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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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寄相思

    “三王爷,您来了。”陈公公给刘远之行礼。

    “本王听说皇兄又不见了,所以特地来大殿看看。”

    “哎,您可甭提了,咱们陛下可没有一日是让老奴省心的,不说了,老奴还要继续去找陛下,您请便。”陈公公说罢便叹着气下去了。

    刘远之扭头看向玉簟秋,微微颔首,温文尔雅。“臣弟刘远之,见过皇嫂。”

    玉簟秋将眼前这位着淡蓝色丝绸长褂的年轻王爷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里里外外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非常重要的结论:他是一个正常人。

    刘远之被玉簟秋盯得浑身不太自在,“皇嫂如此打量臣弟,可是在臣弟身上寻什么东西?”

    “没事,我就是觉得你很像一个正常人。”玉簟秋随口一说,说完才发现祸从口出,慌忙解释。“啊不不不不不,我是说,和陛下相比……你看起来更正常。呃不对……哎呀!你就当我刚才是在放屁吧!呸呸呸!”

    刘远之看着玉簟秋手足无措的样子,依旧微微颔首,“皇嫂放心,臣弟绝非乱嚼舌根毫无方寸之人,方才皇嫂所说的话,永远只有皇嫂和远之知道。”

    “那我就放心了,你可真是个好人!”玉簟秋长吁一口气,“王爷还有事吗?”

    刘远之再次看向玉簟秋,英俊清秀的脸上分明多了几分浅浅的笑意。“臣弟原想向皇嫂打个招呼,本就只是亲人之间的问候,皇嫂不必如此拘谨。”

    “原来是这样,让王爷见笑了。实不相瞒,这些天我都快疯了,天天学宫规学宫规学宫规的,害得我刚一进宫就提心吊胆,一时紧张才说错了话。”皇亲贵胄嘛,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但玉簟秋还真是没想到堂堂大祁的三王爷,竟然会这么好说话。“你长得可真像陛下,尤其是眼睛。陛下笑起来也如你这般好看。”

    刘远之隐约露出半分惊讶的神色,“皇嫂已见过皇兄了?皇嫂不是之前一直待在玉府,从未进过宫么?”

    “嗯,是啊。我虽未曾进过宫面圣,但今早在西大街,你皇兄扮作仪仗侍卫想劫我的轿子,被我狠狠揍了一拳。这会儿估计正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哭鼻子呢!”玉簟秋洋洋得意,“你皇兄真可爱,像这样又可爱有扛揍的夫君,不多了。”

    “当街劫轿?那还真像是皇兄平日里的作风。”即便是听闻如此荒唐可笑之事,刘远之脸上的笑容依旧得体,既不刻意也不虚伪,也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看来这就是他为人处事的方式,做什么都是刚刚好,点到为止,所谓中庸。

    一看就是个天生不受宠的王爷,玉簟秋在心底暗自分析道。这三王爷做事如此谨慎,无论是言语还是表情都拿捏得万分妥当,一定与他从小到大苛刻的生活环境密不可分。

    越是不受重视的人,活得就越小心翼翼。

    见玉簟秋久久不语,刘远之又开口询问,“深秋时节,即便是正午,空气中也带着凉意,皇嫂仅披着一件单薄的霞披,可是觉得冷了?臣弟这就让宫女给皇嫂拿一件厚实些的外套。”

    “不必了,陛下马上就来了,我在殿门口等着便是。穿着外套接受百官朝拜成何体统?”玉簟秋婉言拒绝。

    “皇嫂说的是,是臣弟思虑不周。”刘远之顿了顿,继续含笑说道,“臣弟之前一直听说玉家的大小姐温婉如玉,知书达理,身体也不好,是个柔弱的病美人。如今看来,不过谣言罢了。皇后娘娘活泼可爱,这般热情的性子与皇兄倒是异常般配。”

    玉簟秋还没来得急回答刘远之,便见一个怒气冲冲的年迈大臣从殿外走进殿内,双目圆睁,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火来。“陈公公呢?陛下为何久久不来?既然陛下并无接受朝拜大礼的打算,不如早早遣散众人,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在毒辣的阳光底下晒着,晒出病了,耽误了朝廷公务又该如何是好?”

    “袁大人别急,本王相信皇兄一定会来。大人且先耐着性子在殿外等候,等皇兄来了再向皇兄询问缘由,如何?”玉簟秋本想自己打圆场,却被刘远之抢先开了口。

    “哼,三王爷,您不必再为那昏君辩解了,这一年他干的荒唐事还少吗?老臣可无暇再等了,老臣家中还有要事需要处理,老臣告退!”

    “袁大人,请留步。”玉簟秋叫住准备转身往外走的老大臣。“袁大人,您身为陛下的臣子,朝拜大礼这么隆重的事,陛下还未出席您便先一步离开,如此不顾君臣之礼,是不是太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

    袁大人回过头,轻蔑地瞥了一眼玉簟秋。“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刚嫁进宫就连陛下的影子都没看见的皇后娘娘啊!皇后娘娘,您有这功夫在大殿上讨伐老臣,还不如留着体力去寻陛下,以免今晚独守空房才是!”

