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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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女娇娥

    这世上有这样一种女子,她似是不该活生生的出现在世人眼前,她只应是画中人,或是人们臆想中的产物。

    因为她的容貌,便是这世上,最难让人抗衡的武器,与这世间男儿来说,她只需轻轻地一颦一笑,便足以让他们无力抵抗。

    可这样的一个女子,却还是在大衍九年的一个春日里,乘着一辆很是不起眼的马车,来到了都城,此时白笙和良卿也正巧在离京出城的车上,两车相错间。

    “阿婆,这里就是云晋的永平城吗,好繁华啊...”她的声音很是悦耳动听,口音中带有一丝吴侬软语的味道,虽不重,却让人听着好似身临水乡般舒逸。

    白笙本在回望车窗外的都城,心中感怀于终要离开这里时,却听得这样一句话,不由侧头望向那辆正错身而过的马车,也在那一瞬间,瞧见了那个正微探着头,四处张望的少女,白笙不由呼吸一窒,呆呆的愣住了。

    似是感觉到正被人注视,那少女转过头看向了他,却见那看起来很是清雅的少年,只是呆愣愣的瞧着她。

    或许是因为白笙的样子有些傻,她看了两眼后不由捂嘴轻笑,这一笑,使得她那一双眼睛,忽如皎洁的弯月般灵动,整个人更似百花齐放般惊艳,只可惜,欣赏的观众却只有白笙一个。

    “裳儿,女儿家不可这般轻浮...”一个很是苍老的声音,随风传入了白笙耳中,那少女闻声后忙收起了面上的轻笑,也快速缩回了探出马车的头。

    待那少女的马车已经入城,连影子都瞧不到了,白笙才回过神。

    沉默了好半晌后,他才对着良卿喃喃道:“阿良,我,我方才,我方才好像见到了一个女子。“

    良卿闻言一怔,问道:“女子?公子说的是什么女子?”

    “就是,就是...”白笙不知该怎么去形容那少女,此刻的他只觉得,仿佛这世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是为了形容那女子而存在的,或者说她的存在,才证实了那些美好词汇的真实性。

    嗫喏了半晌,他才说了一句“就是一个很美的女子,不对,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良卿有些好笑的看着白笙面上,那微微有些急乱的神情,她贴身伺候在白笙身边,到如今也有两年多了,平日间自家的这位公子,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出尘模样,如今却因一女子露出了这般神情。

    想着想着她不由轻笑出声,白笙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在笑什么?”

    “无事,无事,我只是觉得等咱们再回京,也该给公子议议婚娶之事了。”良卿忍着笑意摆手道。

    “好你个良卿,你是在取笑我啊...”

    正在主仆二人笑闹之际,那辆已经入城的马车中,方才的那个少女,正伏在一个老妇人的膝上,有些慵懒的问道:“阿婆,你说师兄为什么让咱们来这永平城啊?”

    闻言老妇人慈爱的抚了抚那少女的一头青丝,柔声道:“你就莫问了,你师兄他自幼便是个有主意的人,他既然叫你来,那便总是有他的道理的。”

    莫玄裳直起了身,拉过老妇人的手轻摇着,嘴里撒娇似的嘟囔着:“师兄就是太有主意了,总是神神秘秘的,裳儿只是好奇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老妇人抬手撩开了一角车帘,望着入目的处处繁华,轻声喃喃道:“他想要做什么...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裳儿,不管你师兄是要做什么,若能帮便帮他一把吧,你师兄他,也是个苦命人。”

    “阿婆放心,裳儿知道的。”

    ........

    此时的少师府中,安洋正坐在书案旁,低头看着一封信,良久后,他开口唤道:“柯伯...”

    声音将落,房门便被推开了,一个很是苍老的身影,躬身走了进来,他默默的走到了桌案旁,看向正执笔写着告假奏折的安洋。

    安洋一边写着,一边轻声道:“找到那人的一点踪迹了,你去收拾收拾,咱们出京去寻他。”

    柯伯闻言却还是站在原地未动,见状安洋停下笔,抬起头看了看他,只见柯伯正满眼担忧的看着他,想了想,安洋轻勾唇角,露出了一个很是温润的笑容。

    温声道:“你放心,我知道你是怕我查下去会有危险,可当年的事情总是要查清楚的,咱们可以苟活于此,但也要活个明白不是?”

    柯伯是个天哑之人,闻言只能抬手做了个‘我替你去’的手势。

    安洋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他侧过脸看了看窗外的远方,面上虽然依旧挂着很是温润的笑容,可那深邃幽暗的眸中,却划过了一丝冰冷。

    他轻声道:“柯伯,上天既然让我活了下来,我又怎能一直苟安于此,你可以帮我一次两次,可有些事终是我逃不过的,那是我的家,也是我的根,我终是要,回去的...”

    听到安洋这般说,柯伯有些不忍的垂下了头,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自家主子再掺和进那些,波谲云诡的阴谋之中了。

    “好了,去收拾收拾吧,咱们明日启程。”

    .........

    “白笙是今日出京吧?”负手站于廊下的延熙轻声问道,站在他身后的尚丰闻言躬身回道:“是,未到午时便出城了。”

    “让你嘱咐尚义的事情都说过了吗?”

    “王爷放心,诸事皆让家弟记牢了。”顿了顿,尚丰问道:“王爷既然如此担心白笙公子,那今日怎的不去城门相送?”

    “本王向来不喜那种离别气氛。”延熙眯起了望向远处的眼睛,又继续说道:“让人备马,咱们去西山禅院。”

    西山禅院是先帝在位时建造的,自先帝驾崩后,这西山禅院便成了先帝的一位妃子,也就是如今的薛太妃的居住之所,下了马后,延熙便带着尚丰缓步向着山上走去。

    山顶处的一片空地,被整整齐齐的用木篱围了起来,一位穿着素布麻衣的老妇人,正提着锄头翻弄着地上的泥土,那妇人虽已是年过半百,可其眼角眉梢显露的姿容皆说明了,她昔日,也曾是位绝代佳人。

    见状延熙抬手将身上长袍的下摆塞进了腰间,疾步便走了过去,从那老妇人手中拿过锄头,眉间轻蹙嘴里微责道:“姨娘怎的能亲自做这些粗活,可是身边伺候的人不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