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梦轻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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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20章旧容掩,秋风扫绝色

这晚,宛云留在了罗雀轩,没有多想便吃下了棋颜姑姑给她的药,忐忑地睡下,第二日清晨,她早早地便醒了来,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跑到铜镜前看自己。

白皙的肤色依旧,动人的双瞳依旧,只是右脸颊生出了一条绯色的蜿蜒如爬动的蜈蚣般的、似疤痕又如胎记的印痕,使人看着心惊肉跳、目光绝不想多停留,连宛云都被吓了一跳,哇地一声叫了出来。

棋颜姑姑推门进来,看着她的脸,竟带着一丝笑意问她:“是不是后悔了?”

宛云摇摇头,白着脸道:“就是被吓了一跳!”

“不就要这种效果嘛!”棋颜姑姑笑道。

宛云不禁蹙眉,撅起嘴道:“姑姑怎地还笑得出,我都丑成这样了!虽是我自愿为了逃避的,但我都成这样了,姑姑都不可怜我嘛!还笑呢!姑姑真坏!”

棋颜姑姑没有收回笑意,道:“后悔了吧?舍不得自己的美貌了吧?哎,哪个女子想丢弃自己美丽的容貌的呀!”

“才没有后悔哩!”宛云的眼里已然起了水雾,强忍着委屈和难过,道:“能躲过这劫就好!躲过去就好,比什么都好!”

棋颜姑姑看着她一边难过一边倔强,微笑地拍拍她的脸,道:“委屈你了!你放心吧,我怎么可能让你一辈子破相呢?”棋颜姑姑从袖中取出一枚白色的丹丸,道:“这是解药,吃了之后,也是睡一夜便能恢复容貌了!”

宛云大喜,接过药丸,破涕为笑,“姑姑没骗我吧?”

棋颜姑姑笑道:“傻姑娘!”

宛云把药丸收好,叹了口气说:“在宫里,也许还是这幅尊容更能生存下去。我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容颜了。”

宛云带着面纱,踏着晨露回到了承乾宫,宫人们见了蒙着面纱的宛云纷纷问她怎么了,宛云故作支吾和难过,不肯吐露一个字,和其他宫人们一起候在门口。

只听已经进去的从雪唤道:“宛云,进来伺候皇上和娘娘!”宛云暗自深深吸了口气,迅速低头走了进去。

沈贵人亲自和从雪一起给乐康穿衣戴冠,一丝不苟,毕恭毕敬,眼光停留在乐康身上,没有看进来的宛云,道:“宛云,给皇上奉茶!”

宛云端起预备好的茶盅,走到乐康面前,跪了下来,把茶盅高高举了起来,沈贵人还在给乐康系冠的金黄色的丝带,听得乐康疑惑地一声:“咦?”想是皇帝注意到了宛云,便也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宛云。

“你,你是怎么回事?怎地戴着面纱,在皇上面前大不敬?”沈贵人看到宛云,吃惊地道。

“回禀皇上,回禀娘娘,今晨奴婢脸上突然生出丑陋的印记,擦洗不掉,奴婢不敢吓着皇上和娘娘,故而戴了面纱。”宛云恭敬地说道。

乐康忽然觉得这身影和声音非常熟悉,道:“你抬起头来!”

宛云抬起蒙着面纱的脸,双瞳依旧动人心魄,乐康惊得一怔,这双不正是让他平生以来第一次动心的眼睛吗?

“你是谁?”乐康蹙眉问道。

“禀皇上,奴婢是承乾宫的宛云,原在冷宫处当差,后得娘娘垂怜,来到承乾宫伺候娘娘。”

“确实是这样的。”沈贵人小心翼翼地说道,皱起美丽的眉毛,含着怒意地盯着蒙着面纱的宛云,心里想难道是这奴才心里有准备,故意还用面纱来引皇帝的注意、吊皇帝的胃口?这种小伎俩!

乐康伸手扯下宛云的面纱,想一探究竟,她到底是谁?朱云影不是死了嘛?难道有人竟像极了她?还是她是朱云影的亲戚、朱门的漏网之鱼?

宛云的面纱被扯下后,皇帝、沈贵人和在场的宫女们都被吓了一跳,沈贵人吓得尖叫起来,直往后退。

宛云忙重新蒙起面纱,叩头道:“皇上饶命,娘娘饶命!”

乐康从极致的期望一下子跌倒了谷底,脸色一沉,一句话都不说便上朝去了,众人跪下送驾,沈贵人面色苍白,下巴颤抖着,喃喃道:“皇上,还没用早膳呢!”

自从皇帝龙颜大怒,拂袖而去后,宛云也被沈贵人冷落,不能再近身伺候沈贵人,因为沈贵人看到她就心悸头疼,要不是沈贵人因那天被吓到而一直躺在**懒于管事的话,宛云早就被遣出承乾宫了。

过了几天,还没等沈贵人把宛云遣走,景仁宫的人就来说要把宛云拨过去,沈贵人本就觉得宛云这步棋子走差了,看到她就心烦,且又是刘妃要人,便巴不得一声把宛云送了过去。

从雪松了口气道:“把那扫帚星给送走了!”

