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九十三章

一回府，秦淮便不加掩饰了。直接开口道：“晋王给你那东西呢？快些拿出来。”

人家是给我又不是给你的？跟人说话就不能客气点儿吗？这哪是请求人家的语气。纵有再多不满，顾雪倾也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这真是晋王对她十分有好感而转送给她的，这分明是要给秦淮的东西。如今秦淮开口来要，她怎能不给？

秦淮拿到东西，神色缓和了不少。许是顾雪倾的表现还可以，因而对她的印象要好了一些。而且过往那点儿纠纷，在意识回笼的时候，便没有再耿耿于怀了。他秦淮从不是相信这些的人，像夫人那样的好女子，即便是阎王爷，也是不舍得亏待的。

“好了，玩了一日，你也该累了，下去休息吧。下次若是见了晋王，记得要小心一些，能绕路走是再好不过，那人，你招惹不起，也绝非带着善意的。”

虽然心里总叛逆着，净想跟他作对来着，但此时心里也是明白的，虽然不知道晋王那举动到底有些什么含义，不过，那男人同样是危险的，因此也被她列在不可靠近之列。即便秦淮不说，她也能看出来，秦淮与那晋王，绝非传言中那般和谐简单。知道他是善意警告，她也就默认了，难得的没有反驳。

“我知道了。”

秦淮的神色似乎有些疲惫，看得顾雪倾心里有些不忍，不知道是否自己也给他添了麻烦。不过，她大概是被美色**了吧，否则怎会对秦淮这样的男人心生怜惜不忍？

“你若无事，也早些歇息吧，时候不早了。”

别别扭扭的说完，便自个儿跑掉了，没有注意到秦淮一瞬间的错愕与复杂。

秦淮打开那东西，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比起太子，晋王更加不希望他就这样离开京城。而今日，晋王不过是向自己展示了他的能耐，他能在太子府安插眼线，知道太子的一举一动，能够抢在太子之前将这东西拿到手，并且悄无声息的带出宫外，更能够知道自己府中多了一名娇客，故此，特意将东西转交给她，让他秦淮好生看个清楚明白，他晋王的能耐。

匣子里的玉佩，与顾雪倾交给自己的那一块是一模一样的，无论大小、形状与色泽，都不差

分毫，很明显的是同一块玉石雕琢出来的。不过，这两块玉佩上，却刻着不一样的字眼，是一对夫妻玉佩，正好雕刻的狐狸也是方向相反的，凑在一起，才能拼成一个完整的图形。

他一直以为，所有的东西都在权家抄家的时候被送入了宫中，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一些，当年权非与消失了这么长的时间，游历大兴的南北，几乎将大兴的每一寸土地都走遍了。因此，东西在他消失的这段时期内，流散在各地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既然太子与晋王胸有成竹，想必手里还有戏东西，而有没有流散在外的，只待耐心探查一番，便可知晓。无论如何，他不会让这些落到旁人手中，非要全部到手不可。其它的他倒是不清楚，不过，那记刻着当年真相的手稿，只怕确实还在宫中，那禁忌的文章，是不能见容于世的，但这是历史的瑰宝，当权者又是不忍心毁掉的，于是，便只能折中的藏起来，绝不叫世人知道。

不知张毅何时能将消息带回，若那老婆婆能够将当年的真相道出，他也就省心不少了。况且，自己想要的东西中，很可能有一部分就在那老婆婆手里，故此，他绝不能轻易放过这条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再者，既然那老婆婆选在这时让人将玉佩送来，也定然是给他以什么启示，或者，当初就有人指点过她，让她知道该选在什么时候将玉佩交到他的手上才算合适。

心，在这一刻，竟微微颤抖着，焦灼着，搔搔痒痒的，很是不耐。

越靠近真相，他竟然在坚定之外，突然升起了一股怯懦之感，很微弱，却不容忽视。这怯懦，并不强烈到能够影响他的决定，但也确实带给他一种复杂的难以言说的异样感受。

“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白任安突然走了进来，眸光锐利的盯着那两块摆在一起的玉佩。“我以为，当你拿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感情应该是兴奋欢快的，但如今看来，显然并不是这样的。”

秦淮沉着脸坐下，捏起其中一块与玉佩把玩起来。

“说不定国史才是正确的，当年的权夫人并未生下孩子，权家的血脉，在那一代就已经断绝了。”

“你想放弃了？”

“不，不

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想放弃。这是我多年来的执着，是从小教养我长大的那个老乞儿的每日在我耳旁念叨的心愿。再说，即便当真如此，我与权非与没有半点瓜葛，但也还是很有兴趣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昔日我心有牵挂，依旧没有放弃，如今我孤家寡人，没有牵累，为何又要放弃。若是没能得到一个答案，总觉得，愧对九泉之下的夫人。”

“死者已矣，你且节哀吧。若你一直惦念着九泉之下的夫人，只怕夫人即便要投胎，也不会安心的。你不得已误了她一世，莫要再害她下一生。”

秦淮一阵沉默，走至窗边，看着外面风雪已去，却依旧银装素裹，寒意凛然的庭院风景，心里也是一阵冰凉，仿佛他也正被那积累下来的厚重冰雪覆盖着一般。

“我不曾后悔，子美，真的。但，夫人去了以后，我总不免会想，若我放下执念，甘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夫人也许就不会死了。我也会想，这到底是真的为了找出真相，还是为了一己私心，到底我是为了调查自己的真实身世，还是为了如今的高位。子美，我非圣贤，即便我能够明白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但仍旧无法避免对自己产生怀疑。人，果真是最复杂难解的，尤其是自己，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自己欺骗了。”

“既然放心不下，那就只能继续往前，不论到底是为了什么都好，只有继续往前，你才能知道结果。且，到了这一步，已经再难回头。你的锋芒已经叫晋王看见了，也成就了他的浓烈与疯狂，他又怎会轻易放弃难得得来的玩物？不论如何，只要无悔即可，有些事情，真的不能计较太多。而有时候，付出代价是必然的，即使那个代价惨痛的让你开始怀疑自己。”

见秦淮沉默，白任安也是沉默了一阵，面儿上的表情与秦淮别无二致。

“接下来该如何？”

“等张毅的消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还是保太子。等张毅的消息回来以后，再做决定，到底是要离开京城还是继续往上攀爬。”

“万事小心。”

言罢，白任安便出去了，心情并不比秦淮要明媚开朗。事实上，秦淮的心情直接影响到他的，无法规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