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九章 动怒
所有心神都集中在焰火盛宴中的浅夏,对突如其来的热情措手不及。
怔忪的看过去,忽然撞上一双灿若星子的眸子,头上一热,一个吻落在额间。
天,他吻了她!
此一番惊觉让浅夏慌忙伸手去推,李轩昊也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退后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周围许多人都看傻了眼,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的举动,不知羞红了多少眷侣的脸,又有多少大骂“有伤风化”的人,暗自钦羡。
她从未与人如此亲近,纵然李轩昊流氓,她也从未这般被动。
只觉得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双颊烫的要燃起火来,趁着李轩昊松手的瞬间,跑下楼去。
纤弱身影瞬间湮灭在人海中,人流攒动,被一股力量推着,不由自主走出去很远,浅夏才觉后悔。
她不识得走回去的路,身上又没带钱,李轩昊要是不来找自己怎么办?
待到人疏力弱,她挣脱出来,找一处宽阔处站定,极目望去,勾角连环,唯独不见自己看烟花的茶楼。
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夜色中凉风萧瑟,她裹紧身上衣服。
如果一走了之,李轩昊会不会满城缉拿自己,会不会拖累小竹子?
可不回去的话,王府都被她翻遍了,根本没有穿越回去的可能,她要怎么才能回到现代,回到自己的家。
单手撑腮,盯着地上忙着搬家的蚂蚁。
它们虽渺小,也有自己一个窝。
她一个人,飘零在异地时空,那个叫做母家的侯门大院,根本没有她的一席之地,王府宫院深深,到底她还算当起一个家,还有小竹子,还有……他。
浅夏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想的,总之当她回神的时候,已经站在王府门口了。
一路上不知问了多少人,走了多少冤枉路,脚上泡都磨破几个。
挖坟盗墓十几年,还从没这般狼狈过。
小竹子搅着手绢站在门口正东张西望,急的眼圈都红了。
远远的看见浅夏走过来,欢喜的什么似的。
“王妃您可回来了,急死我们了!”
灯火通明的靖王府,给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同时心生悲凉。
也对,他是王爷,如果不是在墙头撞见自己翻墙,也不会有此同游。
他带自己出去,恐怕为的就是看笑话,又怎么能奢望他会等着自己回来。
天家薄凉啊!
自嘲一笑,浅夏率先走进王府。
伸手去搭小竹子,才发现小侍女并没第一时间跟上来,而是站在门口跟一个侍卫说话。
好啊,她才走了一夜,小丫头竟然就红杏出墙,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
站定,等着被喂狗粮,却见小竹子千恩万谢点头哈腰。
“有劳大哥了,王爷事急,还请快些!”
原来是李轩昊。
跟侍卫交代好,小竹子颠颠跑过来,双手搀起浅夏:“王妃这一走,可急坏了王爷,府里家丁府兵齐出动,走了有一会了。”
“他去找我?”眼里有希冀,又被强压灭下。
小竹子被这问题问的一懵:“王爷不自然找您!”
可她一路走回来,半个府兵家丁都没见,她是怎么一一错过的?
回到采薇轩净了面,宽下外衣,小竹子找了件厚实的给浅夏披上,忽然门口人声响动,丫头前脚进来说王爷来了,后脚就看见李轩昊风
尘仆仆的走进来。
玄黑锦袍,暗色云纹,外面罩着黑色披风,因为脚步太快的关系,一鼓一鼓的。
后面还跟着两个顶盔掼甲的兵将,手里握着马鞭,虎虎生风的进来。
“王爷……”
一声问安没等说完,靖王单手拉着她的手臂,凝眉沉声质问:“你到哪里去了?”
“我……”被厉声质问吓得一呆,浅夏有点结巴“我被人流冲散,走丢了……”
忽然身上一重,有力的臂膀将她困在胸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第一次觉得,被人束缚其实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跟进来的两名副将呆立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还好李轩昊稍纵放开浅夏,对身后副将道:“通知所有人回府。”
另一名金盔小将见此拱手一礼:“既然靖王妃无恙,末将这便回成王府复命。”
靖王点头,余下的事项全交给丁毅,遣散众人,独拉着浅夏。
竟然连称王府都惊动了,在他心里自己真的那么重要吗?
心里像被温泉泡过暖暖的,抿唇,她低头不语,颊上绯红染到耳根,心里漫过一种甜蜜味道。
手腕被那人攥的生疼,都不言语一声。原来被人关心,是一件这么温暖的事。
灼灼目光盯上娇俏脸颊,脸上晕过一层怒火:“如果本王不派重兵找你,你要到哪去?”
“我……我迷路了。”
都解释过了,她找不到回王府的路,这人霸道起来,怎么占有欲这么强。
大力之下握红了的手腕,又加深几分力道,他拢眉:“迷路?难道不是去找百里溪?”
