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托付
三人回了九歌城中，一路跟着江策，一齐到了个小巷子里。
那小巷离闹市尚有一段距离，往来也没什么人，十分幽静。在小巷尽头有个不起眼的木门，江策招招手，让秦绚和郑识愚跟着他走。
秦绚收好青天瓶，见那巷口贴着块歪歪斜斜的木牌，毫无气势地写着“韬光巷”三字，压根没有一点儿潜龙在渊的意思，反而有在这小巷中一沉到底的架势。
秦绚不耐地转开了目光。
小巷还算干净，但日光正炽之时却显得有点幽暗过头。三人放轻步伐往前走，郑识愚小声开口了：“你那朋友真的靠得住吗？”
江策道：“放心，小莫是我认识很久的朋友，绝对不会害我。”
“听着就不靠谱。”郑识愚在心里咕哝了一句，嘴上忍住了没说，随着江策进了推开木门，进入一处小小的院落中。
住在此地的主人叫莫仲水，是个身量矮小、两颊无肉的瘦弱青年。他与到来的三人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见着江策的时候神态中便带了丝克制的悲哀。莫仲水迎过来拍拍江策的肩膀，道：“江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都是兄弟，不要客气。”
江策当然不跟他客气，大马金刀地在院子里唯一一张八仙桌旁坐下了，端起茶杯咕嘟咕嘟猛灌了一口，方道：“小莫，我今日来，是想你帮我潜入江府取个东西。”
“什么东西？”
“那东西长宽约摸两寸，四四方方，通体白色，有缠丝暗纹，唤作玉生烟。这东西很重要，但我现在不能回江府取，想来想去，只能找你了。”
莫仲水很爽快地拍拍胸脯：“没问题，小事儿，包我身上了。”
答应了江策，莫仲水便主动招待三人简单的吃了午饭。一人一碗青菜鸡蛋面，对于奔走了一上午、精神高度紧张的三个人来说，实在是破碗之中的珍馐美味。莫仲水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三人呼噜呼噜地吃面，一边道：“江哥，我最近身手又见长啦。现在就地土遁，能一遁一百里了。”
江策哈哈笑道：“不错不错，你的身手，我是一直佩服的。想当日咱们偷溜去遡风塔玩，若不是有你，怎么拿得到钥匙？那时候玩得真开心啊，改天咱哥几个再出来聚！”
“好说好说。”
如今江家出事，纨绔子弟的生活其实也与江策告别了。他话出口后才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不由心下黯然，低头不再言语，只是吃面。
一旁默默吃面的秦绚与郑识愚听了“一遁一百里”，俱是一惊。在九歌，功夫大致分为四种，攻击、防御、行走、治疗。其中行走这块儿，只要是功夫练到一定程度的人，都可以做到借助自己同属性的物品遁走。比如郑识愚早先在盲台之上水遁，就是他五行属性为水，加之行走功夫练的极好，遁走十分容易。秦绚是金属性，不是很好行走的属性，因此平常多练攻击的功夫，而行走这块基本是借助法宝。江策则是木属性，治愈、行走的功夫都适合练，然而他没了鼎，一切便只是空谈。
而莫仲水能做到土遁一次一百里，可以说是行走功夫精深了，也难怪江策把取玉生烟的事情拜托给他。
郑识愚吃得最快，已经把碗底的汤也喝了个干净，此刻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勉强忍住要求再来一碗的欲望，转向莫仲水道：“溯风塔是怎么回事？那里不是关了十几年了吗？”
莫仲水笑了：“去年十月份的时候，遡风塔里据说有漂亮女人唱歌，我们就偷偷溜进去看了。”
“漂亮女人？”郑识愚眼睛一亮。
秦绚凉凉地斜了郑识愚一眼，道：“遡风塔乃千年古塔，十六年前因贼潜入，盗走塔中藏宝数百件，不得不对外关闭，负责看守遡风塔的江家也受到谴责，江家数名子弟被迫脱离江家，江家家主也不得不将此职责转交城主谷梁。贼子与藏宝至今未找到，江策，你这个江家的少主，倒也是心大啊。”
