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九章

晋王端坐在案桌之后，淡笑着看着秦淮走进来。秦淮也不在意，直接走到一旁的站着，依旧是那翩然温雅的模样。

“弟妹可好些了？”

“多谢王爷关怀，夫人如今已经好很多了，待夫人能够搬动，秦某会立即安排夫人离开军营。”

晋王眉梢一挑，邪气十足，却也霸气十足。

“军令如山，军中律令禁止除了军妓以外的女眷进入，在军中，女子都是共用的，地位卑贱，大多只有被抄家贬为官妓才会沦落到这般下场，西凉虽然也有自愿入营赚取银子的普通妓女，但我们大兴却没有这般风俗。本王虽然怜恤弟妹身子虚弱，但这毕竟是军营，由不得一点乱来，若是从此以后军中将领纷纷效仿，军纪何存？”

秦淮的袖子晃了晃，两只大手紧握成拳，青筋暴露。晋王虽然明着是在讲军法，却不断提及军妓，这分明是在侮辱自己的妻子，他如何能忍？

晋王眼尖的看出了秦淮平静面容下的波动，似乎对此十分满意，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是秦某冲撞了军令，既然这样，秦某愿意承担起责罚，只要能将夫人留下。”

晋王抬起两只肤色健康的健壮手臂，不急不缓地鼓起掌来。

“瑾言好气魄，夫人嫁了你果真是三生有幸。既然瑾言都这般说了，本王虽与你交情甚笃，却也不能罔顾法纪。但瑾言既不是朝中大臣，也无功名在身，到底是不熟悉军中纪律，如此，便放宽一些好了。只打一百大板，若你无事，夫人自然便能留下。各位可有其它意见？”

众位将领面面相觑，对于晋王行事诡谲的作风早已见怪不怪，但是，秦淮既然深得晋王宠信，何以会沦落到这般地步。晋王的心思，他们是不敢猜的，自然也就不敢随意开口了。一百大板，就这样敲定了。

秦淮今日以紫冠束发，身穿一袭月牙白长袍，长袍上绣着少许蜿蜒盘旋的精致花纹，不凑近看，是看不出那精致的绣工的。在一群大汉之中，哪怕是与晋王相比，秦淮都要瘦弱太多，平日里即便是县衙的三十大板，也能打去一条人命，这一百大板下去，能活着的并不多

见，更何况如今是在军营之中，士兵们个个孔武有力，秦淮这身板儿，别说一百大板，便是十个大板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

秦淮身为主帅，以身作则是应该的，破坏军纪就应该受到惩罚，但是，这种事鲜少发生，能够看到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受刑，绝对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况且，晋王也并不阻止围观，甚至是将所有除了驻守各个重要关口的士兵之外，其余士兵全都召唤过来，看秦淮受刑。

这件事自然很快在军营中引起热议，传到了秦淮的营帐之中。米素馨刚刚喝了药，困顿不已，早已歇下，因而没能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但左叶就守在营帐之外，来往的士兵并不少，大家的引论早已传入了他的耳中。只是他始终面色不改，稳如泰山，坚持守卫在秦淮的营帐前。

一个又一个大板落下，秦淮虽然沁出了冷汗，但始终面色不改，仿佛正在被打板子的人并不是他。十个大板，没事儿，二十个大板，月牙白的儒衫沁出了鲜红，十分醒目。三十个大板，脸上的汗越来越明显，臀上的鲜红也愈发晕染开来，宛如盛放的花儿······

士兵们在看得心惊肉跳，担心秦淮会就此逝去的同时，也不免正视起、欣赏起这个坚毅的男人，身形虽然瘦削，但意志却是万分坚定，并且能够承担起责任，军中的男人，哪个还看你在朝堂上有多大威信多大的官衔儿，都是看着你这人顺眼，钦佩你，才会欣赏才愿意听从。若要在军中建起威信，就必须让他们打从心底认可，如若不然，不论是皇上特派还是怎滴，他们都不会百分百服从的。

听闻秦淮在受刑时晕过去了，左叶眸光微闪，交代几个属下照看好夫人，便往行刑的地方而去。

已经不知多少板子了，但既然没有停下，肯定便不止一百大板。

左叶在瞅见那染红的、凌乱的月牙白长袍时，眸中杀气顿显。下一刻，两名士兵手中的板子便凌空折断了，惊了四周。左叶径自走上去，将有些意识不清的秦淮扛起，在士兵们的热议之中就要离开。

“慢着。”晋王悠悠开口，“这一百大板还未完成，左护卫这是在干什么？”

左叶难得的露出冷笑，转过身去看晋王。

“殿下还是适可而止吧，若秦爷出了事，在下可以保证，帝都一定会断粮断货，并且西凉会得到他们想要的粮草和兵器。半个月内，必然让大兴上下一片混乱。”

“这是威胁？既然无心遵守军纪，又何苦挨这板子。”

“秦爷敬你，也敬重各位将军和士兵们，因而愿意受罚，但是，依在下了解，我朝并未有何律令明确禁止非官员的平民在执行圣旨命令之时，也要比例照办。秦爷连举人都不是，来这里，是他仁义，不来，也与他无关，如今王爷要这般刁难，便再也无忍气吞声的道理。左叶不认大兴，只认秦爷一人，无论大兴是否改朝换代，都与左叶无关。炎帝时期，就曾破例征召过一位武林中人，那时，那人便没有遵照过军令做事。如今大兴律令未改，王爷这惩罚的借口未免太过牵强。秦爷认了这罪，是敬重，不认，殿下只怕也是没有什么根据来做如此惩罚。”

“左叶，你倒是忠诚护主。只是，此番言语乃是犯了天下之大不讳。若是传到皇上那里，只怕要怀疑瑾言有造反之心的。”

晋王突然出手，左叶只好单手抵挡。第一掌与第二掌之间，将秦淮安置到一旁的地上，便与晋王缠斗起来。

秦淮似乎缓过来了，虽则面色苍白可怕，但一手撑着地面，还是歪歪咧咧的站了起来，身姿没有半点弯曲的地方，依旧是那般挺拔。

“小左，退下！”

秦淮似乎是第一次以这样冰冷而不是温淡的眼神看人，也似乎是第一次这样冷厉的发出不容置疑的指令。这样一看，倒真像是霸悍的大将军，儒雅之气依旧存在，却令人心生畏惧。身姿瘦削，但却拥有某种令人畏惧不敢冒犯的尊贵霸气。

“秦某没有**好手下，是秦某的错，既然事已至此，今日之事，权当没有发生过。若晋王还想追究什么，秦某甘愿与你商讨一番。今日，是我还你，往后，该如何便如何，秦某再不退让半步。”

言罢，朝着晋王作揖，继而转身离去，除了脸上那显示虚弱的薄汗和苍白，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之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