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3章敢问侠士可是姓董?
众人都奇怪地盯着花婶看,看得她心里直打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不是已经……”
撒克赶紧将花婶拉到一边,小声道:“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呀?”
花婶一时语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要说什么。撒克心里着急,又道:“老婆子,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撒克越是急,花婶就越是讲不出话来。
奚华安懒懒地伸手摸了摸后背被花婶踢到的地方,笑道:“花婶,之前在山崖上,您那一脚还真是有力……”继而目光移到花婶腰间的斧头上,看了看九娘,“差一点就要宫主亲自检验一下您那把斧头是否锋利了。”
花婶被奚华安这两句话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她到底不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恐只是有说不得的苦衷。撒克见她跪下,也连忙跪下,求饶道:“宫主,护法,内子决不会是那样的人,只怕是……”
“只怕是有什么说不得的事情!”九娘冷言道,“今日叫大伙来,是为了桑蜮国宣战一事,而能将桑蜮国击退的法子,恐怕是在花婶的身上。”九娘微微起身,俯视着花婶,缓缓道:“不知花婶,可愿意与大伙说说,到底有什么法子?”
花婶的双腿跪也跪不住,直发抖,她哽咽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的女儿紫儿,为了紫儿啊……”
撒克惊讶道:“紫儿?你不是已经秘密护送紫儿去往中原了吗?”
花婶不敢看撒克的眼睛,道:“其实,紫儿已经被桑榆国主囚禁在宫中了。”
“囚禁在宫中了?”撒克恨恨地扬起了手,想要打花婶一巴掌,可终究下不去手,凄然道:“到底,是为什么?”
花婶再忍不住泪水,抽泣道:“雀娘说,桑榆国主看上了紫儿,想要纳为姬妾,恰与鬼宫的大战在即,而紫儿又是我们的女儿,遂决定用紫儿作为筹码……”
“什么筹码?”
“桑蜮国的蜮军实际上不宜远行,他们担心到时候出现差错,不仅复不了仇,还会带来第二次的灭国之灾……”
奚华安道:“所以,就让你做内线,设计陷害我们,是吧?”
花婶道:“刚来的时候,很想下手的,可是你们待人又那么和善,我实在是不忍心,一直没有下手……直到今天早上,你们上山去,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要去干什么,可是……可是我心里总觉得这是个机会……我不是故意踢您下去的,我实在是,实在是担心我那受苦的紫儿……呜呜呜……”
花婶说着说着就大哭起来,哭声盘旋在大堂上空,每个人心中都滑过一丝冷流。
太平的日子不长了。
瞳须按照手札里的说法,将九斤花捣碎和着鹿血给阿希喂下……
桑蜮国掩在半城烟沙之中,灰蒙蒙的,着实令人压抑。
宫殿在国城深处,周围严严实实地围着高高的铁栅栏,昭示着桑蜮国主那高不可攀的权威。南殿的楼上开了一户窗,帘幔从屋内飘出,似乎在召唤着什么。一名紫衣女子露出来半个身子来,扶着窗台,痴痴地望着远方……
“雀娘,你说国主什么时候会放我回去?”紫儿转过身来,背靠着窗台,问坐在**的那名女子。那女子名叫雀娘,一身金丝孔雀的纱衣是她的标志。
不管严寒还是酷暑,她一直都穿成那样。
雀娘不说话,只顾着扭手
上的铃铛镯子。
紫儿又问道:“雀娘,你一天都不怎么讲话,你不无聊吗?”
雀娘还是不理她。
紫儿有些怒气,道:“以前在家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雀娘拨响了腕上的一只铃铛,缓缓抬起头来,道:“雀娘很感谢你们当时救了我……的确,和你在撒克大叔家的日子很开心,可是……”
雀娘终于肯开口说话了,紫儿开心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问道:“可是什么?”
“可是,这里是皇宫。”
紫儿笑道:“皇宫又怎样?有雀娘陪我,况且这里好吃好喝好玩,只是,只是见不到爹娘……”紫儿笑着笑着又不笑了,“他们老来得女,本就不容易,我答应过阿娘不会离开她的,可是……”
雀娘扶上紫儿的肩,柔声道:“紫儿,如果可以,逃离桑蜮国吧!”
紫儿大惊,道:“为何?”
雀娘抓紧紫儿的手,轻声道:“紫儿,如果你爹娘已经不在桑蜮国了,你会去找他们吗?”
“什么?不在桑蜮国?”紫儿腾地站了起来。
“紫儿,你别急你别急,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出去的!”
雀娘拿出一包药,递给了紫儿,道:“你知道为什么要把你带到宫里吗?”
