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府兼职的那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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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就要看

    陈木接受了徐大柱的建议。

    迷迷糊糊帮老板娘把菜般进店里后,他就解下围裙,结束了今天的兼职生活。

    因为不能保证工作时间,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和徐大柱说好了,在川菜馆兼职的工资是日结。

    尽管今天陈木在店里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不到,但徐大柱仍然给了他三十块钱。

    站在公交站前的陈木脸色苍白。

    他是当真被吓着了。

    直到现在,老人僵直茫然的眼神和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依然盘桓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敢发誓,从他记事到现在的二十三年时间中,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前一秒都还在点菜,下一秒就突然不见了?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好吗!

    更别说他到现在还不确定,那个老人究竟是不是人……

    老人消失之后,深受家乡鬼神思想影响、对各种恐怖片又爱又怕的陈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至于他从来就没经历过的“幻觉”现象,则只占了很少一部分。

    而且他在学校的学习生活根本就不累,根本不像徐大柱说的那样,是因为累而产生了幻觉。

    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他除了中午摔倒被“冰碴子”刺破手心之外,吃嘛嘛香,什么病都没有……

    窗外车水马龙,一路恍恍惚惚。

    陈木根本就没注意到,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穿着蓝色条纹棉睡衣的老人。

    “回家吗?”

    并不悦耳的苍老声音传来,陈木愣了半晌才发现身旁的老人是在和他说话。

    “嗯”,点了点头,陈木偏头看着老人,露出疑惑询问的表情。

    老人眼睛很亮,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老人精神,然后还很健谈。

    不健谈的话,怎么会和他一个陌生人搭讪?

    “然后呢?”

    “上课啊”,陈木理所当然的答道。

    “不上课行不行?”

    一句“不上课你养我啊?”差点脱口而出。

    想到老人和宿舍里的三个沙雕室友不一样,陈木默默收起了自己的想法。

    他刚刚才经历过一起灵异事件,并没有心情和老人开玩笑,所以就开门见山的问道:“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吗?”

    “今天你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吗?或者有没有发生什么让你无法理解的情况?”

    这老人家是想找人聊八卦?

    “没有”,很想就此结束话题,然后继续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陈木果断回答。

    老人皱了皱眉,极短的时间就再次展开,嘴角噙着笑意,“那你有没有捡到什么古怪的东西?比如说会发光、会自己飘起来之类的?”

    陈木有些不耐烦了,“没捡到,老人家我有点晕车,再说话就要吐出来了。”

    “肯定捡到了,我都看到了你还狡辩?你这孩子不诚实啊……”

    除了兜里有三十块现金外就只有一个黑书包的陈木呆了瞬间,四下看了几眼,“老人家你看到什么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绝对没有认错”,精神矍铄的老人看着陈木,握在肚子前方的双手似乎用力握了一下,“我一大早就出来找了,就是你捡到的没错。”

    最新碰瓷术?他接下来不会赖上我吧?

    陈木像是发现耗子的橘猫,瞬间警惕起来,“无凭无据你可别乱说哦老人家,我什么都没捡到,麻烦您让让,我要下车了”。

    见陈木作势要走。

    老人眯了眯眼,两腿往一旁挪开,给陈木让出下车的路来,“我看得清清楚楚,就在你右手手心,你要是不想以后天天被鬼吓的话,就先坐着,听我把话说完。”

    右手手心?

    鬼?!

    因为不想搭理这个似乎想碰瓷的老人而要提前两个站下车的陈木站住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刚刚停了半分钟不到的公交车不理陈木,自顾动了起来。

    这是一个靠近市中心的站,所以上车的人很多。

    “你应该是中午捡到的”,老人从容笑着,像是知道陈木不会下车一样,“而且还让它接触到了你的血,所以它现在已经与你血肉相融了。”

    陈木越听越不对。

    这老头的意思,是有什么跑进他的身体里了?

    中午……

    血……

    “你是说那块冰碴子!?”,陈木想到了中午让他一个大男人差点哭出来的那一跤,一时惊疑不定。

    “你终于想起来了?”老人看了看陈木贴着创可贴的右手,“那不是冰碴子,是一块散落阳间的孽镜碎片,可能也是唯一一块”。

    “孽镜?那是什么?”陈木抬起右手,又是上课又是做兼职,他手心的创可贴已经变黑了,“还有这不是我捡的,我是摔了一跤,你说的那什么碎片就扎进肉里了。”

    听了陈木得到碎片的经历,老人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神情,“孽镜,是地府用来分辨亡魂善恶的灵物……”

    “地府!”陈木惊叫一声,“老人家你是在讲鬼故事吗?这都什么社会了,你还和我说地府?”

