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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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97章自找没趣

沉兮师太更坚信了自己的猜想,对九娘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看在你替我峨眉救回了数名弟子的份上,今日我不想追究。只是,烦请姑娘告知那个人,三年前出手的并非峨眉一人,如今峨眉遭此重创也是因果报应。不过,若是再这样生杀伐戮下去,免不了重蹈覆辙。”

九娘拱手道:“师太大义,晚辈佩服。我只是奉命来讨要这‘青霄白头珠’,与这场暗杀无半点关系。”

沉兮师太轻叹一声,说道:“这串‘青霄白头珠’本就是奚鹤老庄主的遗物,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

拿着宝物的奚华安一时哑言,不知如何作答。待要再问,只见沉兮师太摆摆手,对凌霜说道:“即日起,为师闭关三月,送客。”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还要难走,横穿郊野的芳洲护城河上,木桥已断。

苏小墨不悦地嘟囔道:“这也真奇怪,好端端的一座桥,怎么突然就断了?”

房文风下了马来,走到断裂的木桥边蹲下,抓起了一把泥土,凑到了鼻前,边嗅边道:“火药味,是有人故意炸桥的。”

苏小墨嘲讽道:“看来那沉兮师太还真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不得不断了她的去路。”

“不,炸桥人断的不是峨眉的路。”奚华安驱马前行了两步,说道。

“那人炸的,是我们的路。”九娘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到了河边。河流湍急,若是没有这桥,人尚且过得去,可是这车这马……

除非,这里还有其它的路可以绕回芳洲城。

奚华安突然跳下了马,揽住九娘的肩,问道:“九娘,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苏小墨和房文风在一旁看着,这样亲昵的动作令九娘不禁红了脸,只得轻声道:“我……还没想好。”

他遂温柔地拉起九娘的手,放在心口。

“那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剩下的路?”

流音婉转,纤指弄月。

敦玉宫四周为屋,中央为园,当年入宫之时,一曲《流音》荣登妃位,与当今的温玉贵妃可谓是不相上下。大明皇帝特意为她建了这座敦玉宫,敦厚如玉。每每夜月,大明皇帝都会来这园子里置酒摆宴,独赏琴音。

可是如今,陛下也有一个月没有踏足敦玉宫了。

“娘娘,夜里寒凉,要弹琴,回屋里弹罢。”

“不用,我喜欢在这个院子里弹……”

淡蓝色曳地纱裙沾了露水,在夜月下泛着晶莹的光点,透着温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喜欢穿这样温柔的裙子,不再喜欢黏在大明皇帝身边像个小女子一样。

自从封了福熹贵妃,她便循规蹈矩,生怕一言一行不和规矩被人看了去拿来非议,就像如今的温玉贵妃一样,尽管位份高贵依旧改不掉那股风尘妩媚的气息,却对妖妃一说毫不畏惧。

其实,她本身也可以做到的,只是因为害怕,或者——更注重的并不是那份宠爱,而是那份宠爱所能带来的无上尊荣。

福熹贵妃轻叹一声,由身边的宫女扶着站起身来,走到莲花池边。

“给老爷的信,送到了吗?”

“回娘娘,送到了。”

“老爷可有什么交代?”

“回娘娘,老爷只是送来了这个。”

那宫女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白玉佩,上好的玉料,且雕龙画凤的好不精致。福熹贵妃讶然地接过,指腹接触到光滑的玉面,感受到丝丝凉意。

“怎么现在才拿给我?”

“老爷说,要等娘娘问了,再拿出来。”

青绿色的流苏绕上了她白皙的手指,雕凤玉佩被紧紧地捏在掌心之中,似乎想要用掌心的温热融化这冰凉的玉佩。

不过,她哪里舍得?

遮着圆月的薄云渐渐散开了,仿佛听到了她的祈祷一般,为她泻下了这一轮月光。福熹贵妃青丝松松散开,抱着琴立在寝殿门口,神秘地微微一笑。

“且让我用这一枚小小玉佩,翻云覆雨,重获君心。”

一声猫叫,窗户忽然打开,惊醒了梦中人。

温玉贵妃只觉得心口忽然一阵剧痛,挣扎着醒来,喘着粗气,幸而头脑还算清醒,没有弄出太大的响声。

枕边人轻酣在睡,一脸平静。

温玉贵妃不禁想起方才的梦,泪水忍不住地滑过脸颊……

指尖拂过枕边人的剑眉,微微颤抖。到底是命运捉弄,还是自己的一意孤行?

为何,嫁的人,不是最开始就认定了的那一个?

说什么长痛不如短痛,当要斩断情丝。只道是越斩越乱,缠绵不断!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没有阳光,可能是天气变凉,窗户已经被人关上。她伸手探过去,床榻的另一半已然空了,不知为何,心中竟觉得舒坦了许多。

又一夜良宵被虚度,到底不过是所期望共度良宵的不是同一个人罢了!

温玉贵妃掀开锦被,玉足伸进绣鞋之中,下得床来。

“兰儿,兰儿!”

话音未落,门外已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兰儿推开了门,身后跟着一名端着温水的宫女,铜盆边上担着一块脸帕,绣着灼眼的芍药。

“陛下上朝去了么?”

