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离殇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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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往事_三十五、错、错、错

清雨在客厅里开会踱步,看得陶野头晕,江南说晚上邀请云枝吃饭,回来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但现在已经十点多,他还没有回来。女人的思维惯于想到最坏的一面,她想要出去找一找,却没有地址。

“清雨,你晃得我头晕!”陶野捂着眼睛抱怨,“你放心吧,江南不会有事的。”清雨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越是安慰,就越是心慌。

桌上的电话不合时宜的想起,清雨急切的拿起话筒,是姜卫国的声音,他在得知大光明电影院发生枪战后第一时间想到了江南他们。姜卫国开始只说江南可能与日本人打起来了,唬的清雨心都漏跳了一拍,随后才解释现场只有打手的尸体,江南应该无碍。清雨被他的大喘气弄的狼狈不堪,虽然姜卫国极力劝慰,清雨还是难以放心,撂下电话,她就要往大光明电影院的方向寻去。

知道消息的陶野也镇定不下来了,他未必比清雨担心的轻,不过是不能两个人都乱了阵脚。两人穿上风衣正准备出门,门却自己开了,江南拎着外套出现在两人面前。

清雨的心可算放下,虽然看到他受了伤,但总归人是平安回来了。她去取出医药箱,让江南脱了衬衣,帮他清洗伤口。

“青帮的人怎么会插手这件事?”陶野不解,青帮很少插手日本人与蓝衣社间的纠纷,他们是江湖门派不假,可若是没了政界的庇护,谁肯依他们在上海作威作福。青帮的老大杜月笙又与戴笠交好,不涉及帮里利益,他是不会动戴笠手下的人的。

“杜月笙不一定知道这件事。”江南摇头,碍着了清雨处理伤口,清雨毫不客气的把他的头拍回去,怒气冲冲。

“这样,让姜局长查清楚对方是哪个堂口的,明天我去会会他们。”陶野义愤填膺,不仅是因为江南负伤归来,更为重要的是对方在为日本人做事。

“不用,明天我直接去找杜月笙,青帮的人不是我们能约束的,得由杜月笙出面。”江南沉吟。

处理好伤口,清雨收了绷带,酒精,也坐下来一起谈论,她想起江南遇刺时云枝也在身边,随心一问,“云小姐没事吧?”

这一问,江南又想到了云枝旁观冷眼,心中愁闷,一言不发。清雨不知所里,但看他黯然失色的表情,自觉失言,闭口不提刚才的话。

徐恩诚打了热水,绞了毛巾,云枝道一声多谢,洗了脸,额上的伤口受热水一浸丝丝的疼,云枝毫不在意,一盆子水都变成可污浊的褐红色,下巴上滴答的水珠还透着红色的光。徐恩诚换了盆盆水,云枝仔细的清洗了一把,抬起头来的时候,又变成了那个动人心魄的云枝。

清洗过后,徐恩诚才发现云枝额角上红肿的伤口,他犯了医生的职业病,责怪她为何不先处理伤口再洗,容易感染。云枝早已疲倦,无心理会这些琐事,“我累了,想要休息了,徐先生请回吧。”云枝的声音也充

满了倦意。

“不如这样,你去卧房休息,我就在沙发上守着,有事你叫我。”徐恩诚的话多少唐突了些,云枝也初次听他说出格的话,更多的是讶然。

“你别多想!”徐恩诚怕云枝误会,急急解释,“是二少爷跟我说他遇到点麻烦,可能会牵连到你,让我替他盯着点。”

云枝了然,她不禁又多想了一层,如果只是一星点儿的麻烦,怎么会被追杀,又怎么会牵连到她,还要拜托徐恩诚来照顾。

“你放心,我就在这待着,你把卧房门关上,有事叫我就是。”徐恩诚说着说着脸发起了烧,他是个谦谦君子,自小受的就是非礼勿视的教育,让他与女子共处一室,却是多有为难的,可江南的话言犹在耳,那字句之间,杀伐之气尽显,若不是生死攸关,有哪个男人愿意把心爱的女人托付给情敌。

“你若是想留下,就留下吧。”云枝不想多说话了,她已经到了极限。

徐恩诚侧卧在沙发上,身上只盖了一件单薄的西服,他本要回去拿件厚衣服的,一想到危险可能就发生再他离开的片刻,他还是忍住了,天气虽凉了,还不算太冷,他受得住。

云枝躺在**辗转难眠,今晚的一幕幕被定格成照片在她脑海里播放,她以为当时混乱的场景她是记不住的,静下来才意识到原来她的印象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想忘都忘不掉,她不得不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别的事情上。额头上的伤有些火辣辣的,她伸手触摸了一下,徐恩诚已经帮她消毒了,不知道明天拍戏的时候会不会太明显,影响妆容。