沈贵人躺在**,云鬓松散,秀眉轻蹙,如抱病西子楚楚可怜,她扶了扶头上的镶嵌金丝梅花的抹额,道:“没想到这奴才这么不中用,偏偏在那当口出了岔子!”

“可见是老天爷不想让她得宠呢!倒是连累了娘娘!”

沈贵人听罢便红了眼睛,这回皇帝好不容易来一趟,那晚她也是极力伺候,使出浑身解数,方见皇帝露出笑容,还问了她的闺名,她本以为早晨加上举荐宛云,皇帝会更加看重她喜爱她,没想到宛云却出了这样的事,简直让她的筹谋和盘算前功尽弃、毁于一旦。

后宫内哪个女子不想被皇帝临幸的?所以沈贵人怎么都想不到宛云的“意外”并非“意外”。

宛云被带到景仁宫后,便直接被引入许常在的寝殿,许常在一见到她,遣掉宫人,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姐姐!”

“许常在万安!”宛云忙朝许常在行礼。

“没有外人在,姐姐无需多礼!姐姐的事我都听说了。”许常在看着蒙着面纱的宛云,道:“姐姐在承乾宫没受委屈吧?沈贵人没因此责罚你吧?”

宛云摇摇头,道:“谢谢许常在!”

“姐姐无需客气。”许常在笑道:“出了这样的事倒成全了我们姐妹了。我听说姐姐破相了,沈贵人因此很不开心,怕你在承乾宫受委屈,便请求刘妃娘娘,让她开口让你来景仁宫。”

宛云淡淡一笑,道:“其实我在承乾宫也还好,如今就做些粗活儿,沈贵人不曾为难我。”

“姐姐,你真的破相了?”许常在看着宛云露在外面的一双美目,半信半疑地说道。

宛云苦笑了一声,道:“娘娘想看看吗?我怕吓到你,沈贵人如今还躺在**呢!”

“谁晓得她真被吓到还是装腔作势呢!姐姐今

后就留在我这里!”许常在笑道。

“谢娘娘!”

“姐姐人后自可叫我名字,和过去一样的。”

“上回奴才就说过,宛云是奴才,娘娘是主子,决不可僭越。”

“姐姐真是固执!”许常在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

宛云就此留在了景仁宫,伺候许常在。在景仁宫里,虽然有其他常在答应,但是要属许常在伺候刘妃最上心最周到,自从刘妃怀孕后,许常在更加用心伺候,几乎整日都在刘妃处伺候,而刘妃也最喜欢许常在,只要许常在陪伴她,她便笑意吟吟。

宛云发现这个曾经和自己情同姐妹的巧蕾,如今和刘妃更胜亲姐妹,但是宛云看在眼里,心里却隐隐觉得巧蕾和刘妃的交好似乎和过去与她的交好不太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宛云一时又说不出来。

这日,许常在照例在刘妃的寝殿陪伴刘妃,刘妃的的肚子已经明显隆起,本来就丰腴的她显得更加珠圆玉润,圆圆的脸上那明亮的双眼俱是笑意,她将诞下皇帝第一个孩子,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刘妃看着站在许常在身后的宛云,道:“真是可惜了这丫头,原本以她的容貌,自能被皇上看上的,竟是个福薄的。听说沈贵人被吓病了,我差人去看过,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也一直没有来过。”

许常在冷笑一声,道:“亏得娘娘还想着她,谁知道她这病是真是假?她举荐奴才不成,就装起病来了!听说皇上怜惜她生病,去看她好几趟了,她正得宠呢,哪里能想起娘娘来!”

刘妃淡淡一笑,道:“也罢,宫中之人都是这般的。还是妹妹你好,总想着我,每天都来伺候我。皇上总说我心思单纯,我倒觉得妹妹心思更单纯,有什么说什么,且心地善良,如今哪个宫人敢把把这丫头接下来的呀!”

许常在脸上一红,道:“婢妾和这宛云虽不认得,但毕竟同在冷宫待过,婢妾看她也怪可怜的。不过说到底还是娘娘仁慈,愿意接纳她。”

刘妃笑道:“蒙着面纱又吓不倒人的,况且我才没沈贵人那么不禁吓呢!”

许常在附和道:“娘娘说得是。”

“下个月术江国的使臣要来,皇上下个月要去西苑狩猎小住,就决定在那里宴请术江国的使臣。皇后、叶妃和我都要同去,也要出席宴席,我已经告诉皇上说我身体不便,要你一同前往,皇上也已经答应了。”刘妃转了话题笑道。

许常在又惊又喜,忙跪下去给刘妃行大礼,“谢娘娘恩宠!婢妾无以回报!”

宛云也吃了一惊,术江国有使臣来!许常在能去,代表她也有可能跟着去,能看见术江国的使臣,不管那人是谁,都是她的故乡人!她自从踏上大珣的土地便没有再见过故乡的人了!没想到如今竟有这样的机会!

刘妃笑道:“皇上恩泽天下,想与术江国和好,不再打仗,不再让黎民百姓受苦。”

“皇上英明!”许常在激动地说道,满心已是能离开皇宫,去西苑的憧憬了。

“听说术江国的之前的国王也已经去世了,新国王和咱们皇上是同一年登基的,年龄也和咱们皇上相当,想法想必也相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