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天尊:女人别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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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6章鸳鸯浴

“昨天一口仙气,你今儿倒是快活了,起早就开始唱歌了!”低沉的声音响起,分外熟悉。

柳丝莺迅速转头,因动作幅度过大,又震飞了几根彩羽,惹得一旁斜倚金座的流苏连连摆头。

“你这不会言语的小鸟倒是挺聪明的,本大仙从不给他物渡仙气,你倒是开了本大仙的先例,这会儿开心了吧!”

柳丝莺小脑袋摇啊摇,“开哪门子的心啊,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坚定信念,既要受住双重压迫,又要抵挡美食**,还要忍住饥饿的折磨,这绝食而死容易吗,饿死鬼到了地府还要被众鬼讥笑,这精神上的折磨都忍受了,好不容易熬到头就等魂归奈何桥继续痴等了。这下倒好,一口仙气就让我回魂了,当初的苦就白受了,苦白受了也就算了,我都醒了,倒是给本姑娘来点食粮啊,肚子很饿啊……”

柳丝莺一顿数落,念的很忧伤很忧伤,流苏听的很开心很开心,众仙家也是陪着笑,点头做崇拜状。

流云讨好般,递上一杯山茶花茶,声音欢快,“师父就是师父,弟子自愧不如!”

流苏满意一笑,接过茶的瞬间瞥见殿外那枯萎的桃树,深邃的眸子暗淡无光,竟是有些失落。将茶杯递回流云手中,悠悠起身出门继续右拐,随风掀起的长袍消失在门外,桃花香渲染大殿。

众仙家见自家主子退殿,也做鸟散状纷纷退出殿外,殿内只余流云一副失魂落魄样。

“柳丝莺,只剩你的歌声,你这蹩脚的歌声,明明难听的要命,可他却偏爱听!哎……”

柳丝莺还困在自己的世界黯然神伤,脑子好不容易清楚点,就听到流云的诋毁,那叫一个火啊,扯着嗓子叫个不停,瞪着流云的眼神也是凶神恶煞,只不过,一只温柔的小小鸟,就算眼珠瞪的再大,在外人眼里看来,也是萌物一个,柳丝莺眼见着流云的眼神从平静转为温柔,再转为炙热,只能匍匐贴笼,难受要命。

柳丝莺那时只顾生气,全然忘记流云当日的话中蕴含的深意,直到有一日仙娥们来给柳丝莺添食,柳丝莺本想再绝食,可想起仙尊的一口仙气,终是放下绝食而死的想法,乖乖在仙娥面前啄小米,喝清泉,吃的正欢,便间或听到喂食的两仙娥闲话,其中一人正是羽莺初来时见到的蓝衣仙女,另一仙女着一袭黄色纱裙,两人的声音很轻很柔。

蓝衣仙女道:“这二郎殿如今真是冷清!”

黄衣仙女叹口气道:“是啊……”

蓝衣仙女又往食盒中添加了一把谷物,顺带也吃了一颗说:“也不知这殿外的桃花何时能开?也不知月老给仙尊牵了什么红线,也不知二郎天尊如此生在何处?哎——”

黄衣仙女看着蓝衣仙女砸吧砸吧嘴,似是那谷物很好吃,也从蓝衣仙女手中挑起少许慢慢品尝着,咬的咔哧咔哧响,顺带附和道:“是啊!瞧我们仙尊,要模样有模样,要性格有性格,要地位有地位,也不知道配个什么样的女子?”

蓝衣仙女望向那枯萎的桃树,“这桃花是什么时候不开的?怕就是仙魔大战那次吧!只要仙尊不能打心眼里笑起来,这桃花怕是不会再开了?”

黄衣仙女也跟着望向光秃秃的桃树,又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仙尊其实哪都好,就是太寂寞……”

柳丝莺听着她们的话语,也想看看那棵桃树,只可惜,即使她转换了诸多视角,也只能瞧见朱红的二郎殿门以及那门外飘渺的云雾。

因为仙娥们偶发感慨的一起交谈,让柳丝莺明白,这仙尊怕是要求太高了,亦或是寂寞惯了,竟然让整个二郎殿的人都惦记他的婚姻大事,柳丝莺也决定今后就好好听仙尊的吩咐了,如此一来,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仙尊高兴了,众仙家安全了,自己也不用绝食了,外带还可以一展歌喉,何乐而不为!

