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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锦园散_第五十二章-1风云再起

肖老爷便不再多言,转开了话头道:“岳萱的这个事情,我们几个人知道便可以了,切莫再多做张扬,以免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当下便吩咐几人散了,他扶着大太太,肖岳凡陪着肖岳萱,缓缓离开了,便独留叶玉笙一人坐在书房里,她心下一阵凄惶,肖家的人到了这个时候了,倒是觉出她的好来了。早做什么去了?自己的命都几乎都丧失在他们手里,他们何时瞧得起过自己?肖岳凡更是从来当她是个不洁之人,避之不及,他还骂她是贱人呢。

贱人,贱人!他才是贱人!

那个贱人!她为何要做他的妻子?

她心中气极,自然是倚竹轩也不想回了,便拨腿往月茹的住处行去。这一夜倒也安稳,两人躲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渐渐的便沉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便起了床,因为知道四小姐肖岳珊要起程去往挪威国,肖家阖府上下俱都起了个大早,用过了早饭,一家人又浩浩荡荡,送肖岳珊去坐船。

二姨娘左文艳因着女儿要离开自己,也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相聚,早已哭得泣不成声。肖岳珊亦是红着眼框,然而父亲之命,终究不敢违抗,被众人送至码头,又登上了船,已是忍无可忍,放声大哭起来。

肖老爷亦是心下不舍,然而虽不愿,却又不得不为之,狠着心朝她吩咐:“去了那边,要懂事,你孤身一人,财物要带好,要听你约翰叔叔的话,去了之后,若是安定下来,记得给家里来信……”

那个被称为约翰叔叔的向他招着手,用那蹩脚的汉文说道:“杨兄,你放心,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在挪威,有我在,你一切都放心。你们回去吧,快回去。”

肖岳珊此时眼见着岸上的众人俱都红了眼框,反倒冷静下来,牵起立在一旁的丫环的手,朝岸上扬声道:“奶奶、爹,娘,你们都回吧,有纷儿陪着我,你们尽管放心,我到了那边,一定用功,绝不辜负了爹的一片苦心。”

那船缓缓启动了,原本昏暗的天空里,太阳跳了出来,通红的朝霞之下,那船渐渐的,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了踪影。

送走了肖岳珊,肖老爷心里倒是又省却一大忧心,肖岳凡却立在那码头边上,江风迎而来,扑打着他的面庞,他一时心里惶恐不已,回过头来看着挽着月茹的手渐行渐远的叶玉笙,心下更是黯然。

叶玉笙是直接跟肖老爷挑明了说的,“月茹已经要到出嫁的年纪,这段时间实在是叨扰了,我想送她到喜香的店里学学女红之法,女儿家,将来若是嫁人了,会点手艺,帮扶帮扶家道,也是好的。”

肖老爷已然是愣在了那里,过了良久,方点点头:“月茹是你的妹妹,当然你安排便好。”叶玉笙点头谢过了,便给月茹收拾了些细软,叫了辆马车来

,直接将她送至了绣芳园里。

她交待了吴喜香,又与一众她费尽了心思方寻过来的绣娘们打了招呼,原本是担心月茹会觉得不适应,但她原本与几个绣娘便是颇为熟络,这几个绣娘都是从定芳楼里被抢了过来的女人,因被这边的夫家所不容,赶了出来,居无定所,尚好有技艺傍身,又都不愿再重操旧业,竟然遇上叶玉笙要找绣娘,便都跟了过来。她们原本都是身世飘零之女,难得能有一个住处可以容纳自己,依着自己的双手赚钱,又无需仰人鼻息,日子过得倒也可心。此时见到月茹,过往种种全都浮上心头,不禁唏嘘不已。

叶玉笙在绣芳园里用了午饭,却又被吴喜香拖住,塞了一堆的花样儿给她,只说是绣芳园的客人所订,指明道姓的要求是她绣的花样儿方可以。她不禁苦笑,摇头道:“这段时间忙着肖府的事,倒也当真是有许久都没有捏过绣花针了。”

月茹和那一众绣娘们已经去了后院,说是大家难得重缝,要小喝两杯,便只留叶玉笙与吴喜香坐在店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你到底何时搬过来?月茹都过来了,你怎的还不来?”

“唉,”叶玉笙叹息一声,“眼下有点麻烦事,肖家人不肯让我走,还扬言什么说要把我抬做肖岳凡的正房。”

“啊?”吴喜香眼睛瞪得极大,惊讶的看着她:“当真?那你是如何想的?你不愿意?”

