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离殇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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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战_三十五、千古奇冤(1)

婚礼上,新郎新娘不动声色的离开,不过片刻就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是杨少爷吐血昏迷,结合他与新娘的特殊关系,不久就变成了杨家少爷因看心爱女子出嫁而吃醋到吐血的议论,出席婚礼的贵妇高官一下子成了街头巷尾的长舌妇,对人家的私事深究不放。

“怎么回事?”徐恩诚和云枝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王志英从现场叫走,王志英说的模糊不清,倒叫两人内心忐忑不安,陶野和小真在现场应付了片刻,终是不放心也跟着进了屋。

云枝穿着旗袍和高跟鞋,迈不大步子,却走得急匆匆的,徐恩诚扶着她,两人走到台阶时仆人正在收拾地上的血渍,云枝看着棕色木质台阶上殷红的血,紧紧地揪起了心,王志英只说江南晕倒了,叫他们去看一看,可是那触目惊心的血迹令人头晕目眩,云枝的身体微微摇晃,亏徐恩诚扶着她,才不至于摔倒。

两人的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进了卧室,已经守了一大群人,杨汉辰坐在床边,周围都是一些刚才与他聊天的客人,不管那露出的焦急之态是真是假,大概都对江南昏倒的原因充满好奇。

“来,大家让一下。”徐恩诚推开围在床边的众人,云枝紧跟在他身后,徐恩城走到床前看见江南躺在**,面色惨白,嘴角还挂着一丝未能拭净的鲜血也是心中一惊,江南平日身体极好,这副模样极是骇人。

云枝惊骇的捂住了嘴,似乎又看见了多年前那个满身鲜血的男人,苍白的脸色,苍白的唇,那时的她还不懂医术,只能惶恐的不敢去看那白色衬衣上鲜艳欲滴的血,灼目,刺痛。而如今,她已是一名优秀的护士,相当于半个医生,她以为再次遇见那种情况,她可以镇静的处理,不会无助的等在手术室外,等着上帝对那人的宣判,现在,她才发现,原来不管她是否医术精湛,都只是不能看着那人受伤,她的心依旧慌乱,一如既往。

徐恩城赶走了房间里的客人,只留下杨汉辰和王志英,他给江南做了全面的检查,云枝在一旁几乎没有帮上任何忙,她的手一直颤抖着,就连拿听诊器都拿不稳当,掉在了地上。

“江南应该是受到强

烈刺激才会吐血,我给他做了检查,暂时没什么问题,只是……”徐恩城停住了,他犹豫该不该问江南的私人问题,他与江南唯一的联系就是云枝,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吧。

“什么刺激!”陶野从外面冲进来,直扑向江南的床榻。

“应,应该是因为这份电报。”王志英结巴着将桌角的电报递给了陶野,电报背面还沾着零星的血迹,是江南昏倒时将电报掉在吐得血上造成的。

“谢家出事了,谢启洋在皖南事变中阵亡,谢老板知道后一病不起,也去世了,现在只剩下周慧颖和两个领养的孩子,在上海实在是难以生存,谢老板生前让周慧颖带着两个孩子来重庆投奔少爷,电报是肖靖轩用军用电台匿名发送的,他已经派人一路护送周慧颖母子。”王志英在江南昏迷后打开了电报,这才知道原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陶野心头一震,关于谢启洋阵亡的消息,他是早就收到军统局内部电报的,就是怕江南难过才一直瞒着他,没想到纸究竟是包不住火的,而且竟害的他成为这幅样子。

“谁让你们告诉他的!”陶野一面责怪自己,一面又大发雷霆,“就不知道先看看内容再给他吗?”

王志英低着头,不敢说话,江南的电报一向是不允许其他人过目的。

陶野知道若是谢启洋在对日作战的战场上牺牲,江南也不至如此,可是偏偏他竟在皖南事变中不幸阵亡,当时国军七个师近八万多人围剿新四军九千人,造成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军长叶挺被俘,副军长项英、参谋长周子昆突围后遇难,政治部主任袁国平牺牲,其余阵亡将士更是不计其数,可以说只要谢启洋当时在叶挺部,他活下里的机会微乎其微,阵亡已是必然。

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陶野想到周恩来在新华日报的题词,再看着眼前因兄弟离世而呕血的江南,他们是站在两条不同战线的战士,却本不应该生死相搏,江南正是因为自责和悲愤才这样的。九千将士,九千家庭,那些手染同胞鲜血的军人,那些死在同胞之手的军人,都是何其无辜的人,杀人的人是在履行军人的

天职,被杀的人也是在履行军人的职责,谁该为这一场千古奇冤负责,谁又能安慰那九千冤死亡魂,抚平九千家庭的伤痛。

晚宴上云枝与徐恩诚惊鸿一舞,风华绝代,然而少了最该欣赏的人,一切都显得乏味。江南还在床榻上昏迷未醒,七零八碎的谣言已传遍重庆的大街小巷,人们只会记住为情所困的富贵子弟,却永远不会了解其背后真实的原因,前方将士浴血奋战,大后方依旧歌舞升平,衣香鬓影,就连日军飞机的轰鸣都不再能够挑起人们松弛的神经。

晚宴之上,众宾客看云枝的目光更多了几份玩味和调笑,怎样的女人可以令江南那样的男人念念不忘,大家都尤为好奇。

头脑昏昏沉沉,梦境若隐若现,启文,启洋,启夏,一张张灵动的面孔化作魅影在夜空汇聚又消散一空,伸手去触碰,唯有一夜寒气湿冷,曾经门庭若市的谢家,何至寥落如斯,竟连最后的血脉都不能保住。

江南梦到自己穿着自从加入军统后就很少上身的军装,崭新的军装整洁笔挺,再没有什么比军装更能勾起男儿的满腔热血,可是江南却充满了深深的厌恶。

启洋像一阵风飘来,带来战场上特有的硝烟味,他的军装破烂不堪,一道道血痕犹新。

四周鸟语花香,馥郁芬芳,启洋笑的和那天帮着启夏练习踩单车一模一样,天真无邪,一举一动都显露出未经磨练的富家小少爷模样。

江南跟着笑了,他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样笑的启洋,他忽略了自己笔挺的军装,锃亮的皮鞋与启洋褴褛衣衫的差别,他想要拥抱自己的弟弟,但是他的手被栓上了细绳,一如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他掏出腰间配枪,拼命的抗拒那股力量,然而无济于事,他把枪口对准启洋,后者笑颜依旧,似乎是雕刻在脸上一般。

“启洋!”伴随着一声惊呼,江南猛然坐起,对上暗夜中亮闪闪的眸子,他欣喜若狂,抓住那人的肩膀,喊他,“启洋?”

“江南,是我。”陶野的声音打破江南的幻想,他看到江南在睡梦中冷汗涔涔,面目狰狞,想要叫醒他,却不料他被自己的噩梦惊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