流苏眼见这柳丝莺最近表现良好,唱歌也更加卖力,自己仿佛也更加依恋她的歌声,憋在二郎殿内七日的柳丝莺终于得偿所愿,出了二郎殿,只不过是连着笼子一起,搬进了流苏的墨香居。

从二郎殿出来,柳丝莺最先惦记的是那一株桃树,果然稀疏的枝干,微风一过,枯黄的树叶唰唰而落,仿佛那翩翩起舞的枯叶蝶,虽然美丽却是悲伤的序曲,平添几分伤感,柳丝莺竟也跟着感怀了一下,想起了与君夕在桃花树下的情话。

君夕一袭青衣随风摆动,折下一枝桃花送到柳丝莺面前,诉说绵绵情话:“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妾来不负妻。”

柳丝莺不懂话语中的意思,只是通过君夕的解析才知道,君夕他即便是背弃师门,即便是不能飞身成仙,也绝不辜负柳丝莺,可如今说好的奈何桥上相会,不知何时才能实现,想着想着,柳丝莺又开始咒骂那坏事的流云。

只见流云一袭碧玉长衫悄然而至,迎向仙尊说道:“师父,玉帝寿辰将至,师父打算送什么礼物?”

流苏只顾用彩羽逗弄着柳丝莺,漫不经心说道:“乾坤算命可好?”

流云拍手叫好,委婉道:“师父,乾坤算命虽好,但是给玉帝算命是不是有点大逆不道,再说哪去给你找龟壳……”流云话锋一转,赶紧流着汗献计,“师父,我看让羽莺献上一曲才是上策!”

流苏不再答话,而是提着鸟笼,飘然落入墨香居,流云在居所之外已是汗流浃背,只要别让他当着九重天所有仙家的面前现原形,让他给哮天犬做内人也行。

柳丝莺正专心欣赏着九重天虚幻之境,一座座悬浮的山峦,一层层飘荡的宫殿,一位位飞舞的仙姬,煞是好看,可还没看够,便入了一件清雅幽静的居所,居所外一株株山茶花开的白净似雪。还没感受那芬芳,又被带至一件古朴幽静的房间。房中并无太多装饰,因而那墙上挂的丹青画最是惹眼,桃花满枝挂,美轮美奂。

这一袭白衣的仙尊的确是很喜欢桃花,殿前枯桃树,居所桃花图,身留桃花香!

羽莺被仙尊随手挂在了窗前,仙尊在的时候便叫唤几声,哄仙尊开心,谁让仙尊寂寞呢,柳丝莺这是好心。

仙尊不在的时候,柳丝莺就窝在鸟笼里做苦思冥想状,琢磨着该想个什么办法去地府找君夕,这想着想着,一天也就过去了,窗外的景色从日光微暖到月明星稀,仙尊也不知道从哪回来,一身的酒气。

柳丝莺闻到那浓烈的酒气,心想原来神仙也爱酒。不自觉的看向仙尊,漆黑一片看不大清楚,但总归来说,应该是不高兴。良久良久……既无鸟叫声,亦无话语声。

月光倾泻而下,悄悄闯进了屋内,皎洁的月光,在仙尊的周身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晕,柳丝莺总算借着那月光将仙尊瞧了个清楚。仙尊还是初见时的那一袭如雪白衣,此时在月光的捕捉下,闪着微光,那腰间白玉带上挂着的青蓝穗子不知何时已经被仙尊拿下,顺着衣襟往上看,还是那张冷峻不凡,器宇轩昂的脸。

只是柳丝莺不经意间,竟然从一向云淡风轻的仙尊面上,看到了一抹忧愁。柳丝莺熟悉那份忧愁,曾经的她看着别人吃肉喝酒,而她却啃着窝窝头。当时同住的丫头就敲着她的头,笑话她因为吃不到窝窝头就一脸忧愁。柳丝莺恍然大悟,觉得自己那时的表情应该就跟现在的仙尊是一模一样的,不由多看了几眼。

流苏一直都未说话,只是褪下华服,衣物摩擦间发出嘶嘶的声音。

柳丝莺害羞地低下头,又忍不住看向那如雪白衣,她实在是太喜欢那“戏服”了,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穿上一穿,过过瘾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看着白衣的同时也就免不了要看仙尊那**的肌肤,只看一眼,柳丝莺就有点招架不住,毕竟从未看过这等场景,仙尊小麦色的肌肤让柳丝莺倒吸了一口凉气,险些受凉。但是又舍不得移开看向白衣的视线,只能集中一点,盯着白衣上所绣的金色花朵聚精会神。