“我当然不愿意。”叶玉笙道,“他心思都不在我这里,难道要我和一个不爱我的人生活一辈子么?那我倒宁愿一个人过一辈子呢。”

吴喜香沉吟半晌,方点点头,“你说的也是的。”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却是有客人进了店内,“老板,这个花样不错,可否帮我订一套?”

一回头,叶玉笙眼前便是一亮,她心中大喜,尖声叫道:“沉香姐姐!”

那进来的女子听闻她的喊声,便朝她张望了过来,亦是大喜,奔至她身旁,一把将她抱住,大喊道:“玉笙?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俱都无比惊喜,在这异乡,能重遇故人,也着实是人生一大乐事了。吴喜香见她二人原是故交,笑起来道:“这不是沈家的少姨娘么?原来你们也认识的?”她便转身,进了后堂,吩咐丫头泡茶。

便只剩叶玉笙与这叫沉香的坐在店里,两个人都极为惊喜,沉香更是笑得极为高兴:“我说看着这花样熟得很,原来真是你绣的。我知道你嫁进了肖家,一直想会一会你,可惜我只是个姨娘,想要出来一趟都难,今日还是太太格外开恩,准许我与丫头一同出来采买,我在外头看着这店里的花样儿好看,便进来了,不料竟会遇上你。”

她笑容极为灿烂,这叫沉香的,当年原是定芳楼里的花魁,一笑一举手间,自是风情万种,只见她缓缓从怀里

拿出一条手巾来,浅笑道,“你看这手巾,可看着眼熟?那时你还只有十三岁,成日里不是练胡琴,便是绣花,我这条手巾,便是你绣的,你看看,可还记得?”她将那手巾缓缓伸了过来,却又在她眼前一扬,叶玉笙原本心下疑惑,这手巾上的花样陌生,绝不像是自己所绣,刚想接过来一看究竟,却被她这么一扬,竟然一瞬间便觉脑袋昏昏沉沉,不一刻,居然眼前一黑,竟是缓缓晕了过去。

叶玉笙醒过来时,只觉自己脑袋里像是被罐进了浆糊一般,迷迷糊糊的,极不清醒,她似乎躺在一张**,房里应该放了冰块,似乎还有丫头在打着扇,有凉气一阵阵的侵袭过来。还隐约可闻外头有鸟声唧唧,又有风吹抚着树叶的声音……

她脑子里一点点的清晰过来,“腾”的一声便从那张**坐了起来,朝四周一张望,已是吓了一大跳,这房中的摆设少而精致,似乎是某户人家招待客人的厢房,门窗均被关死了,只有隐隐的光线,透过窗户孔里,射了进来。

虽是关了门窗,房里却是清凉,她又一看,方见桌上、地上,都被置了冰块,有一个老妇人,正坐在房中央,举了一把大薄扇,在冰块后头,往床的方向,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扇。叶玉笙此时方知那阵阵的凉意,原来是她扇过来的。

饶是如此,她仍然被惊出了一声冷汗,惊叫了一声,急急的查看自己的身子,所幸衣裳依然穿戴整齐,身上也并未觉出任何异样,那悬着的心倒也落下来了两分。她慌忙跑至门边,想要打开门出去,不料将门一拉,竟是推拉都不动,这房门竟是被人从外头锁死了。

她心下大急,急急跑到那老妇人身旁,大声喝问:“你是何人!我为何会在这里?”

那老妇人却仿若未闻一般,依然坐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扇。

她心下大怒,将那妇人一推,“我问你话呢,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将我关在这里?”那妇人被她推倒在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指着自己的嘴,又指着自己的耳朵,“嗯嗯啊啊”几句,竟然是个又聋又哑之人。

叶玉笙见她这般模样,浑身上下又是惊出了一声冷汗,一屁股呆坐在地上,半晌方醒悟过来,站起来跑至房门边大叫:“喂,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关着我?”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然而她拼着全力的叫了几声,却听不到外头有任何响动,看房中的阳光,应该是已到下午时分。她一收了声,便觉整个世界格外的寂静,这当真是死一般的寂静,闻不到丁点人声,原本仅有的几声鸟叫,此时似乎也被她开始的呼喝之声给吓得没有了。只听闻屋子外头的风声,卷着树叶,一层层的来,一层层的又走了,还有一个声音,便是这房中的另一个又聋又哑的大活人,一下下的打着薄扇,呼,呼,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