紫儿摇摇头。
雀娘道:“国主看上了你,想把你纳为姬妾。然恰逢与鬼宫战事在即,而你父亲又是鬼宫的分舵主,就利用你作为筹码,逼迫你娘做了内线。我刚收到消息,你娘任务失败了……”
紫儿自进宫来,就被雀娘保护得很好,雀娘实在不忍心紫儿出事,可是又碍于南疆巫王的下放的任务,一直没有解救紫儿。今天听到了花婶被火蝶九娘识破的消息,心中似有千斤重石落不下来,百般无奈。
可是,紫儿一家于自己有救命之恩……
“紫儿,这其中的原委,你逃到鬼宫见了你爹娘自会明白。”她把那包药塞到紫儿的手中,“这个药可以让你呈假死状,能维持十二个时辰。今夜你就服下,我会让董侍卫带你走的,他是我手下的人,不会有问题的。”
紫儿想来也无他法,只得收下那包药,紧张到:“那雀娘你怎么办?”
雀娘笑道:“我本就是国主任命的巫女,那些蜮军,还等着我来驱使呢!”
紫儿听不明白,可是雀娘也不再多说,叮嘱了她几句就离开了。雀娘轻轻关上了房门,却重重地靠在了门上,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不曾想,这姐妹一场,终究却要兵刃相见,不曾想,这救命之恩,她却要恩将仇报!
董侍卫从阴影里走出来,递了帕子给雀娘,用一种毫无生气的语调说道:“你终究还是要背叛巫王?”
雀娘吸了吸鼻子,反问道:“你不愿意?”
董侍卫道:“我说过的,你干什么,我都跟着你。”
是夜,有人通报说服侍雀娘的一个宫女患了急症突然死了,因为这种病可能会传染,只能连夜叫董侍卫拉去国城外埋了。桑蜮国主也未多想,这种事情实属平常,不足挂念。他唤来雀娘,问道:“紫儿的册封礼准备得如何了?”
雀娘答道:“都已准备妥当,只是,恐怕这册封典礼要延期举行了。”
国主抬起厚厚的眼睑,不满道:“紫儿那小丫头不愿意吗?”
雀
娘道:“这倒不是,只不过昨晚我那患了急症死了的丫头之前和紫儿接触了,对紫儿的身体多有影响,太医嘱咐要好好休息,暂无大碍。”
国主点点头,道:“也好,等她好全了再举行,也不迟。”
沉默了一会儿。
国主又问道:“既然那花婶办事不力,我们也就只能硬战了……你那边可准备妥当了?”
雀娘道:“一切就绪,只待陛下发令!”
国主大笑道:“好!雀娘你办事得力,孤封你将军,带领你的蜮军,明日就出发!待爱卿胜利归来,也当是孤送给紫儿的册封之礼。哈哈哈!”
进入十月中旬,就很难看到明丽的大漠风光了。寒风渐起,天空多是灰蒙蒙的,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雀娘骑在当先一只蜮的头顶上,手中握着葫芦丝,那葫芦丝的尾洞上拴着一只精致的绣球花络子,那是她妹妹打给她的,说是做个念想……
雀娘淡淡地笑起来,喃喃道:“爞儿,姐姐好想你。”
细微的声音很快被寒风扬起的烟沙埋没。
桑蜮国的军队在雀娘的带领下,匆匆地走过大漠的脊背,留下一串蜿蜒远去的足印……
董侍卫带着假死的紫儿快马加鞭连夜赶至鬼宫,将紫儿交到了撒克夫妇的手中。
花婶激动地跪下,感谢道:“多谢壮士相救,不知壮士贵名?”
董侍卫穿着黑斗篷,罩着面纱,依旧是那种辨不明情绪的声音道:“你们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救紫儿的不是我而是雀娘就够了。”
“雀娘?”
撒克疑惑道:“我还以为她已经——”
董侍卫不再言语,转身欲走,却被撒克叫住:“敢问侠士可是姓董?”
他回头看了撒克一眼,依旧什么话都没说,驾着马走开了。
九娘命人好生服侍撒克夫妇和紫儿,与奚华安一道来到日月湖。曈须大人每到这个时辰总是要到湖中亭坐一会,或是吟诗或是喝酒,总有他自己的乐处。每到这个时候,也会有一些年纪较小的鬼女跑来偷看年已五十却英俊潇洒的瞳须。
“瞳须大人好雅兴!”奚华安执起桌上的酒壶,灌倒了自己的嘴里,赞道:“好酒!”
九娘斜斜地瞅着眼前这两个“嗜酒如命”的男人,轻声一“咳”,道:“两位想要对酒当歌,也且等大事完后,再饮不迟。”
瞳须看着九娘哈哈笑道:“你这女娃娃就是这点不讨人喜欢,人生在世须及时行乐,天天像你这样皱着眉头很容易老的!”瞳须的脑袋歪出亭子,对着湖面照了照,道:“女娃娃,你看看你,这肤色都快赶上老夫了,了不得……”
九娘被这话噎的心里直冒汗,只得道:“瞳须大人……”
“九娘,”奚华安打断了她,“这久你也挺累的,不如也喝一杯,稍微放松放松也好。”
他的眼神清澈如这湖面,一如既往充满了赤诚,九娘微微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确实——是好酒!”
瞳须收回脑袋来,哈哈笑道:“女娃娃,这才对嘛!”
九娘问道:“瞳须大人,我们来,是想——”
“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瞳须又斟了一杯酒,灌进嘴里,“老夫没用,穷尽平生所学,竟连一条人命都救不了,老夫实在没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