江策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唉，那不是好奇么。反正小莫最后去谷梁家偷了把遡风塔的备用钥匙，我们就找了个防守松懈的下半夜，偷偷进入了遡风塔。”
“后来呢？”郑识愚前倾着身子，迫不及待地追问。
“后来嘛。”江策微微一笑，“月光之下，当真有一妙龄少女，坐在塔顶层的窗边，眉目哀怨地吟唱《绿枝稠》。”
“
绿枝稠，十里绿枝稠，望郎郎不归，思悠悠；
绿枝稠，百里送轻舟，望山山不语，鱼儿水中游；
绿枝稠，千里人依旧，望尽烟云晴难久，今朝明月又一楼……
”
郑识愚一愣：“那女孩子为何要唱《绿枝稠》？亡国之曲，离别之音，晦气晦气！”
“这姑娘眉目生的极美，眼波忧伤的很，见到我们，也不说话，那眼神轻飘飘的，又沉甸甸的……”
莫仲水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江策也停下了讲述，与他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把郑识愚弄的懵了。
“你们笑什么？这姑娘怎么了？”
莫仲水道：“郑兄当真是天真可爱，哈哈，这姑娘就是江哥编出来的！哪有什么漂亮女子？我们去遡风塔那天，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看到，还蹭了一身灰，一帮人回来都气的骂娘！”
郑识愚半信半疑地看向江策，结果对方只是满面含笑地回望着他，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郑识愚于是脸一板，不再理睬他了。
秦绚道：“好了，江策，你再仔细说说玉生烟的位置，好叫莫先生能一次成功。”
秦绚虽然看不上莫仲水，但表面依旧客客气气，何况是刚吃了人家做的面，此刻也要叫人家一声“莫先生”，表示尊重。
“不敢当。”莫仲水连连抱拳，道：“先生两字不敢当。但江哥是我肝胆相照的朋友，这次江府之行，我必定全力以赴。”
秦绚看他这般抛头颅洒热血的模样，也心中一动，脸上露出点真挚笑意来。
四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定下莫仲水的求救信号和得手信号，江策还给了莫仲水江家的部分锁匙，便目送他土遁去也。江策、秦绚、郑识愚就一齐在这小院子中等他。
等他走了，三人就也无所事事起来，江策便拉住郑识愚：“识愚，你之前在郊外说的那些，高子适有两个鼎的事情，现在继续说吧。”
郑识愚却脸一板，头转向一边。
江策一愣，旋即想起来之前那个遡风塔的谈话，左看右看了一下，才小声笑道：“好了，你别生气。少女是真的，唱《绿枝稠》也是真的，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去的那天正好赶上谷梁家捉人，他们怕与我同行的其余人泄密，就施了术抹去他们记忆，只有我的还留着。所以小莫才不知道。”
郑识愚挑了挑眉毛：“噢？我怎么知道这些是不是你编的？”
江策无奈道：“那少女至今被秘密关在一处。据说是个疯子，功夫却好的很，不知道为什么要半夜跑到塔里唱歌，可惜了，年纪还那么轻！”
“你还知道些什么？”秦绚开口问他了。
“其余就不知道了。若不是你问起，我也不该再提的，答应了谷梁不说出去的。啧，你们也别告诉小莫啊！”
郑识愚这才有点相信了，眉头也舒展开了，有些孩子气地笑笑：“行吧，原谅你了。等莫兄拿了玉生烟回来，小爷我亲自指导你，怎么纳高氏鼎为己用。”
“你还会这个？”秦绚上上下下看他一眼，道：“你倒是全才啊。”
“不敢不敢，”郑识愚笑着摆摆手，“我只是小时候也与江策一样，把鼎弄丢啦。”
