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75章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夭陌陌整个缩在艾晚的怀中,她不敢与这个姐姐多说话,她和戴面具的火蝴蝶不一样。火蝴蝶虽然看起来严肃而难以接近,实际上内心里却是要温柔许多;而艾晚看起来没那么严肃,做起事来却是要比火蝴蝶雷厉风行而又果断,反而平添了几分严肃。
洛州县衙守卫比前两日更严密,夭丰担忧地皱起了眉头,艾晚却舒眉一笑道:“我以为会是多么棘手的事情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言罢,她伸手摸向了腰间的银针长鞭。
奚华安、房文风和苏小墨抵达帝都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天以后的事了,不过用时自然是要比去的时候短,毕竟公孙三玥给你们指了条近道。为此,苏小墨还腹诽过御史台的老判官,说他做人不厚道还爱抠门,连条明道也不给指。
房文风还宽慰她说好歹可以看看沿路的风景,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苏小墨却不这样的认为,奚华安本来就是受大明皇帝所托去寻找雪姑娘的,在御史台任少卿一职也不过是挂个名号,而这老判官却要将自己办不了的案子交给奚华安办,着实是有些蹊跷。
不过再怎样想来想去,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事情终究是想不明白。奚华安相比较而言,似乎并不太在意这其中到底有何因果联系。他在乎的,是能不能够尽力拖延住大明皇帝将杀手伸向大漠鬼宫巢穴的时间。
“文风。”
“华安,怎么了?”
“山庄那边,文喜给你消息了吗?”
“看我姐姐姐夫的意思,并没有透露出陛下催促之意,不过我总觉得我姐姐姐夫是要在山庄常驻了。”
“无妨,他们两个想要的东西目前是绝对不会得到的。更何况,留他们在山庄,其实也是对庄内众弟兄的一种保护。”
奚华安踏进御史台的大门,正巧碰见老判官从大堂走出来。老判官乐呵呵地对奚华安道:“华安你办案的速度倒是快,不想你确实有你爹当年的风骨!”
“我爹?”
老判官笑而不语,接过了奚华安手中布袋装着的结案文书,打开封袋粗略扫了几眼便又放了回去。
“华安,恐怕,又得拜托你一件事情了!”
夜风吹起了飞雪阁的轻纱帷幔,袅袅热气中隐约可见女子婀娜曲美的上身,鲜花瓣飘浮在她素手掬起的水面上,顺着缓缓分开的手掌飘然而落。女子忽然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荡漾飞舞的帷幔之间,渺渺若仙。
“没想到,你终究还是来看我了。”
“白雾,你竟然真的嫁入了皇宫。”
来人看不清藏于何处,也没在光影之中留下任何的影迹,看来必是轻功超然卓群,否则这明亮的飞雪阁又怎会藏得住那一抹黑暗呢?
“既然你身边容不得我,我又何须死皮赖脸地待在你身边,不如早日还了宫主的恩情,重新投胎做人!”
浴池里的女子微微潜了潜身子,让温暖的池水漫过肩膀,曼妙的身姿被水面的花瓣遮掩着,无端地诱人。那不知藏于何处的男子却依旧不为所动,不露一丝痕迹,只听得到轻盈的声音,只是连这声音都辨不清是从哪个方位而来。
“既然你这样决定了,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如果你还想回家去看那满园桃花,就来找我。”
女子忽然从池子里站起来,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想要寻找到那人的一点一滴。
“你不要走!”
没
有人回答。
“我……很想你……”
空气中忽然弥漫起一股留念的味道,大概是那人又回来了,听得他说道:“放心,大漠里一切如常,我自会办妥。”
待得女子回过神来,那人彻底地消失在了飞雪阁,就仿佛从未来过一样。
“我也好想听你说,你想我……”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女子迅速地调整了神色,重新潜回浴池之中。
兰儿捧着新做的衣裳进得屋来,面上挂着常日里的微笑,看样子并没有发现他来过。女子微微松了口气,转念一想,他的到来连自己都差点未发现,更何况兰儿了,遂笑问道:“陛下到了么?”
“陛下今晚不过来了,但差人送来了这身衣裳。”
兰儿将新衣裳整整齐齐地摆在浴池旁边的架子上,取了干净整洁的绸布,服侍着温玉贵妃擦拭干净身上的水滴。兰儿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温玉贵妃腹部紫红色的斑块,刺得温玉贵妃痛得皱起了眉。
“娘娘,我……”
温玉贵妃没有责怪她反而安慰道:“没事儿,兰儿怎么也叫起我娘娘来了?”
兰儿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我要是再叫你‘白雾姐姐’,会不断地有人议论你的出身。这样……不太好……”
温玉贵妃抿嘴一笑,扶上兰儿的手掌,微微屈身坐在了蕴着热气的浴池台阶上,抚摸着那陛下送来的新衣裳。半响,方才问道:“兰儿,你与姐姐说实话,陛下今晚到底是去了哪里?”