    似乎是觉得自己叫的声音有些大,陈木抬头看了看周围。

    令他奇怪的是,周围的人该听歌的听歌,该吹牛的吹牛,像是没听到他的叫声一样。

    “你不用看了,我刚才下了结界,我们说的话,他们听不到。”

    老人依然是那副从容神情,不急不躁的道:“我没有编故事,我这次上来,就是奉十殿阎君之命,收集散落人间界的孽镜碎片,但没想到,它居然和你融为一体了。”

    陈木再次呆住,数秒后他回过神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的说道:“十殿阎君?老人家你是黑白无常还是牛头马面啊?”

    “我叫崔珏”,听着陈木略显嘲讽的话,老人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在地府任阴律司判官一职,掌生死簿、判官笔,按你们阳间的叫法,我应该叫崔府君,或者,崔判官……”

    “……”

    陈木上下打量着老人,棉睡衣,黑拖鞋,头发既少又短,以白发居多。

    除了一双眼睛贼亮之外,实在看不出有他什么特殊的地方。

    平时和三个沙雕室友玩耍而养成的跳脱性格无声出现,陈木紧了紧肩上的黑色书包带,“你说你是崔判官,那你的生死簿在哪儿啊?

    还有,那块冰碴子已经化了,我怎么还给你?还不了的话,府君大人你不会把我的魂勾了吧?”

    话中的揶揄意味极为明显,老人明亮的双眼盯着陈木,“你是凡人,看了我的生死簿你会折寿,你确定要看?”

    “昂,我就要看”,陈木像是已经看到了老人拿不出生死簿的尴尬场面,原本有些于心不忍,但听了老人嘴硬的话,他接着说道:

    “村里经常给人叫魂算命的张大爷说了,我命硬得很,能活到九十九岁,所以没事的。”

    两人之间的空气静了几秒。

    老人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握在肚子前的双手缓缓分开,右手抬起,呈托举状。

    “这是生死簿,上面记载了亿万生灵的寿元生死。”

    毫无征兆的,那本黑皮金字的“书”就这样在陈木的眼皮底下,凭空出现在老人手中。

    陈木伸长脖子看了看,那本黑皮书的封面上的确写得有“生死簿”三个繁体字。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根本不像电视里那样有什么酷炫耀眼的声光电特效,连最基本的“唰”的一声也没有。

    整整十秒,陈木才从极度震惊中缓过神来。

    激动之下,他挪动屁股靠近老人,二话不说就掀起他的褐色条纹棉睡衣,上看下看。

    “老人家你是变魔术的吗!那…那本书你之前藏在哪儿了?这睡衣袖子这么紧,不可能藏得住啊!”

    不理陈木将要瞪出眼眶的眼球,老人闭目两秒后自顾说道:“我看了,你叫陈木,矩洲夜郎县人,今年二十三岁,寿元七十有六,但你今天看了生死簿、亵渎阴神,所以减寿三年……”

    “老人家你在说啥?”

    老人不说话,静静的看着陈木。

    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的陈木失了智一般缓缓扭头。

    坐在他和老人前面的是一对小情侣,后面坐着一个塞着耳机的黄发青年,和一个吃着辣条的小学生。

    背对他们的小情侣就不说了,但他后面的黄发青年和小学生,不应该看不到老人无中生有的惊人魔术啊?

    为什么毫无反应呢?

    陈木智商突然上线,他伸出右手食指,想捅一捅前面有女人的哥儿们。

    “兄弟、兄弟?”

    毫无反应……

    看着像是捅到了,但从陈木指尖传来的触觉,就像捅到一堵砖墙一样。

    “这应该…就是老头说的结界吧?

    还有,刚才他似乎知道我的名字,还说要减我的寿命…”

    想着种种无法解释的疑点,本就不是什么无神论者的陈木凌乱了。

    “地、地府判官?”,他回头看着面色平静的崔珏,双唇颤抖,眼神逐渐惊恐。

    老人依旧沉默,静静的看着他。

    沉静两秒后,陈木心内涌出害怕情绪的同时,嘴里哆嗦道,“府君大人,我…我刚才不知道,那个减寿……”

    “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话了?”,崔珏打断了陈木的强行解释,他似乎很满意陈木的反应,刚才消失的笑意再次出现在嘴角。

    “能能能”,陈木选择了遵从内心的想法,换句话说,他怂了,“府君大人您说,我保证不打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