流苏换衣服的速度其实很快很快,只比刀光剑影慢那么一点点,柳丝莺却觉得那是如此的漫长。比寒冬等春来还要慢。

“哎,你说这绣花的是谁呢,心灵手巧,那金色的花就跟真的一样,在月光下还能发光,神奇啊神奇,咦,怎么还有小麦色的花?那是……”

还好此时的流苏也有些喝醉了,要不然看到一只小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换衣服,唱的欢快,那还不得缓缓脱衣,尽情逗鸟。

流苏许是醉的很深,换好衣服就静静地躺在**,要不是因为那微微颤动的睫毛,还真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柳丝莺乘着中午温柔的日光,早已小憩了片刻,此时并无睡意,想想仙尊的睡颜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美景,于是小脑袋一转,面不改色地盯着仙尊,反正刚刚**的也看过了,这会儿穿上衣服的还害什么羞。

睡颜下的流苏要讨人喜的多,很安静很安详,就像一只老少皆爱,无人能招架的小白雕。如果月光够亮,距离够近的话,柳丝莺还能看到那一开一合的小嘴,以及那额上密密麻麻的细汗,流苏睡的很不踏实。

“云姬……云姬……师……”

流苏一声一声的轻唤,柳丝莺没大听清楚,但是看着流苏不断的来回翻身,抓着被褥的手不自主的颤抖,柳丝莺算是明白这仙尊怕是做恶梦了。

忆起从前在戏院的时候,看客们都是喝酒消愁,看戏买梦,看来神仙也不是全无忧愁,仙尊现在的状态明显是有烦心事。柳丝莺替仙尊着急,也替仙尊担忧,摇头晃脑忽见窗外的明月竟然圆又亮,一时感慨万分,古人有云:“对月当歌,人生几何!”柳丝莺来了兴致,还真就对月当歌了。

唱着唱着,嗓门越发的大了,唱欢了,忘我了,连仙尊已经起身近在咫尺了,柳丝莺还在依依呀呀的犹如银河之水绵绵不绝。

流苏方才还紧皱的双眉已经舒展,看着柳丝莺笑了笑,打开金丝笼,将那没完没了的羽莺护在怀中,万般怜爱。

当流苏抱着柳丝莺窝在温暖的被褥中,柳丝莺那卖命的歌唱戛然而止,拍打着翅膀,好不闹腾。

“这仙尊醉酒竟然还带耍酒疯的,欣赏我,拥抱我,抱着我也不好好抱着,竟然还堵住我鼻口,这不是要我命嘛!”

柳丝莺一边埋怨,一边拼命的将自己的小脑袋从仙尊的温热的胸膛中抽出来,双重压迫,窒息的感觉太过难受,而仙尊那带有桃花的体香,令窒息感更强。所以即便是柳丝莺将小脑袋解放出来,那窒息感还是有增无减,心房也跟着一阵难受,竟然是敲起了雷鸣般的鼓声——咚咚咚!

柳丝莺撑撑腿,拍拍翅,撅撅嘴,扭扭头,折腾了一晚上,还得拖着疲惫的身子压住自己的心跳,还好墙上有那一幅桃花满枝挂的丹青图,柳丝莺全然把它当做佛光普照图,心中念叨,“六根清净,佛祖于心!”

夜很静,月色正是朦胧,微风吹动窗帘浮动,柔软的檀香木**,仙尊呼吸匀称,睡得真香,柳丝莺上下折腾,累了一晚上,累到忘记自己终于脱离了金丝笼,爬上了仙

尊床。

次日,仙尊神清气爽,看着眼前酣睡的羽莺,唇边一抹浅笑,深邃的眸中闪着光,赛过那天边挂起的鱼肚白。眸中映出的是那挺直了双脚,展开了双翅,小嘴朝天,睡得不省人事的柳丝莺。

仙尊单手撑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自言自语道:“没瞧出来,睡个觉还挺人模人样的,如果翅膀算脚的话,可不就是四脚朝天!”

许是那“四脚朝天”的姿势有点累了,柳丝莺小腿一蜷,翅膀一收,就蜷缩作了一团,好似一个七色的毛球,仙尊看到此景,忍不住就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羽莺的小脑袋,犹如对珍宝般小心翼翼,可还是惊动了酣睡的小鸟,那垂下的眼帘打开,小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漂亮。

“醒了呀!”

柳丝莺闻言,礼貌点头,流苏看进眼里,温柔顺了顺她睡乱的彩羽笑说:“饿吗?”

