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离殇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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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往事_十七、胶卷之祸(2)

在陶野的布置之下,霍子岩“顺利”的知道了胶卷的下落,但是他不能轻举妄动,谁也不确定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他需要其他人的帮助,可是他在上海孤身一人,没有战友,没有同志,倘若只身涉险,后果将是什么,是获得名单,挖出潜伏特务,还是功败垂成,让日本人的计划得逞,他不敢孤注一掷,或许他应该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帮助自己。

在上海,他最信任的人就是云枝,可是云枝只是一个弱女子,他既不敢让云枝冒险,更怕把她牵扯上,何况他有什么资格让云枝为了他的事业做出牺牲,她已经牺牲了两年的青春,难道还要让她搭上生命。

陶野陷入了深深的左右为难之中,除云枝之外,还有谁能够帮助他完成任务。他想到了江南,那个帮助他逃过陶野追捕的男人有着深邃的目光,尽管他们只有一面之缘,可是霍子岩却想要信任他,江南是他完成任务的唯一希望了,他不清楚江南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与云枝或明或暗的关系,可是他把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两个彼此并不熟悉的人却能够托付性命,也许这就是男人之间的缘分。

江南十分佩服霍子岩的胆子和能力,他不仅找到了自己的住址,而且敢在陶野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邀请自己见面。江南看着手里的烟卷,在侧面,有一行小字:下午四点半,仙乐斯舞厅。江南开始头疼,他在犹豫是应该把纸条交给陶野,还是应该藏起来,然后去见霍子岩。他有些责怪霍子岩,既然已经帮他逃脱性命之危,他就该自觉的不再给他添麻烦,很显然,霍子岩并不这么想,即使只是一根轻小的稻草,在此时的他眼里,也是能够救命的。

门被推开,江南划着一根火柴,点燃手中的烟卷。

“什么烟啊,怎么这么呛!”陶野捂着鼻子从门后走出来,他要被呛晕过去了。

烟不是好烟,江南也觉着辣眼,可是很刺激,他还是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着,有字的一边背着陶野的,他并看不到。

“怎么,和美人分别太忧伤了?”听陶野的语气,他竟有些幸灾乐祸。

“什么时候走?”江南不去理会陶野的调侃,在陶野的眼里,这段感情只是无聊生活的一个小插曲,并不值得怀念。

“应该很快了,我一招引蛇出洞,然后坐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利!”陶野用胳膊模仿着蛇吐着信子。江南手中的烟冒着烟儿,一截一截的变短了,霍子岩的字也跟着烟灰化作了灰烬,弹在烟灰缸里,什么也留不下。

“我想尽快回去。”江南吐出一口烟气,陶野干脆捏着鼻子退到门后面去了,“好啊,我也想尽快回去。”陶野憋着气,话说的瓮声瓮气的,然后飞也似的逃走了。

阳光被仙乐斯舞厅厚厚的窗帘拒之门外,取而代之的是五颜六色的彩灯,在嘈杂昏暗的舞池中摇摆晃动。

霍子岩坐在一个不易察觉的小角落里,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七分钟,他忐忑不安的环视场中热舞的人群,没有发现危险的气息,也没有发现江南的影子。霍子岩后悔起来,他想到自己的行为太过冒失,江南完全可以因此而反感从而拒绝,当然如果他拒绝了,那只有一个原因:他根本留不愿意帮忙。不过霍子岩想到自己充分的准备: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讲,有热血的人都会为他的演讲而感动,他判断江南是一个有

热血的人,尽管他没有任何依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霍子岩甚至觉着等待江南比等待云枝更加难捱。热情奔放的音乐,夸张疯狂的舞步,时不时闪过的彩光,加剧了霍子岩的焦躁。

一个男子的身影穿过人群进入霍子岩的视线,他渐冷的希望又重新燃烧起来,真想站起来扑上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是他还是安静坐在那里,唯有眼中点亮的光芒显示了他与之前的不同。

“我就知道你会来!”霍子岩伸出手想要握手,江南视而不见,径直坐在了沙发上。江南的态度并没有打击到他,他笑着收回自己的手,跟着坐在江南对面。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霍子岩开门见山,他不喜欢磨叽的人,他自己更不是这样的人。

“严先生应该清楚我们是两个阵营的人。”江南选择严师先这个名字来称呼他,因为这个名字代表了他的立场。

“我不知道你和国民党的关系有多密切,但是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帮我。”霍子岩不甘认输,溺水的人怎么会放过救命稻草。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霍子岩的自信在江南的眼中是多么荒谬,一个正直的共产党员请国民党员帮忙,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霍子岩激动的说,他的演讲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感染了自己。

“如果得不到胶卷,对国民党来说可能毫无损失,可对我们来说那将是几百个同志的性命,对你来说就是另一部分同胞的性命,我们虽然信仰不同,观念不同,可是同样是炎黄子孙,同样是中华血脉,你难道忍心看着自己的同胞在日本人的阴谋下丧命!面对日本人,我们的利益应当是一致的才对,把他们赶出中国,而不是任由他们祸害自己的同胞!”霍子岩越说越激昂,最后甚至拍起了桌子,但是并没有收到他想要的效果,江南无动于衷,他的演讲就像一篇学生作文一样无趣。