(本章完)
那小巷离闹市尚有一段距离，往来也没什么人，十分幽静。在小巷尽头有个不起眼的木门，江策招招手，让秦绚和郑识愚跟着他走。
秦绚收好青天瓶，见那巷口贴着块歪歪斜斜的木牌，毫无气势地写着“韬光巷”三字，压根没有一点儿潜龙在渊的意思，反而有在这小巷中一沉到底的架势。
秦绚不耐地转开了目光。
小巷还算干净，但日光正炽之时却显得有点幽暗过头。三人放轻步伐往前走，郑识愚小声开口了：“你那朋友真的靠得住吗？”
江策道：“放心，小莫是我认识很久的朋友，绝对不会害我。”
“听着就不靠谱。”郑识愚在心里咕哝了一句，嘴上忍住了没说，随着江策进了推开木门，进入一处小小的院落中。
住在此地的主人叫莫仲水，是个身量矮小、两颊无肉的瘦弱青年。他与到来的三人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见着江策的时候神态中便带了丝克制的悲哀。莫仲水迎过来拍拍江策的肩膀，道：“江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都是兄弟，不要客气。”
江策当然不跟他客气，大马金刀地在院子里唯一一张八仙桌旁坐下了，端起茶杯咕嘟咕嘟猛灌了一口，方道：“小莫，我今日来，是想你帮我潜入江府取个东西。”
“什么东西？”
“那东西长宽约摸两寸，四四方方，通体白色，有缠丝暗纹，唤作玉生烟。这东西很重要，但我现在不能回江府取，想来想去，只能找你了。”
莫仲水很爽快地拍拍胸脯：“没问题，小事儿，包我身上了。”
答应了江策，莫仲水便主动招待三人简单的吃了午饭。一人一碗青菜鸡蛋面，对于奔走了一上午、精神高度紧张的三个人来说，实在是破碗之中的珍馐美味。莫仲水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三人呼噜呼噜地吃面，一边道：“江哥，我最近身手又见长啦。现在就地土遁，能一遁一百里了。”
江策哈哈笑道：“不错不错，你的身手，我是一直佩服的。想当日咱们偷溜去遡风塔玩，若不是有你，怎么拿得到钥匙？那时候玩得真开心啊，改天咱哥几个再出来聚！”
“好说好说。”
如今江家出事，纨绔子弟的生活其实也与江策告别了。他话出口后才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不由心下黯然，低头不再言语，只是吃面。
一旁默默吃面的秦绚与郑识愚听了“一遁一百里”，俱是一惊。在九歌，功夫大致分为四种，攻击、防御、行走、治疗。其中行走这块儿，只要是功夫练到一定程度的人，都可以做到借助自己同属性的物品遁走。比如郑识愚早先在盲台之上水遁，就是他五行属性为水，加之行走功夫练的极好，遁走十分容易。秦绚是金属性，不是很好行走的属性，因此平常多练攻击的功夫，而行走这块基本是借助法宝。江策则是木属性，治愈、行走的功夫都适合练，然而他没了鼎，一切便只是空谈。
而莫仲水能做到土遁一次一百里，可以说是行走功夫精深了，也难怪江策把取玉生烟的事情拜托给他。
郑识愚吃得最快，已经把碗底的汤也喝了个干净，此刻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勉强忍住要求再来一碗的欲望，转向莫仲水道：“溯风塔是怎么回事？那里不是关了十几年了吗？”
莫仲水笑了：“去年十月份的时候，遡风塔里据说有漂亮女人唱歌，我们就偷偷溜进去看了。”
“漂亮女人？”郑识愚眼睛一亮。
秦绚凉凉地斜了郑识愚一眼，道：“遡风塔乃千年古塔，十六年前因贼潜入，盗走塔中藏宝数百件，不得不对外关闭，负责看守遡风塔的江家也受到谴责，江家数名子弟被迫脱离江家，江家家主也不得不将此职责转交城主谷梁。贼子与藏宝至今未找到，江策，你这个江家的少主，倒也是心大啊。”