兰儿听她这样说,有些犹豫地咬了咬嘴唇,勉强开口道:“齐美人今夜设了歌舞宴,陛下说既然你在沐浴,他就不来打搅你休息,去齐美人那里坐会儿。”
“是么?那么这新衣裳齐美人也得了?”
“不,这新衣裳是陛下专门差人为你定制的,哪里轮得到齐美人的头上!”兰儿说着抖开了新衣裳,替温玉贵妃穿上。“看得出陛下的用心,看来那个齐美人还不值得一惧。”
温玉贵妃抚摸着衣服上的金丝绣纹,眉头轻锁,像那微风拂过的池面,起了涟漪。她微微歪着脑袋,看向窗外的那轮圆月,说道:“我才来的时候,亦不是夭贵妃的对手,可是她终究被我送入了地狱……如今,如果我有一丝一毫松懈的话,这个齐美人也有可能会把我送下地狱。”
兰儿会意地点了点头,问道:“那我要怎么做,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这个齐美人什么底细?”
“我已经派人查过了,没什么强有力的后台,不过有一点倒是值得注意。”
“什么?”
“她的姐夫是城中富商孙庆离的二公子。”
“噢,仗着钱财进得宫里来的啊!”温玉贵妃舒眉一笑,“既然如此,也让她带着她的那些臭铜板一道滚出去也就好了。”
“那我择日就去办吧!”
“需得让陛下知道,臣妾的一心一意才好,”温玉贵妃拉住兰儿手,嘱咐道:“这一次,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一味药了。”
“什么?”
“嫉妒。”
珑城城东,乔家故宅,荷池沁芳亭。
九娘接过了乔丞相递给她的那块红木令牌,大大的“亡”字用别体雕刻,棱角分明,直透露着森严肃杀之气,她感觉得到自“亡”字之中传出来寒凉!
她掂量着这木牌的分量,不禁说道:“与丞相做交易,还真是麻
烦。”
乔丞相凝视着九娘鼻梁之上的那半张金纹面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说道:“宫主还真不是个慷慨大度之人,到底还是女人习气太重了点!我连宫主的相貌都看不清楚就与宫主做买卖,宫主还不满意么?”
九娘微微一笑,说道:“丞相大度,天下人皆知。不知丞相竟将此牌交与我,‘天亡我亡,浴火重生’,当一个人接到亡命牌的时候,就代表着必有一个人要亡命。不知丞相要我杀的,是何人?”
“以一人之命,换荼蘼花洞的残余势力,老夫亏了。”
“如今我连荼蘼子们在何处都不知,就连荼蘼子们是否真的尚在江湖我都还不能确定,怎么能说您亏了呢?”
“宫主尽管放心,虽然公孙老前辈去世多年,但这些荼蘼子个个都是精英。”乔丞相站起身来,转身面向盘着巨龙浮云的北方,“这一次恐怕要劳烦宫主远走一趟了。”
他紧紧捏起来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石桌上,铿锵有力。
一只信鸽忽闪着翅膀飞进了白雪阁,温玉贵妃着急地取下信笺,只见上书一字:杀。
春日来临,暖意洋溢在人潮涌涌的玄武大道上,小商小贩们也都争抢着时间出来摆摊,苏小墨懒洋洋地坐在二秃子背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到底是这大城里的人有见识,来了这里就没人对着我和二秃子指指点点了。”
房文风抡起扇子,敲了一下苏小墨的额头,笑道:“你这懒丫头,这个时辰了还犯困!”
“呵,人家是睡眠型的不行啊?”苏小墨说着也打起精神来,对一脸沉重的奚华安问道:“奚庄主,你说这孙庆离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奚华安这天一早上都沉默寡言,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但他还是勉强回答了苏小墨的问题,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是富贵至极之人都避免不了的结局。”
苏小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重复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孙府的门匾上着白绸花,雪白的绸带一直落到了地上,堆起层层叠叠的褶皱,像是把人的生命折叠了起来一点点塞进去,直到什么都不剩,什么都不留在这滚滚红尘之中。
刘管家带着两个仆从来迎接奚华安,脸上挂满了哀怨。
“奚庄主里面请!”
奚华安摆了摆手,道:“不用,刘管家还请直接带我去看你家老爷吧!”
孙庆离的棺木停在大堂之中,没有盖上棺盖,他面带微笑,看起来死的并不痛苦。苏小墨简单地试了试孙庆离的各处命脉和要穴,只见皱眉不见松眉。房文风看见死人就抱着他那把铁打不烂的扇子站得远远的。
“诶,小墨你看出点什么名堂没有啊?”
苏小墨瞥了一副贵公子模样的房文风,翻了翻白眼道:“我要是看不出名堂难不成还要你文风公子来看看不成!”
各处命脉和要穴都没有任何问题,但人要死,就不可能没伤,检查不出伤口所在,只能证明伤口不在可视范围之内。
不在可视范围之内……
也就是说,伤口看不见!
“刘管家,孙老爷逝世之前,见过什么人?”
“我……可以确定老爷逝世之前见过一个人,”刘管家仔细地想了想,突然朝怀中掏出了一个木牌,递给奚华安,“这是在老爷房中找到的,另外,还有这个……”
一片衣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