柳丝莺又听话的点了点头,流苏剑眉一挑说:“清晨日光正好,来给仙尊唱一曲。”

柳丝莺二话不说就开始唱,唱着唱着,清醒过来。视线清晰,看着俊美的流苏,此时他嘴角正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柳丝莺纳闷,自己到底是啥地方让仙尊如此开心了。

仙尊换上一袭华美的白衣,期间,柳丝莺看了个明白,原来仙尊换衣服的姿势是那么优雅,而且也有个性偏好,比如仙尊穿好衣服后会顺一顺衣襟,比如仙尊头上的发饰是在贴近脖子的位置,比如……柳丝莺还未发现,她已经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了仙尊身上。

“死莺,今天陪本大仙出去散散心!”

柳丝莺心中一惊,随后双翅撑床,面对仙尊做崇拜状,神仙果然只需掐指一算,生辰八字,姓啥名啥就都知道了,柳丝莺前一秒还在对仙尊的无限遐想中,后一秒就被拴上项圈,蜷缩在仙尊怀中。

“我是人,不是鸟!”柳丝莺仰天长啸。

悦耳的声音引来仙尊的注目,仙尊衣袂一挥,打开木门,边走边说:“若是知道你喜欢笼子外面的世界,本大仙早就放你出来了,瞧你开心那劲,一会好好飞飞。”

柳丝莺吵吵嚷嚷抗议了半天,无奈仙尊不懂鸟语,柳丝莺缄口不语,满头的黑线,随着仙尊的身形一起一落,不一会就到了二郎殿。只见殿内众人毕恭毕敬,虔诚膜拜,往日里柳丝莺不明,大家何以这般仰视仙尊,经过今早一事,柳丝莺也跟着虔诚膜拜。

流云迎面而上,挂着一脸虚伪的笑容,“师父,今儿起的真早,怎么把羽莺放出来了,这家伙飞起来可不好抓!”

流云的话提醒了流苏,羽莺是神羽族的神鸟,飞起来那就跟离弦的箭一般,要再抓回来并非易事,如今看着双膝弯曲低头就似啄小米的羽莺,它竟是半点没有想飞的意思。

流苏盯着羽莺看了很久,柳丝莺因为跪的有点难受了,起身跳了两下,一脚踩空,刷的直线下落,而那系在仙尊无名指上的红线瞬间拉的笔直笔直,红线另一头的柳丝莺舌头伸的老长,活脱脱吊死鬼的模样。

“笼子里待久了吗?怎还不会飞了?这要是让凤王知道,岂不是无颜面对神羽百姓了。”

柳丝莺憋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就等着仙尊好心一把来救。

仙尊哪能猜到鸟的心思继续说,“本大仙是不是被凤王骗了啊,都说七彩羽莺打出生起就能天地遨游,死莺,快给本大仙表演一段!”

柳丝莺脑中画面扭作一团,迷糊,难受!怎就每个谁谁谁来帮一吧呢!

柳丝莺被项圈勒得实在难受,拼命拍打着翅膀,这上上下下来回折腾还真就飞起来,贪婪地吸食空气,脑袋也灵光了,“我不就是要寻死的嘛,怎还飞起来了?”

经这么一闹,柳丝莺想到刚才那大脑缺氧,口吐舌头的笨样,实在不想再来一次,忽而看到那朱红粗壮的圆柱,眼前一亮,静思片刻,蓄势待发,在众人的围观下,扑哧扑哧,拍打着翅膀,目测了一下红绳的长度,瞄准位置,迎头就撞。

感觉眼前一黑,那叫一个满足,口中念叨“君夕”就这么华丽丽的血溅当场。

在场的各位除了仙尊以外,皆是哗然,其中数流云的打击最大,刚才仙尊念叨“死莺”的时候,他就仿佛全身被雷劈一般,去了半条仙命,此时看到躺在地上长眠的羽莺,竟是不敢再看仙尊一眼,只能弯腰低头数那飞散的彩羽到底有多少根,好确定一会要拔多少根自己的体毛。

流苏手指上还系着那根红绳,红绳的另一端来回晃动,流苏面上瞧不出是什么表情,说难受嘛,仙尊眼眸依旧深邃,说不难受嘛,仙尊嘴角又有些颤抖。就在众仙都把自己当九重天那镇守四门的神像时,仙尊从指间退下红绳转身就走。

可右脚却久久没有迈过门槛,透过笔直的背影可以知道仙尊此时看向的是门外那棵枯萎的桃树。

流苏的右脚终于落下,却是落在殿内,转身将地上僵硬的羽莺捧在手心,身形化作一道白光遁去。

流云看着仙尊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殿外又飘起了枯黄的落叶,流云捡起那一根一根的彩羽莫名其妙丢出一句,“柳丝莺啊,谁都没你这般幸运!”