想到戏,云枝强打精神,拿出剧本认真研究起来,明天的戏码她早就烂熟于心了,不过是为了找些事情做,好不再胡思乱想。她知道徐恩诚就在外面守着,虽然知道他是正人君子,还是不免忐忑。

一大早,云枝就起了床,她一夜几乎没怎么安睡,凌晨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刚闭上眼睛,几个死人的尸体吐着血沫站在了她面前,她尖叫一声,尚未来得及收拾的剧本散落了一地。徐恩诚被云枝的叫声惊醒,险些滚下沙发。

“云枝!云枝!”徐恩诚啪啪的拍着云枝的房门,卧房里却再无一声响动,徐恩诚想起江南的话,脑门冒起一层冷汗。他再不顾什么男女有别,开始撞卧房的门。凭他一介文弱书生,就算用上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撞开。

他着急忙慌的拿起客厅的电话,他不知道江南的号码,只能打给警察局。

“我没事!”电话还没有接通,云枝出来拦住了他,徐恩诚扔下电话,一把把云枝揽入怀里,“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云枝有些抗拒他的拥抱,咳嗽了两声。徐恩诚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莽撞,立刻放开了她,“不好意思……我……”徐恩诚结巴的说不出话,云枝反而抱歉起来。

“不如你送我去剧组吧。”云枝提议,徐恩诚有些怀

疑自己的耳朵,从前他接送云枝都是他的意思,云枝还没有主动提起过。“好呀!”徐恩诚受宠若惊的回答。

“我先去洗漱,你也回去收拾收拾吧。”云枝搓了搓蓬松的卷发,她仍旧能闻得到上面的血腥味。

一早江南就往杜公馆递了拜帖,属的名字是杨霆钧。杜月笙与戴笠交好,身后又有党国要员支持,单单用谢二少爷的名头未必能见着他,就算见了,也不会被看重的。不出所料,杜月笙接了拜帖先看署名,不配他接见的小人物他是不肯屈尊降贵的。杨霆钧,杜月笙看这名字面生,帖子一放就让管家回了,管家前脚还没走出门,他又觉着这名字耳熟,叫住了管家。拿起帖子细细看起,只见笔锋刚劲有力,不觉对送帖之人多了分好感,再看言辞恳切,极尽一个做晚辈的道理,他又把杨霆钧的名字在嘴边念了念,忽的心头一亮,匆匆着管家去请。

江南在杜公馆外等了许久不见人来,难免嘀咕,杜月笙强势至此是他不曾想到的,看来此行是不顺利的了。

正当他左思右想,该如何弥补,管家小跑着出来了,“杨先生,您您里边请!”态度恭谨,江南一扫方才的担忧,跟随管家入内。

杜公馆不愧是青帮一把手杜月笙的住所,管家领着江南左拐右绕,一路入眼尽是青葱翠色,花枝招展,雕楼画栋,曲径通幽,江南不由慨叹,这杜月笙的宅邸比中央大员的府邸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要多少民脂民膏和见不得人的生意才能堆砌起这里的凤阁楼台。

正思索间,面前之景豁然开朗,一所精致白色洋楼如豆腐花雕般如变戏法一样出现,乍觉突兀,细想又别致风趣,中西合璧却单独成景。

杜月笙坐在主位上,长袍马褂,不失江湖风范。茶水早已备好,江南受到盛情款待,颇有几分受宠若惊,杜月笙是何等人物,能够受他如此款待的人在上海滩寥寥无几,江南用“杨霆钧”的名字做敲门砖看来是走对了。

“杜先生,晚辈今日冒昧前来叨扰其实为了道歉。”江南与杜月笙一番寒暄过后,终于切入正题。

“哦?杨公子为了何事道歉?”杜月笙手里把着佛珠,他虽杀人无数,可吃斋念佛的心也不比信徒差。

“昨天在大光明电影院,在下遇到点麻烦,失手杀了青帮的几位兄弟,特来请罪!”江南从座位上站起来,对杜月笙深鞠一躬,“还请杜先生发落。”

“这……”猝不及防的听到这话,杜月笙反倒无措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他扭头问身边的管家,管家俯身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杜月笙面色一冷,转瞬便换了笑脸。

“杨公子这话可令老夫汗颜了,手下人无状,听信日本人挑唆,冒犯了您和云小姐,着实该死。”杜月笙笑对江南,又厉色呵斥管家,“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把秦五给我叫来!”管家战战兢兢,不敢解释,应声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