“一早就去了。”兰儿说话间眼神闪烁,犹豫了一下,又道:“不过,去得比往日都早,卯时未到就离开了。”

卯时未到?

那不正是她恶梦惊醒时分么!

难道,陛下看出了什么?

如此思来,温玉贵妃不禁害怕,拿着发簪的手忽然抖起来,簪尾入发,那尖锐的末梢直直刺向了头皮,一阵剧痛立时自头顶传至全身,寒素颤栗。

“娘娘,您怎么这么不小心!”

兰儿一把夺过了温玉贵妃手中的发簪,埋怨道:“往日这梳头都是我来做的,怎么我一个转身您就拿起来了……”

温玉贵妃只觉得头痛又麻,兰儿的话语渐渐听不真切,她看着铜镜里娇俏的容颜,凄然一笑。在大漠的时候,她从没有穿过这样华丽的衣裙,从没有把头发梳得这么漂亮,她是个杀手,所有存活的意义就在于以剑下之人的性命换得自己的性命。

可是,她也曾幻想过,幻想有一天能够以这样美丽地姿态活在这滚滚红尘之中,作为那个人的妻子,而不是为了更好的杀人!

“兰儿,你去和倩妃说一声,今儿晚上过来用膳罢。”

“可是娘娘,万一陛下……”

“陛下从没有这么早就离开过,既然觉得在我这里不愉快,那又何必再来自找没趣呢?”

温玉贵妃朝兰儿摆了摆手,一干人等都默默退了下去。随着木门关上的“吱呀”声,她缓缓地推开了窗户,窗外有一池水和一座假山,昨夜挠开了窗户的猫儿大概就是平时老在假山上看到的那只黑猫罢。

只是,这是什么?

窗边沾着一些白色粉末,看样子应该是黏在了猫爪上的,白粉爪印边上还有几根细碎的黄毛,这么说来——不是那只黑猫!

温玉贵妃心下凉了一大截,一个不好的猜想在脑海之中渐渐成型,气氛变得凝重起来,竟有那么一刻让她喘息不得。看来这宫中,还有人在碍事,她的任务不允许这些碍事的人横生枝节,所以,必须得尽快除掉!

可是,这只猫在大半夜的时候挠开了她的窗户,是什么意思?

分明她惊醒之后,陛下依旧熟睡,为何她刚入睡陛下便离开了呢?

而且,她竟然睡得这么沉。

一阵衣衫的摩挲声,窗户怦然关上,温玉贵妃立时转身,看到了那个系着黑披风的背影站在屋子的中央,离上次见到他过了快一个月了。

“你来了,还好吗?”

男子微微转身,明朗的侧脸失了那份阳光之色,沉声道:“宫主让我来看看你。”

温玉贵妃轻笑一声,道:“宫主是担心我完成不了任务么?”

“她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听说最近宫里不太平。”男子从腰间卸下一只香囊,递向温玉贵妃,“这个你拿着,会用得上的。”

温玉贵妃朝前走了两步,接过香囊,轻轻抚摸着上面细腻的花纹,问道:“你不回大漠好好呆着,来这里做什么?”

男子道:“那里一切安好,比不得你……你们在这里危险。”

温玉贵妃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关心,心中生出一丝暖意,柔声道:“多谢使者关心,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好吃好喝好睡。”

男子道:“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

“等等!”

温玉贵妃突然冲上去从背面一把抱住了他,将唇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问道:“我来这里,你后悔吗?”

男子微微扭了扭头,也没有挣脱,说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说过了,如果你想要回家乡看看,我会履行承诺的。”

“承诺,仅仅只是承诺么?”

男子没有再说话。

温玉贵妃又道:“那你愿意说一句‘你想我’吗?”

男子依旧没有说话。温玉贵妃微微松开了抱住他的臂膀,眼神中溢着难以言表的忧伤和失望。

“改日……再来探望娘娘。”

紧闭的窗户又被打开,他如来是一般去无踪,连一点点的气息都不曾留下。温玉贵妃怅然若失地跌坐在百花毯上,分明柔顺的毯毛此刻却隔着纱裙刺得她肌肤生疼。她有些生气地捏起了拳头,一拳砸在了毯子上,抽泣起来。

手中的香囊散发着清幽的味道,倒是令她清醒了几分。

莫非,是……

九娘认真地盯着奚华安的眸子,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手背,微笑道:“我……愿意……”

“愿意”两个字刚刚落下,奚华安已经抱起了九娘,咧开了笑容,开心地转起圈来,惹得九娘一直拍他的肩膀,嚷着要他把自己放下来。

一旁的苏小墨和房文风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把手抱在了胸前。听苏小墨道:“看来,雪姑娘是原谅了奚庄主。”

房文风却道:“他们之间本就不该有这许多的误会,不是雪姑娘原谅了他,而是雪姑娘一直都对那绝情的一剑心存愧疚。”

九娘幸福的笑容洋溢在脸上,就算是隔着面具,也知道她此刻开心得不得了。有好久,没有再看到她这样笑过了,艾晚也不禁地微微扬起了嘴角。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么还有什么阻止你幸福的必要呢?

一直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的艾晚,此刻也渐渐走到了他们身边,和他们站在了一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