流苏一路飞奔,手中握着一身是血的鸟,面色凝重,口中念念有词,“这都是为了师父……”

柳丝莺在心中欢快地唱着歌,想着这回自己真英勇,就跟朝中忠臣撞柱以示忠诚一般,肯定能让在场各位另眼相看。这次的死真可谓惊天动地,可歌可泣,比第一次的一杯毒酒要霸气很多。

想着一会就能继续等君夕了,柳丝莺觉得身上那锥心的疼痛也不算什么,倒是想着遇到君夕要怎么臭骂他,挑了这么个庸俗的死法。

可等到柳丝莺再次满心欢喜的睁开眼时,前方十米,没有熟悉的鬼门关,前方五十米没有宏伟的阎王殿,前方百米更没有日夜思念的奈何桥。

心凉半刻,寻思着自己不会是魂飞魄散了吧,忽闻熟悉的,低沉且富含磁性的温话软语。

“有你这么笨……笨的神鸟嘛,让你学个飞,你……你直接撞柱上了……”

柳丝莺转身看向仙尊,深邃狭长的眸正紧紧盯着自己,脸色已是苍白一片,特别是那朱唇就跟衣服一个色,煞白煞白!再看那一袭白衣也是潮湿一片,柳丝莺不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感觉面前雾气缭绕,偶然挂起的风将雾气吹散,也让柳丝莺不自觉的抱紧身子,头脑发热念了一句,“我有点冷……”

这一抱才知道,自己貌似抱的是个人,这一念才知道,自己貌似说的是人话,两者结合一想,柳丝莺整个人全没入了泉水之中。

温热的泉水没能让柳丝莺脸颊的红晕散去,倒是给晕成了桃花红,柳丝莺不顾死活地在水中吐泡泡,突然被一股力道向上托起,本以为会昂面跌倒,却是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仙尊凑近柳丝莺耳边低语:“好不容易从阎王那把你要回来,你可别笨到憋死了!”

柳丝莺听出那句话说的很是虚弱,也知晓自己又被那猜不透的大仙给救活了。此时言语相通,正好可以申明自己是有远大抱负的——奈何桥上痴等人,不愿再落畜生道。

可顺着仙尊圈在自己脖间的手,目光往下移动才知道自己身上竟然是不着片缕。

“啊——啊——”刺耳的尖叫响彻九泉谷。

柳丝莺叫够了,嗓子喊哑了,想起关键问题了。转过身子,单手环胸,使劲拉扯仙尊身上那一袭白衣。仙尊因为刚刚分了一半的仙气,动用元神有些吃力,只能由着柳丝莺,任其摆布。

柳丝莺满意地扒下仙尊的衣服,利落地套在自己身上,还好仙尊不单单只有一件白衣,要不然岂不是让柳丝莺既抢财了还外带劫色了。柳丝莺哪管那些,穿上衣服才是王道,边穿边义愤填膺地说:“有这么玩我的嘛,也太刺激了,想见的没见到,倒是体验了一把,我这辈子都没洗过的鸳鸯浴……”

仙尊突然贴紧柳丝莺,让柳丝莺大吃一惊,急忙推开,边推边说:“虽然知道你寂寞,但是也不能强抢民女吧!”

仙尊迷迷糊糊哪懂柳丝莺在说什么,被柳丝莺推搡来推搡去的,更晕了,提起一股仙气定了定神,虚弱说道:“叫流云来接本大仙,本大仙怕是……怕是……”仙尊还未说完便趴在柳丝莺怀中不动了。

柳丝莺方才还使劲摇着流苏,不经意间的摩擦,竟是察觉流苏的体温冰凉冰凉,再见他倒在自己怀中,脑子瞬间嗡的一下。胆寒心惊地试探下流苏的鼻息,只见已是没了气息,忆起刚刚貌似听到了“怕是怕是……”的话语,“怕是不行了”五个字在脑中唰唰过了好几遍,柳丝莺心中焦急万分。

曾经在戏院的时候就没少被冤枉过,有一次,自己伺候刘员外为其斟茶倒水期间,刘员外突然就吵嚷着什么玉扳指不见了,兀自肯定就是柳丝莺偷的,柳丝莺为这事可没少挨打。

等到柳丝莺被欺负到蓬头垢面,满身伤痕时,刘员外却是开开心心的来报:“竟然忘记是送去保养了,真是越老越糊涂!”

