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笼
字体: 16 + -

正文_第一百一十七章

秦淮目送洛华出门,随即又缓缓坐下。

褚行远的年纪虽然与秦淮相近,却因为两人的地位名望相差甚远,再加上秦淮那一身的沉静气质,使得秦淮在这年轻一辈儿当中,也算是前辈了。毕竟,秦淮虽与他们年纪相近,却比他们要经历得多,对世事的看法也比他们要通透一些。秦淮在他们这一辈儿上,还是能说上些话的。只是秦淮不爱管事儿,也不愿让自己的想法去束缚了年轻人积累经验的机会,是苦是甜,旁人说的怎能做得准儿?总要自己亲身试过,方知个中滋味儿。

“今儿是碰上何事儿了,难得你来院子找我。”

“既然秦爷不嫌弃,行远便厚着脸皮赖在这儿了。只是今日入宫见了姑姑,不愿秦爷因此心生嫌隙,所以自个儿便跑来了。姑姑与我提起你,对你赞誉有加,也说我跟着你是极好的。而姑姑的事儿,想必秦爷也有所耳闻,虽然我们有血缘的羁绊,却也未必不可以对立。只是,若往后碰到姑姑或表哥的事儿,兴许行远不得不看在血缘的份儿上躲避一下。毕竟,姑姑算是对我极好的人。行远如今既然决定投身秦爷门下,自然要将这些话儿先说个清楚明白,以免将来彼此心生嫌隙而疏远了。”

秦淮静静听着,并不打断,直到他说完了,他方才开口。

“褚三儿你的意思秦某也明白,只是,一如方才秦某所言,既然你们信任秦某,愿意投身门下,有你们这般青年才俊愿意投身门下秦某自然也没什么好嫌弃的,甚至该感到荣幸至极才是。不过,秦某一贯喜爱让你们这些小伙儿自己摸索个中滋味儿,因而并不会影响你们的决定,只是于事儿上给你们一些经验的建议或提点。该如何做,还看你们自己如何想。即便你站在晋王一边儿,若你向我询问,秦某也会不吝啬的如实作答,也不会因此便将你赶出府去。你尽可安心。淑妃是秦某所见最奇特的女子,承蒙淑妃娘娘看得起,因此得见了一回儿,实乃秦某之幸。有那样的

姑姑,褚三儿你会惦念着她的好也实属人之常情,并无什么不恰当的地方。人活在世上,与人来往,除了对立的利益之外,还有许多。并不能仅凭一时的对立而独断一面。”

“秦爷说的是。”

“你我年纪相近,也是秦某厚颜,以长辈自居,不过,所说之言皆是出于真心,也只是建议,若你觉着有理,不妨听上一听,若你自觉无理,也权当没有听过便是。”

“能够得到秦爷的指教,那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行远也是幸运之人,能够投身秦爷门下,哪里还会将秦爷的话儿不放在心上?”

“春狩之时,你的腿疾尚未治愈,于你是无利的。如今你的腿疾好得差不多了,虽然今年并无科考,可朝堂上空缺甚多,难保皇上不会将明年的科考提前,你且安心在府上静心学习,届时我自当为你推荐。即便再怎么迟,也不过是来年春狩,总有机会让你入仕的,只要你有本事儿,谁也拦不住你。若学业上有何问题,可与白先生探讨,他虽不曾致仕,但学问甚是渊博,有些甚至是秦某也比不上的。你也可以来问我,只是我多半不会空闲,只怕要累你配合秦某了。”

“入仕一事尚不必着急,此事行远还是很有把握的。只是,行远太过年轻,又生长在大将军府内,年少得志,并未吃过什么苦,历练甚少。如今,行远想借此机会多加锻炼一番,希望秦爷能给行远这个机会。秦爷尚未入仕之前,便已替太子或晋王做了许多,而今行远也是一样的心思,甘愿听候秦爷差遣。”

秦淮沉吟一番。

“你有如此心思,自然是极好的,秦某又怎能忍心推拒。只是,你患腿疾期间与帝都脱轨甚远,虽然也有看书学习,如今也多少了解京中的情况。但,这是不够的,虽然入仕大抵没有问题,但总不能画地为牢,将自己拘束至此,你是要走得远的,便万万不能停下脚步。这学习的事儿还是不能落下,若得空,秦某自会考虑将一些事儿交

给你来做。你与洛华不同,他已经入仕,早已没了后路,而你尚是自由之身,要走得远,便不要将力气急躁的用完,否则到了后面真正该用力的时候却没劲儿了,莫要因此造成一生之憾。如今暂时休养生息,收敛羽翼,待羽翼丰满之时,再奋力飞起,岂不是更妙?”

“秦爷所言甚是,既然如此,便有劳秦爷安排了。”

“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若无他事,你便退下吧。”

“行远便不打扰了,告退。”

秦淮并不准备将一生便奉送到朝堂的风云之中,因而,原本是从未兴起过收纳门徒,壮大朝堂人脉与势力的。这多余的功夫,他总是懒得去做。可,这洛华与褚行远,这两个孩子是他看着一步一步蜕变的,也深知他们十分有潜力,即便没有自己的提点,他们大概也会走得十分遥远,既然他们在知道境况的情况下,依旧选择拜在自己门下,他自然是不忍心拒绝的,只好心虚的接下恩师这个头衔。

当日春狩之时,洛华来向自己打招呼,原本的欣赏便渐渐上了心。像洛华这般没有家世支撑的,即便有才能,估摸着也会有人给他使绊子,也好空出一个名额来留给自家孩子。那时,因为上了心,便暗地里帮忙打发了一些想要迫害他的势力,但秦淮并不以此居功,只是刚好合了眼缘,便忍不住出手相助,然而,他却相信,即便没有自己相助,如他那样的孩子,早晚会熬出头的。

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旁人的问题他能够冷静理智的提出建议,可这到了自己的感情事儿上,他便没了主意儿。比起自己感情上的事儿,这朝堂的风云,这商海的黑暗,他倒觉着后两者要简单得多。

他该如何是好?明知她所言非虚,知道她当真会走,可他真的能够自私的将她留下,真的能够拥有她吗?他已经辜负了一个年华正好的好姑娘,如今,难不成还要因为私心再祸害一个?可若要放她走,他当真便真的能放得手了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