百里溪是谁?浅夏不解。
但从燃着怒火的双眸,拢着寒霜的脸色,和紧抓着自己手腕不放的大手也该猜到,他在生气,十分生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扭头,拒绝看他。
眼中怒火更甚,李轩昊狮吼一样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嗡嗡直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没和他断了联系,老实交代,是不是他把你安排到我身边,你们有什么目的,是不是和皇后一伙的!”
从身到心的冰冷,浸得肌肤发寒,原来对自己关心是假,他不过是怕自己伙同旁人害他罢了。
百里溪是谁她从来就不知道,在这个异时空里她唯一认识的男人就是他李轩昊。
他却给她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
“你弄疼我了。”嗓子带上一丝哽咽,又生生咽了回去,“我再说一遍,我找不到回王府的路,你可以不信,可以把我打入冷宫,但不是我的脏水,不要往我身上泼!”
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倔强的瞪回去。
“打入冷宫?”李轩昊嘴角扯动,牵出一个冷笑,邪恶的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怎会如此便宜你,我的王妃!”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的底线,用打入冷宫威胁他,打入冷宫成全她和百里溪吗?
眸中烈火愈燃愈甚,昭然若揭的危险让浅夏不由瑟缩一下身子。
“你想干什么?”
他欺近,“夜深更重,在本王自己的寝宫,王妃你说我们应该干点什么?”
邪魅的笑容,雄厚的气息,蛊惑的嗓音,都让浅夏无处可躲。
双手被困在头顶,泰山压顶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用尽力气,反抗仍无济于事。
在他面前,她渺小的不如一只蚂蚁。
贝齿咬上下唇,她控制自己不惊叫出声。
这是他的地盘,她反抗不了,至少不要让自己看起来更狼狈。
许久,料想中的疼痛并没袭上来,忽然身上一轻,手腕上也松了力道,然后是脚步声,开门声。
松了一口气,她知道,今天这一关,自己是过去了。
心里空了一块,目无焦距的盯着**镂空的花纹。
茶楼之上,他吻自己的额,她一颗心都要跳出来。
知道他不惜惊动成王府,调动兵马找自己,那时心里的雀跃和欢喜那么明显。
得知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他所做的不过是嫉妒,是为了维护王爷的受到挑战权威,她心底的失落无以复加。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她,是喜欢上他了吗?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他们根本不可能!
夜晚的冷风夹着霜降的寒,吹得人毫无睡意。
李轩昊承认,刚才是她唇边的血迹刺激到他了,战场上的征战杀伐他手刃敌军,杀人不眨眼,可是他从来不是强人所难的人。
就算她是百里溪派来的,他也下不了手。
王府派出去的兵丁都回来了,迟迟未归的丁大总管,此刻也回到王爷身侧。
“启禀王爷,经查实,几个百姓在朱雀街、宣德门、乾月楼都看到过王妃,光是朱雀街王妃就转了两圈,应该是迷路了。”
玄黑锦袍上耀目银线反着月亮的光,凤眸微眯,负手而立。
丁毅继续回报:“暗三回来报,百里溪五月前出海,半个月前才回到太兮山,这期间,太兮山的人确实没有和王妃联系过。至于刺客身上发现的半块玉珏,的确疑点重重。”
迎着月色而立的男人身体微僵,丁毅的话不需要再重复第二遍,亲手培植出来的心腹,不可能将不确定的信息汇报给他。
那么,可以确定的就是,今天晚上,他误会她了。
心里有什么在蔓延开,从没有过的感觉让他忽然心生慌乱。
是什么让他对她如此重视起来,王妃的身份?太兮山女弟子的名号?还是皇帝赐婚的不可抗拒?
都不是。
她只是她,夜浅夏。
银辉月色中,他踏月而来,轻掩房门,踱到那人床前。
茶楼手托焰火的一幕犹在眼前,现在那双纤细手腕上却被他掐的青紫。
悄无声息的坐在床前,就着窗外月辉,他将她的手放到自己腿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子。
清凉的**倒在伤患处,一下一下涂抹均匀。
他从来没做过如此细致的活,第一次做起来,谨慎且小心翼翼。
“二皇兄府上有一株一人高的珊瑚树,听说价值不菲,明儿我要来,你堂前空旷,正好装饰一下。”
他的王妃爱财,那就用钱财贿赂吧。
躺在**的人不为所动。
房间里的灯灭了,她却一直未睡,李轩昊推门时才闭上眼睛,她不想看见他,不想面对他。
谁知后来竟然抓过她的手,亲自为她上药,在醒过来和继续装睡间犹豫许久,却不想原来李轩昊一直都知道她是假睡。
“府库里有一盒夜明珠,个个鸡蛋那么大,用来照明不伤眼睛,天亮就让小竹子去取来。”
紧闭的双眼微微掀开一条缝,月色下,他轮廓鲜明的脸看的并不真切。
他这是在向自己道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