柳丝莺永远记得刘员外说这句话的口气,因找到失物而无比开心的心情,不含一丝愧疚之意。此时遇到的情况跟那时差不多,甚至更为严重,堂堂仙尊在自己怀中没了气,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蛾眉一蹙,抓着流苏的手不由一紧,柳丝莺有点晃神了,开始抱着仙尊撒气。

“我说仙尊大大仙啊,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了,难不成你是哪只被我欺负的阿猫阿狗,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我怀里,我这回怕是要烟消云散了。”

烟消云散,灰飞烟灭,不在六界中长存,柳丝莺越想越觉得这次自己是霉运当头,一时气恼狠狠揪了一下流苏的手臂,拖着哭腔委屈说道:“给我粗粮白水,我忍了;渡我一口仙气不让我死,我也忍了;天天让我忍受鼻血狂奔的苦,我还是忍了;可如今你陷我于危难之中,也太缺德了……”

边说边哭,边哭边闹,许是哭累了,许是泉水太舒适了,柳丝莺竟然就给睡着了。

等到流云追寻着仙尊的气息带着众弟子赶来时,看到的便是柳丝莺穿着一袭白衣抱着衣衫凌乱的流苏,那姿势过于暧昧,过于惹眼,众仙家第一时间红着脸别过了头,又忍不住侧过身子偷看几眼。

柳丝莺被一阵冷风吹醒,睁开眼便看到黑压压的仙家背手而立,围着天泉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圆,这仙人墙竟是没有一丝缝隙。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柳丝莺放声尖叫,那刺耳的高音竟然震落了一支翩翩飞舞的蝴蝶,也震醒了“没气”的流苏。

于是继“啊!”的一声叫后,紧接着来了一句“诈尸啊”。

那日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无仙能说,亦是无仙敢问,唯一知道的便是那日流苏穿着“南海碧玉衣”抱着一位面生的女子飘进墨香居后,便是长久的卧床不起。

柳丝莺看着**熟睡的人,这

恐怕是她第一次以人的模样,仔细观察流苏,流苏睡觉很不踏实,总是将眉头皱的紧紧,浓浓的忧愁化不开,而那不断自额间滑落的细汗更是让人担心。

门外响起一声清脆的敲门声,流云推门而入,双手托盘,那盘中有一颗闪闪发光的玉珠。

流云看着柳丝莺,忆起那日之事,想笑恐惊扰了安睡的仙尊只能憋着,小脸已是通红。

柳丝莺看着他那跟猪套近乎的样,实在忍不住轻声说道:“想笑就笑呗,要不憋死了可又算在我头上了!”

流云将那托盘往柳丝莺面前推了几分,“笑,为什么要笑?憋,为什么要憋?”

柳丝莺欲言又止,被流云那一脸天真样弄的有些气结,本欲起身往屋外走,却被流云单手拦住。

“这是要闹哪样?”

流云恭敬说道:“不能走!”

柳丝莺有点不爽,“刚才他无人照顾,我代为照看,如今你来了,我的使命完结,也该去做我的事了,你从冥界骗我……”

轻轻放下托盘,流云一手捂住柳丝莺之口,一手拽起衣袖将她拉直门边,余光看了一眼**之人,见那人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小声嘀咕道:“亲娘啊……”

流苏稍微翻了个身,流云一个颤抖,推开屋门,不顾柳丝莺的反抗,将她一口气拖到墨香居外。

“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流云说道此处,想起那个永犬事件,顿时一头黑线,改口道:“民间有个仙鹤报恩的事情,你应该听说过吧!”

流云没等到答复,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怪物似的看向柳丝莺,“这民间广为流传的故事,你竟然不知?真够无知的,算了,不知就不知,我简单跟你说一下吧。竖起耳朵,好好听着……”

流云忘我的娓娓道来,情到深处还逼出几滴泪珠,专心演讲,全然没看到柳丝莺憋红的脸,刚讲到那仙鹤化成娇柔女子为恩人做饭时,便被柳丝莺狠狠咬了一口。

柳丝莺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瞪着流云破口骂道:“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算是明白这话的意思了。还有谁无知了?你才无知,你全家都无知!”

流云反问:“仙鹤报恩都没听过,还不够无知?”

柳丝莺双手齐上捂住流云口鼻,“仙鹤报恩,懂不,懂的话就跟本姑娘说个‘是’字!你倒是开口说啊!”

