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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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因祸得福

    温霖棐开始给令仪穿第一件衣服时,窗外隐约传来打斗声。

    等到最后一件外衫穿好,打斗声早已停止多时,取而代之的是愈来愈近的哀嚎声。

    十分有辨识度的嗓音,从他开始第一声嚎叫,令仪就知道是醉流霞被抓了。

    只是她心中尚有疑惑。

    令仪坐在镜子前,任由温霖棐摆弄她的头发。

    憋了大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温大夫,他是何人?”

    “无业游民,你既不认识,就少与他来往。”温霖棐手脚利落地在令仪头上挽了一个样式简单的发髻,对着镜子瞧了半天,摘下一对耳坠挂到令仪耳朵上,“没有多余的首饰,将就一下罢。”

    “不碍事,我平时也不戴这些。”令仪对着镜子里的温霖棐笑了笑,“姐姐送了许多,我记性不好,摘下来总是忘了戴。”

    温霖棐正往她嘴上涂胭脂,随口问道:“你有姐姐?此行为何不与她一起,路上也有个照应。”

    令仪似是愣了一瞬,喏喏道:“她身子不大好,不宜远行。”

    “是哪里不好?若有机会,我去给她瞧瞧。”救死扶伤四个字已刻进了温霖棐的骨子里。

    令仪苦笑着摇摇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这些年来用了不少药,都不曾见效。”

    温霖棐听出她语气里深深的无奈,思忖片刻道:“所以,你是为此来寻连缬花?”

    令仪没有否认。

    温霖棐一时默然。

    打破屋里寂静的,是一路咋咋呼呼到温霖棐门口的谢怀风。

    “霖棐,人抓到了。”谢怀风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径自走了进来,顺嘴夸了一句令仪。

    “小姑娘今天气色不错。”又接着对温霖棐道:“已经关进柴房了,等你发落。”

    温霖棐质疑道:“柴房能关住他?”

    “珩衍封了他几处穴道,你要是不放心,再去扎几针也行。”在温霖棐面前,谢怀风飞快地出卖了曾经一起把酒言欢的醉流霞。

    温霖棐深表赞同:“有道理。你陪着小姑娘,我马上回来。”说罢踩着轻快的步子,满脸笑容出去了。

    谢怀风绷着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松松垮垮歪在椅子上,跟令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这身衣服不错,比那天那身灰不溜秋的好看多了。就是稍微大了点,是霖棐的?”谢怀风觉得这身衣服有点眼熟。

    令仪抬起手臂晃了晃,只见袖子不见手,笑道:“应该是。倒也没有太大,就是动起手来不大方便。”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动手?”谢怀风从椅子里直起身,凑近令仪压低了声音。

    “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武林高手,别说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就是没受伤,你又能打过谁?珩衍答应带你去看花,可不是让你去送命。”

    令仪红了脸,语带歉意道:“我就是想着,万一动手,至少不给你们添麻烦。”

    “不会不会,我就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谢怀风生怕触碎了眼前瓷娃娃般的小姑娘,忙不迭转了话题,“你以前见过珩衍吗?”

    令仪如实答道:“没有。”

    谢怀风似是有些不甘心,一再追问:“真的没有?你再想想。”

    令仪绞尽脑汁,没在记忆里找出陶珩衍半点影子。

    听得谢怀风失望地叹了口气,不禁疑惑道:“难不成陶公子以前见过我?”

    谢怀风连声否认:“没有没有,你别误会。我看你俩说话的样子,像是以前认识似的,随口一问。”

    谢怀风找不到理由,信口胡诌了一个。

    令仪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正好温霖棐满面春风地从门口进来,便把此事暂时抛到脑后。

    谢怀风急急问道:“怎么样?”

    温霖棐拿了一根银针在手里比划:“他什么都不肯说,满嘴胡话,我只好听你的,赏了他几针。”

    谢怀风呲了呲嘴角,笑容有些僵硬。

    温霖棐冷笑道:“心疼啦?与其给我出主意,不如去劝他老老实实把一切交待清楚,你也好早点儿跟他月下同饮。”

    谢怀风算是彻底明白了,温霖棐是打心底里讨厌醉流霞,否则也不会真的动手。

    扎针这话向来只是他们之间的玩笑,付诸行动,这似乎是头一次。

    虽然不知道温霖棐为何如此厌恶醉流霞,但是谢怀风知道,此时绝对不能跟温霖棐对着干。

    何况温霖棐下手向来有分寸,最多只是再封醉流霞几处穴道罢了。

    谢怀风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小步一小步倒着出去:“差不多该走了,我去叫珩衍。”

    令仪观察了半天温霖棐的脸色,低低问道:“温大夫,燕姑娘也跟我们一起去吗?”

    “她父母……她要去父母坟前上香,就不去了吧。”温霖棐及时打住,才没把偷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温霖棐心虚地替令仪整了整衣裳,嘱咐道:“今日饮芳镇人多眼杂,切忌锋芒太过,千万不要逞强,行事前先与我商量。就算出现所谓的连缬花,也不要冲动。一定要跟紧我。”

    令仪郑重道:“我一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说不上麻烦,只要你别瞎逞强,有陶少爷和怀风在,保你性命无虞,怎么出去怎么回来。”温霖棐对陶珩衍和谢怀风十分有信心。

    喧闹之声渐起,温霖棐检查过袖口的银针,牵起令仪的手,缓步向门外走去。

    陶珩衍和谢怀风已在大堂等着。

    自打受伤之后,令仪从没出过客栈,就是到大堂,也是头一次。

    令仪迫不及待地向门外张望,行人络绎不绝,比前几日多了不少。

    从穿着打扮上看,似乎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人,然而观其体态举止,却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这些人为何而来,再明显不过。走在街上互瞄一眼,便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低头各走各路,默契地往同一个方向而去。

    令仪走在人群里,心里只有两个想法。

    其一,她的消息实在太过闭塞,若非陶珩衍告知,她根本不知道这条目前看起来已是众人皆知的消息。

    其二,她此番着实算得上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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