清远的一根手指已经在她的腕上探了一探,轻声道,“她走了。”

“你说什么?”叶玉笙缓缓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又缓缓回过头,去看着**的月茹,她睁着眼,只是望着房中央,她胸口上的那把匕首还在,那血似乎也渐渐干涸了……

她失声恸哭起来,伴随着众人的哭声,咕咚一声,一头扎到地上去了。

第一百一十章血珠

月茹的尸体在叶玉笙昏厥后迅速被抬回了吴府,连带着的,还有那不足月的婴孩。叶玉笙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大黑,她躺在**,只觉浑身都是冰凉凉的,脑袋沉闷得如同叫人捶过一闷捶。她胡里胡涂、恍恍惚惚,她急急的爬起来,隐隐约约想起月茹死在她跟前的事,她脑中一中刺痛,只当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捶着头出了门。一出门,便见远处的厢房中人往穿梭,她行过去,只见众人提着水,原是正在清洗那间厢房,她靠近了,便有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那些人见了她,大惊失色,喊道:“哎呀,玉笙,你,你怎么出来了…….”

叶玉笙这才惊觉那根本不是一个梦,根本不是梦,是千真万确的,月茹她,她她是当真没有了,没有了!

吴家榜因着月茹的突然离世,自是盛怒,他年近六十,实现自己年少时的豪言之语,娶了这第八房娇妻,正是兴致浓厚的时候,可在这兴头之上,这八姨娘无端端的,竟是被人害了性命,最令他生气的是,竟然胆敢有人在他太岁头上动土,这个行凶之人,当真是太目中无人!连他的女人都敢杀,未免也太岂有此理了!

丧事自由吴夫人去操办,他连夜便召了心腹入自己的书房,扬言定要抓到这个凶手,叫他挫骨扬灰!

月茹的灵堂被设在了吴家的堂屋内,叶玉笙无心观察此次月茹丧事的规格,她从绣芳园里撞撞跌跌、踉踉跄跄的一路撞到了吴府,披时的月茹的尸身早已被人清洗干净,换了衣裳,叫人细细描了眉、抹了胭脂,她的神态便如同是睡着了一般,沉静而温柔的模样。

叶玉笙的手颤抖着朝她的脑上抚去,曾几何时,她与她二人学陷吴家的牢笼时,她在她的身旁沉睡,亦是如同今番的模样。她的眼泪便忍也不忍住的掉了出来,便有人急急的扑上来,将她往后一拖,喊道:“姑娘哭归哭,可也要控制自己啊,你的眼泪若是掉在八姨娘身上,八姨娘知道这尘世间有人这般牵挂她,她在地下有知只怕要魂魄不安呐……”

叶玉笙被那人拖倒在地上,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听了他说的话到底是怕自己的眼泪若当真掉在月茹的身上会叫她魂魄不安,便就趴在地上,嘶声痛哭了起来,那些眼泪一粒粒掉在地上,不过片刻便将地上打得一片湿润。

待到了第二日,做道场的人请了来,锣鼓喧天的热闹了一番,便有奔丧的人前赴后继的也跟着来了。难则月茹到底年轻,前来的人却几乎都是奔了吴家的面子而来,真正难过于她突然离事之人,却是少之又少了。除了绣芳园的众人,倒也还有一个少年,这个少年看起来仿佛如月茹一般的年纪,低着行进来,红着眼眶,安慰了叶玉笙两句,叶玉笙见他看着地上月茹的眼神多有不舍,她便忍着泪,将盖着月茹脸的手帕拖了一拖,让他见了一眼她的遗容,他的眼泪瞬间竟是流了出来,慌慌张张转身而去了。后来还是吴喜香多番打听,方知原来是月茹在兴义学堂求学时的同窗,派他来做代表。

肖家的人过来时,叶玉笙已被吴喜香拖着进了后堂,她这两日来油盐未进,更是数度晕厥,吴喜香端了汤,按着她的头,压着她便是叫她喝一口,她便就接过那碗,那眼泪掉进碗中,她也懒得理会,咕咚咕咚喝尽了那碗汤,一声也不多吭。肖家人在月茹的灵前上了香后,便进来寻她,见她的模样,安慰了几句,便又叫人迎进了内堂休息去了。

吴家榜早已细细检查了月茹身上的伤口,因着虽是入了秋,但天气却是依旧炎热,尸体也不便多做停留,于是到了七日后,便又敲锣打鼓的,将她送上了山,入了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