“严先生,首先,作为一名特工人员,你就这样来见敌方人员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第二,你在丝毫不了解对方脾性喜好,不清楚对方态度的情况下就贸然提出请求是非常幼稚的;第三,你用来说服对方的理由太可笑,你是一个热血青年,但不要以为别人会和你一样。”江南不紧不慢的啜着饮料,对比与霍子岩的豪情万丈,江南的冷淡形成的鲜明的对比,他几乎是不屑的,鄙夷的说出上面的话。

霍子岩语塞了,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人,“小人之交以利,君子之交以义,我以为能够用国家大义来打动你,看来是我错了。”他失落的,沮丧的垂下头,他现在应该庆幸江南虽然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小人,至少他没有引来抓捕他的人。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君子,我只是答应了朋友,不再插手你们的事情。”江南满不在乎,他听多了别人的评价,小混混,小坏蛋,还有更糟糕的他都听到过,说他是小人已经不能令他有丝毫不悦。

“你不是君子,你的朋友却是小人。”霍子岩冷笑着说,“他把胶卷的消息扔出来,让我们和日本人去争去抢,他呢,坐收渔利!真不愧是一条忠实的狗,想要利用日本人来搞垮我们,就不怕引狼入室,自食其果!”

江南明白了陶野今天说的话的意思,虽然他抵触陶野的做法,但他也不允许别人这么评价自己的朋友,

“陶野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对,站在他的立场上,你们鹬蚌相争,他来个一网打尽,既不会引狼入室,反倒少了两个对手,有什么不好吗?”江南说“他的立场”似乎就在暗示霍子岩那不是他自己的立场,可惜霍子岩并没有听出来,他不是一个好的谈判专家,在江南看来他只是空有一腔热血,却仍旧缺少经验,两年的锻炼时间对他来说还是太短,大概是因为霍子岩本就是一个心底单纯的人,虽然少了纯真的笑容,还是很难适应勾心斗角的环境。

“是我求错人了。”霍子岩对江南彻底失望,他打算另想办法,“感谢你没有带你的朋友来。”他对江南深鞠一躬,欲要离开,转身却撞上了人。

“诶呦!”对方捂着脑袋叫起来,霍子岩紧张的压低了头,想要绕过来人离去。

“哎,你怎么撞了人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说就走啊!”不料对方不依不饶,拉住了他的衣服,硬是不让他走。

“靖轩,别闹了,这是我朋友!”江南匆匆出来解围,他拉开肖靖轩的手,霍子岩才得以脱身。

“你朋友?是不是又想着怎么害我姐夫啊?”肖靖轩语气不善,充满了敌意。江南知道自己在他姐姐的婚礼上给了谢家莫大的难堪,同时也给了肖家莫大的难堪,肖靖轩怀有戒心也是不难理解的。

“靖轩,我……我不是有意破坏你姐姐的婚礼的……”江南想要解释,他发现肖靖轩这个公子哥儿在他的眼中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不堪,相反,他希望能够维护他们的友谊,这令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他的朋友很少,能让他经营的友谊更少,除了陶野和清雨,几乎没有第三个人,可是他愿意主动与肖靖轩解释,陶野知道了一定会拿着放大镜把肖靖轩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研究三遍的。

“算了!”肖靖轩摆摆手,他看起来并不是因为江南的事情烦心,而是另有其事,“你也有苦衷,她也有苦衷,你们都有苦衷,活该我来承担!”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酒瓶就喝了起来。

“你怎么了?”一束绿光打到肖靖轩脸上,他消瘦的脸庞显得阴森可怖。

“老话说得对,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肖靖轩大笑着说,“你看,黎昕就天天和其他男人搂搂抱抱,无论我怎么对她好都不对,还有云枝也不是什么好女人,为了当戏子,这么快就甩了你和个医生在一起了,我们两个啊是同病相怜!”肖靖轩大喊着,他把把胳膊搭在江南脖子上,重复着,“同病相怜!”

“你喝醉了!”江南不悦的打掉他的胳膊,他不是任由别人撒泼的人。

“我没醉!”肖靖轩继续喊着,他扬起脖子,酒水哗啦啦的倾泻进他嘴里,又涌出来,一瓶酒很快就见了底。

江南静静的看着他把酒倒完,然后吃力的把他架起来,“我送你回去。”他的语气不容抗拒,可肖靖轩已经是知道醉人。

他突然抱住了江南,开始在他的肩头哭诉,“你说我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就是喜欢和那些老男人在一起!他们哪一点比我强!哪一点!”

一个男人抱着另一个男人哭诉实在奇怪的很,许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们两个,江南窘迫的的肖靖轩推到沙发里,无奈的看着他窝在沙发里哭个不停,醉酒的人都沉的很,江南很想知道从前他喝醉的时候陶野与清雨是怎么把他送回家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