江策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唉，那不是好奇么。反正小莫最后去谷梁家偷了把遡风塔的备用钥匙，我们就找了个防守松懈的下半夜，偷偷进入了遡风塔。”
“后来呢？”郑识愚前倾着身子，迫不及待地追问。
“后来嘛。”江策微微一笑，“月光之下，当真有一妙龄少女，坐在塔顶层的窗边，眉目哀怨地吟唱《绿枝稠》。”
“
绿枝稠，十里绿枝稠，望郎郎不归，思悠悠；
绿枝稠，百里送轻舟，望山山不语，鱼儿水中游；
绿枝稠，千里人依旧，望尽烟云晴难久，今朝明月又一楼……
”
郑识愚一愣：“那女孩子为何要唱《绿枝稠》？亡国之曲，离别之音，晦气晦气！”
“这姑娘眉目生的极美，眼波忧伤的很，见到我们，也不说话，那眼神轻飘飘的，又沉甸甸的……”
莫仲水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江策也停下了讲述，与他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把郑识愚弄的懵了。
“你们笑什么？这姑娘怎么了？”
莫仲水道：“郑兄当真是天真可爱，哈哈，这姑娘就是江哥编出来的！哪有什么漂亮女子？我们去遡风塔那天，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看到，还蹭了一身灰，一帮人回来都气的骂娘！”
郑识愚半信半疑地看向江策，结果对方只是满面含笑地回望着他，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郑识愚于是脸一板，不再理睬他了。
秦绚道：“好了，江策，你再仔细说说玉生烟的位置，好叫莫先生能一次成功。”
秦绚虽然看不上莫仲水，但表面依旧客客气气，何况是刚吃了人家做的面，此刻也要叫人家一声“莫先生”，表示尊重。
“不敢当。”莫仲水连连抱拳，道：“先生两字不敢当。但江哥是我肝胆相照的朋友，这次江府之行，我必定全力以赴。”
秦绚看他这般抛头颅洒热血的模样，也心中一动，脸上露出点真挚笑意来。
四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定下莫仲水的求救信号和得手信号，江策还给了莫仲水江家的部分锁匙，便目送他土遁去也。江策、秦绚、郑识愚就一齐在这小院子中等他。
等他走了，三人就也无所事事起来，江策便拉住郑识愚：“识愚，你之前在郊外说的那些，高子适有两个鼎的事情，现在继续说吧。”
郑识愚却脸一板，头转向一边。
江策一愣，旋即想起来之前那个遡风塔的谈话，左看右看了一下，才小声笑道：“好了，你别生气。少女是真的，唱《绿枝稠》也是真的，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去的那天正好赶上谷梁家捉人，他们怕与我同行的其余人泄密，就施了术抹去他们记忆，只有我的还留着。所以小莫才不知道。”
郑识愚挑了挑眉毛：“噢？我怎么知道这些是不是你编的？”
江策无奈道：“那少女至今被秘密关在一处。据说是个疯子，功夫却好的很，不知道为什么要半夜跑到塔里唱歌，可惜了，年纪还那么轻！”
“你还知道些什么？”秦绚开口问他了。
“其余就不知道了。若不是你问起，我也不该再提的，答应了谷梁不说出去的。啧，你们也别告诉小莫啊！”
郑识愚这才有点相信了，眉头也舒展开了，有些孩子气地笑笑：“行吧，原谅你了。等莫兄拿了玉生烟回来，小爷我亲自指导你，怎么纳高氏鼎为己用。”
“你还会这个？”秦绚上上下下看他一眼，道：“你倒是全才啊。”
“不敢不敢，”郑识愚笑着摆摆手，“我只是小时候也与江策一样，把鼎弄丢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