经过柳丝莺的身体力行,流云恍然大悟,刚刚自己呆瓜了。以防事件继续恶化下去,影响后期谈话内容,忙温柔拿下柳丝莺的手,流云眸中深情一片,感慨说道:“知道报恩就好,你可听好了,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好好的,知道吗?”

等了很久也没看到柳丝莺给个探究下文的眼神,流云低头继续说:“你现在可是仙——”那尾音之长怕是从墨香居一路拖到了二郎殿。

柳丝莺打断那尾音,“仙?然后呢?”

流云吃惊到下巴都要脱臼了,大张的口都能塞满十几粒仙丹,手动合上嘴说:“仙诶,仙诶,凡人一生怕也是修不来的,你倒好,眨眼功夫就是了!”

柳丝莺冷哼一声,本想再呸一下,念及现在自己不是鸟,放肆的样子大家都明了,也就将半出口的“呸”字改成了,“你以为人人都愿意陪仙尊啊?”此话一出,柳丝莺肠子都快悔青了,这话怎么说怎么令人误会。

流云两眼一闪,握住柳丝莺的手激动说道:“是啊,是啊……陪仙尊那都不是正常仙干的活!”

柳丝莺看着流云湿润的眼,忆起那日绿毛龟事件,安慰似地拍拍流云双肩,俨然一副“我懂得”表情。

流云哗啦啦吐了一肚子的苦水,外带严重爆料,柳丝莺一旁悠闲听戏。等吐完了,舒爽了,爆完料,人也灵光了,总算想起了正事,“不过,这仙总是高人一等,万物所求!”

柳丝莺没料到好好的听着戏,这话题竟又被流云绕回来,忙说:“孩子啊,我奈何桥上有要等的人,现在就想魂归地府。”

流云大喝一声:“不行!”不等柳丝莺做辩护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柳丝莺的大腿说:“亲娘啊!这事真不行,仙鹤报恩,亲娘啊,你得知恩图报,知道自己为什么成仙嘛,那可是师父散去了千年修为强行渡你成仙,弄不好是要死的!”

柳丝莺还是不明这跟报恩有什么关系,流苏明明帮的都是倒忙。

流云也不给时间让柳丝莺多想,拖着哭腔说道:“师父散去了这千年修为怕是要休养半个月,你也知道,师父只有听到羽莺的歌声才能安然熟睡,如果调养不好,万一落下了病根子那可怎么办?”

“这没生病就脾气坏,要是落下病根子,岂不是得把我往死里整。”这话流云只能在心中悲鸣。他真真受了流苏不少气。

看到柳丝莺稍微动摇的表情,流云赶忙继续苦口婆心的劝,“我知道你不想成仙,但是师父舍不得你死总是不假,冒着元神毁灭的危险也拉你回来了,就算你另有要事,虚弱的师父你总的先好生伺候着,知恩图报,知恩图报啊!”

柳丝莺严重动摇,毕竟流云的话不假,心中做了一个极其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做的决定——在去奈何桥上等君夕的之前,就好生伺候这病怏怏的仙尊吧。

突然吹起的一阵凉风掀起一股浓烈的桃花香气,柳丝莺忘我陶醉在这沁人芳香之中,本想就此高歌一番,却被流云拽着胳膊拉回了房间里。

屋内流苏还未醒,额上的冷汗倒是都干了,流云就跟交代临终遗言一般,废话连篇地说着,终于在柳丝莺险些掀翻托盘的时候,很知趣地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扬长而去。

下定了决心,柳丝莺对流苏更多了一份责任,走近床边将被褥重新盖好,又把移位的托盘摆了个最佳角度,这才取个檀木椅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流苏,那炙热的眼眸都能喷出火来,不了解情况的恐怕要以为她是瞪仇人呢。

“我说仙尊啊,本姑娘今日壮举,实属难得,你今后可莫要在欺负我了!”絮絮叨叨的念着,柳丝莺愈发觉得自己伟大!

流苏微微张口,迷迷糊糊说着什么,柳丝莺隔得太远,一时没听清,便凑近了几分,“你刚刚说什么?”

“水……”

柳丝莺闻言赶紧找水,可是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即便是把头伸进那闪亮闪亮的青花瓷瓶里,也没有找到一滴水。再忙忙叨叨绕着墨香居想寻个仙问问,可墨香居是空空荡荡一个仙影都没有。柳丝莺有点急了,要说唯一算水的便是她额上渗出的细汗。

等到柳丝莺再回房中,一坐下檀木椅,流苏又说道:“水……”这次口气有点重。

“这不找不到水嘛,要不咱换点别的!”

