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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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书生

    方佑泽给自己倒了杯水,很认真地想了想后道:“我不急啊。”

    “王爷!”赵临章真的是没办法了,手背拍手心苦口婆心地叫唤道。

    “好了,不就是没人来嘛,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还没习惯?”方佑泽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想了一下突然问道:“今日公主进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末将,不知道……”赵临章有些无奈。

    “我不是让你去看查了吗?”方佑泽皱眉。

    “我们去了来着,但是遇到了秦小侯爷和太子的人,秦小侯爷说,他会过来跟王爷讲的。”赵临章有些委屈,不由得在心里骂了几句,这种公主进京的事情,只要有百姓在,有什么瞒得住的,还看着他们,真是有够小肚鸡肠的了。

    方佑泽无奈嗤笑:“那小子……”

    他对这种城门口或者是驿馆门口发生了什么一类或早或晚都会知道的事情,并不在乎,只说了这么三个字,就将手中的茶水倒到了亭子下面的湖水中,负手站在亭边,眼中露出来几分无奈。

    他的父王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只要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想法取乐,他从不在乎他的决定会让别人,尤其是自己失去了什么,那个精明多疑的人,怎么会看不到自己的境遇,他只不过是不在乎罢了。

    正想着,身后已经传过来通报:“王爷,秦小侯爷到了。”

    他甩了甩袖子,从亭子上一跃而下,想个孩子一样稳了稳身子,轻咳了一声向前院走去,赵临章跟在后面,回头看了一眼挂在亭子上的红色花绸,在阳光下刺眼的红色仿佛在讽刺着什么,他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跟上去。

    秦懿明显是换了衣服才进来的,身上珠光宝气,算是将秦侯府一向给人的华贵气息展现得淋漓尽致,大手大脚地冲着走过来的方佑泽行了个礼,也没管对方是不是应了这礼,就已经起身冲到方佑泽身前兴冲冲地道:“不是我说,我觉得王爷至少有一点可以放心的。”

    “什么?”方佑泽挑了挑眉,也不在意后者是不是做足了礼仪,随口问道。

    秦懿微微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觉得吧,太子殿下怕是赢不回美人心了。”

    “美人心?”方佑泽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怀疑地问道:“你见过她了?”

    “面貌倒是没有……”秦懿嘻嘻笑着,挠了挠头。

    “那你说什么美人心。”方佑泽不屑道。似乎完全不在乎秦懿提起来晟歌公主和太子当年的旧情之事,这本就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也是他无法回避的事情,他没什么好说的。

    “哎呀,王爷你听重点好不好。”秦懿嗔怪道。

    方佑泽笑了笑,点头称好,向着大厅走去。

    总算等到秦懿说完了街上的事情,方佑泽总算有机会插话道:“你从黎城过来,那里情况怎么样了?”

    “你跟我爹还真是……”秦懿又停了好一会儿,才说出来:“认真古板。”

    “这我可不想认。”方佑泽摇了摇手指道:“公主是什么人,我明天就知道了,所以,我比较关心我还不知道的事情。”

    “我觉得,这事情掀起来,也就是下个月初的事情了,那时候王爷应该还在京城吧?”

    “那可不一定。”方佑泽随口说道,眼中却露出来些许锋芒。

    ——

    大燕京城,天气要比南梁稍微凉一点,却也不影响天气已经变得暖和了些许,覃亦琼穿着白色的长衫从屋子走出来,脸上是不属于一个军旅之人的白净和温文尔雅。

    准确的说,这本就是他原本的样子,大燕五皇子覃亦琼生得白皙干净,从书卷里走出来的书生气质是众皇子中都没有的。

    他走到檐下,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来了毛毛细雨,渐渐汇成了流水从屋檐上滴了下来,砸到了青竹铺成的小道上,不大的王府落出来一副江南小院的模样。

    旁边有人走过来,弯腰行礼之后起身,还是不自觉地看了覃亦琼几眼道:“殿下,二皇子的信送到了。”

    “嗯。”覃亦琼伸手拿起来那一封封着红蜡的信封,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幕,扭身走进了屋子:“你下去吧。”

    “是。”来人弯了弯腰走了下去,看着屋门关上,轻轻叹了口气走了下去。

    谁不知道曾经的传闻之中,大燕的五皇子生得俊秀无双,一袭白衣一卷书,书中的公子也不过如是,但是那也只是曾经了。

    现在的五皇子不光是皇子,还是大燕的镇北将军,曾经提笔落墨的手握住了短剑长矛,曾经一袭飘飘的白衣换成了身负红色披风的战袍,曾经俊秀温润的眉目被刻意扑上了尘土,渐渐露出来凌厉的锋芒。

    但是当他回到京城,回到自己的王府的时候,他似乎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除了手上被磨练出来的茧子,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

    覃亦琼在屋子里将手上的信打开,里面抽出来一张信纸,上面只写着几个大字:将至京城,一切安好。

    报喜不报忧,他在心里暗暗地说了一句,将纸张放到了一边。

    他怎么会不知道作为战败国公主若是到了敌国会是什么待遇的,他又不是傻的,相反,他很聪明,当年“五皇子殿上辩状元,牵出科举舞弊大案”可是轰动了一时的。

    另外的还有一封小一些的信封,上面并不算好看,但胜在秀气的几个字写着:五哥亲启。他露出来淡淡的笑容,哪有人将称谓就这么随便地写在信封上的呢。

    抽出来里面的信纸,上面也写着几句报安康的句子,还有一些路上遇到的事情,比如遇到了南梁的公子哥什么的,他将信纸和信封来回看了几遍,微微皱起来眉头,盯住了信封上“五哥亲启”四个字。

    半天后忽地笑了笑,起身到一边秉了一盏蜡烛端到桌上,将信封裁成一张平铺着的纸,放到了烛火上。

    偏黄的信封纸被烛火烤着的地方渐渐变得深黄,没几次呼吸之后,上面渐渐显现出来几行小字。

    他垂眉看了许久,才将信纸竖了起来,从一角的地方开始缓缓燃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