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离殇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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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战_七、兄弟(1)

“我二哥果真还活着?”谢启洋的身音从背后传来,听上去阴恻恻的,徐恩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站起来,发现不仅谢启洋在,方靖轩也拄着拐杖站在后面,他的目光殷切之至,不如谢启洋的复杂而捉摸不透。

徐恩诚望着云枝逐渐远去的背影,点了点头,“是,他还活着。”他为什么还活着,徐恩诚觉着自己突然变成了个邪恶的小人,他为什么不去死?

谢启洋腹部的伤口又开始疼的厉害,他额头上冷汗涔涔,嘴唇发白。方靖轩只顾着高兴了,他只有两个姐姐,父亲肖倍国除了金钱什么也给不了他,他受到的精神教育始终是匮乏不堪的,没有人教他什么叫做男子汉,更没有人告诉他怎样成为一名男子汉。江南的出现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他前行的路,他心中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以后就要成为江南这样的人,尽管那个时候他还不甚清楚江南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他把江南当做自己的哥哥,一直以来他都想有个哥哥,虽然姐姐很好,体贴入微,但是只有哥哥才能教会他如何做一个男人。

得知江南死去的消息时,他甚至比谢启洋更加悲痛,他与江南的关系是单纯的,因此他的悲痛也就不掺杂任何其他的感情。谢启洋则不同,谢家走到今天的地步,如果说日本人是罪魁祸首,那么江南也曾是助力,是他导致了谢启文的叛离,让日本人有机可乘,最后甚至是他亲手击毙了谢启文。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江南似乎没有错,他回到上海只

是为了解开多年的心结,的的确确是陈翠珠和谢庆华对他不住,他想要报复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而且虽然是他诱发了谢家不安的因素,但若谢启文是个正人君子,事态也不至于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要说谁是谁非,谢启洋平心而论,大哥才是彻彻底底的错了。对这个二哥他是又爱又恨,又敬又怨,因此当他听到徐恩诚和云枝的谈话后,兴奋也不及方靖轩。

谢启洋想他的二哥果然够绝情,父亲谢庆华在谢氏陵园为他立了一个空冢,每逢清明十五必定会前去探望,说是空冢,其实并不贴切,冢中至少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他初回上海时“送”给谢庆华五十大寿的贺礼——一块木质的牌位,上面刻的字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上海谢氏之位。谢庆华把这块牌位埋到地底下是还在感叹,江南的贺礼正是预言了谢家的结局,虽然他他还活着,可是已经是半截身子埋进黄土地里的人,启洋又参军在外,说不定那一天就会有噩耗传回,到那个时候,谢家可不是就荡然无存了吗,这牌位真是贴切的紧。

“启洋,你二哥还活着你不高兴吗?”方靖轩终于发现谢启洋的不对劲,他用胳膊杵了杵谢启洋的胳膊,仿佛惊动了后者额上豆大的汗珠,汗珠滚落,谢启洋的脸愈发苍白了几分。

“高兴,当然高兴。”谢启洋咬着牙,他勉力扯出一个狰狞的笑,他并没有说谎,他是高兴的,这样一来,就算有一天他战死沙场,那么谢家还会留下一个,可能他不

承认自己的姓氏,但是他身上流淌的血液是无法逃避的。

“谢连长,回去休息吧。”徐恩诚看着谢启洋涔涔而下的汗珠,好心提醒,谢启洋的心情他亦能领略不少,“我告诉他你在这里养伤,也许他会来的。”

谢启洋嘴角终于变得僵硬,二哥还活着,他却只希望他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好叫往日的恩怨情仇化作飞灰,飘散在空气之中,再无踪迹。

“走吧,我扶你回去。”方靖轩伸手欲扶他,可这时他才记起自己还拄着拐杖,他尴尬的笑了笑,谢启洋故作不经意的擦去额头的冷汗,调皮一笑,“还是我扶你回去吧。”

二人大笑转身,一个长长的影子拖地,谢启洋恰好踩在那个影子上,他好奇的抬头寻找影子的主人,原本笑意盎然的脸骤的绷紧了。

“启铭哥!”方靖轩惊呼一声,扔掉拐杖,扑向江南,江南匆忙跨前一步扶住了他,“启铭哥,你真的还活着,还活着!”方靖轩抱着江南,死劲的捶打他的背,痛哭流涕。江南搀着他的双臂,任由他打的生疼,三年不见,原来那个纨绔不羁的少年公子终于没有辜负岁月的磨炼,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儿,也成了黎欣所贪恋的男儿。

谢启洋愣愣的看着江南嘴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恍惚一瞬,他之前的全部顾虑都已消失不见,有什么能够比故地逢故人更叫人欣慰,往昔的恩恩怨怨似乎就在这四目相对的片刻随风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