“水……”

“我说你这仙怎么这么冥顽不灵,不说了没水嘛,要不改吃仙丹吧!”

“水……”流苏依旧一声一声的轻语。

柳丝莺也跟着一句一句的回,到最后是气喘吁吁摸着脖子道:“水!我也有点渴了!”

流苏缓缓睁开眼,柳丝莺瞧见赶紧迎上,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仙尊,到底哪有水啊?”

流苏缓缓而起,被柳丝莺扶住才坐起,表情很淡定,“要水干嘛?”

柳丝莺惊诧道:“不是您老要喝吗?”

流苏反问:“本大仙什么时候要水了,本大仙一向只喝茶!”

柳丝莺额间三条线,心想莫不是仙人也梦游吧,转而一想,说不定仙尊只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虚弱,也就随口道:“刚仙尊一直嚷着水,水,水……我以为……”

流苏抢话,语气多有指责,“你竟然听到本大仙一直嚷着谁,谁,谁,你也不自我介绍一下,竟说些不着边的,保密工作有必要这么严吗?”

柳丝莺哑然,一个人没完没了的问“谁,谁,谁……”一个人会错意的找“水,水,水……”所以说,沟通也会产生误会,关键还是因为大家不熟。

“谁?你……”

柳丝莺抢答:“柳丝莺。”

流苏笑道:“柳死莺,果然是好名字,真应景!还有呢?”

柳丝莺不明道:“仙尊不是都知道吗?”

流苏侧卧着,衣襟敞开,盯着柳丝莺用近乎温柔如水的声音说:“本大仙,想听你说!”

柳丝莺纠结了数秒,抱拳作揖红着脸道:“能不能让我先喝口水再说?”

柳丝莺说话的声音已近乎沙哑,额间的细汗粘着几缕发丝有些难受,顺手拂开,隐约显出那被长发遮掩的右额有一翎羽印记,闪着青光,煞是好看。

流苏将一切看在眼中,特别是那闪着青光的印记,深邃的眸中竟是有些惊喜,衣袂一挥,那八仙桌上便飘然落下一套上好的白玉器具。

柳丝莺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流苏,除崇拜之外的是感激,提起那白玉壶就倒了满满一杯水,恭敬呈给流苏。

流苏浅笑轻语:“怎记性这么差,本大仙一向喝茶。”

柳丝莺尴尬一笑,“瞧仙尊刚刚那戏法,为什么不直接来壶茶?”

“因为你想喝口水,本大仙既然舍命救了你,自然得好生疼你,应了你的要求!”

流苏的话语太过宠溺,柳丝莺一时有点招架不住,抱起茶杯,咕噜咕噜一口猛灌,那水珠便顺着嘴角一路下滑,顺着脖子再没入衣襟之中不见,画面一时有些煽情。

流苏修长手指轻柔拂去柳丝莺嘴角的水渍,待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显得暧昧时,柳丝莺已经处于完全石化的状态。

柳丝莺退到一米开外,崇拜中带点可惜,可惜中带点鄙夷,而后全部化作恩情,“多谢仙尊相救,如果仙尊没什么事,我就告退了?或者去把流云给你请过来?”

流苏微微咳嗽,捂住胸口一副心绞痛的模样,吓得柳丝莺赶忙靠近,“怎么了?哪不舒服?”

见流苏不语,咳嗽声有些剧烈了,柳丝莺心一揪一揪的难受,就仿佛看到当初虚弱的自己,主动拍上流苏的背,动作轻柔。慌乱中左看右看正好瞧见八仙桌上那颗仙丹,赶紧火速取仙丹,优雅撞桌角,再咬牙忍疼把仙丹送往流苏口中,却被流苏轻轻推开。

柳丝莺解释道:“这是流云向陆华仙君求的仙丹,说是你醒了,就伺候你吃下,有助于修复元神。”说完又将那仙丹往流苏口中送。

流苏侧头推手说道:“你翎羽和魂魄初结合,容易魂飞魄散,还是你吃吧。”

柳丝莺被感动了,深深地感动到了,除了君夕就从来没人对她这么好过,而且这舍命相救,温柔呵护自己都是第一次体会到。

乘着柳丝莺晃神的功夫,流苏从她白皙的玉指中拿过仙丹,塞进柳丝莺微张的口中,轻扣下颚,柳丝莺回过神,那仙丹早已没入了腹中。

流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对着就快感动到泪流满面的柳丝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