    “袁浩!你太过分了!快给皇后娘娘赔罪!”刘远之大声呵斥道。

    “三王爷,姜太妃病重,您不去后宫守着姜太妃,跑来大殿上做什么?您要记住,您只是王爷,可不是君王!”

    “你!”刘远之忍无可忍,却又因为无权无势,不得不处处退让。

    玉簟秋早已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刘砚之啊刘砚之,你也太没用了吧!连个半截入土的老大臣都管不住,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袁浩见刘远之不再多言,原本就嚣张的气焰变得愈发嚣张,竟要鼓动还站在殿外的大臣一同抗议。“你们的脑子呢?陛下荒唐,你们也跟着荒唐!你们自己想想,陛下登基一年,何日准时上朝过?何日认真批阅奏折过?这些都没关系,今日可是他奉先皇懿旨迎娶皇后的大喜之日,朝拜大礼他都敢不来,可见他根本就不把我们这些臣子放在眼里,那我们还等什么?!”

    “袁大人所言有理啊……看来陛下是不打算来了。”

    “是啊,这陛下也不只荒唐一两回了,还有什么荒唐的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那我们也走吧……”

    大臣们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刘远之轻轻摇头,“皇嫂,恕臣弟无能。臣弟虽为王爷,但无权无势,实在是力不从心。”

    “王爷何需自责,这些离开的大臣都会为他们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玉簟秋笑得灿烂,一袭红衣将她衬得愈发明媚动人。好戏就要开始了。

    “陛下!您怎么才来啊!”玉簟秋突然转向大殿侧门,“臣妾等了许久也不见你来,差点把臣妾急坏了!”

    几个刚准备离开的大臣听闻玉簟秋此言,纷纷驻足回头。“陛下来了?”

    “对不起啊皇后,膳房的点心师傅今日休息,朕只能亲自动手了,这才耽误了许久。”刘砚之右手端着一只瓷盘,痴痴地站在大殿侧门口,原本干净整洁的暗红色朝服上沾满了面粉和蛋液。“你瞧,朕做的红豆糕好不好看?”

    “陛下,您怎么亲自动手啊!您这样可真是折煞臣妾了!”玉簟秋迅速奔向刘砚之,全然不顾他身上的污秽,当着众臣的面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只要是陛下做的,臣妾都喜欢。”

    “皇后特地托陈公公给朕带话说想吃红豆糕,要是连皇后的这点小愿望都满足不了,朕还做什么君王!”刘砚之笑嘻嘻地搂住玉簟秋的肩,“玲珑骰子安红豆。”

    玉簟秋很快接上,“入骨相思知不知!”

    两人相视一笑,郎情妾意尽收百官眼底,自是又掀起一番激烈讨论。

    “你瞧见了吗?咱们陛下居然亲手为皇后娘娘做糕点!”

    “我之前可从未见陛下拥过他人入怀!看来陛下对皇后娘娘并非没有一丝情意啊!”

    “陛下不惜让百官等候,也要博皇后娘娘一笑,这说明了什么?日后我们可要想方设法向皇后娘娘示好啊!”

    “……”

    陈公公紧随着刘砚之跑进大殿,“哎哟,我的陛下,您到底去哪里了?害得老奴一顿好找!怎么身上这么脏啊!老奴这就带陛下和皇后下去更衣!”

    “朕去膳房给皇后做红豆糕了,话都是你传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做红豆糕?皇后娘娘托芳菲姑娘给老奴传的话明明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啊!这和做红豆糕有什么关系?”

    玉簟秋暗自窃笑。正常人当然想不到红豆糕了,可刘砚之这狗昏君又不是正常人。刘砚之天生痴傻,纵使现在十九岁,智力也不过停留在五六岁。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怎会读的懂情诗?光看字面,红豆二字在孩子的眼里很容易联想成食物,大祁皇宫膳房向来擅长制作各类糕点,狗昏君常年生活在皇宫,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红豆糕,皇后在宫外等久了,等饿了,想吃红豆糕。

    “你的意思是朕会错了皇后的意?”刘砚之眉眼一皱,嘴巴一嘟,不开心了。如孩童般幼稚。“皇后,你说,朕会错了你的意吗?”

    “老奴不敢!”

    “陛下可没有会错意,本宫就是想吃红豆糕。臣妾还要陛下亲口喂臣妾吃。”玉簟秋不断晃着刘砚之的手撒娇。“陛下先和臣妾下去换衣裳,等参加完了百官的朝拜就亲手喂臣妾吃红豆糕好不好?”

    “好。”刘砚之眉开眼笑。

    三王爷刘远之虽然眉眼与刘砚之相像,但刘远之长的斯文,温文尔雅,只能算是清秀。刘砚之不但眉眼清秀,五官立体,还带着只有男子才会拥有的英气和俊朗,本是个做帝王的好苗子,可惜脑子不够灵光。

    真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见皇兄无事,臣弟也就放心了。臣弟在此预祝皇兄与皇嫂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臣弟还要去后宫看望母妃,臣弟告退。”刘远之恭敬地向刘砚之行了礼后便从侧门离开了。

    “陛下,娘娘,请随老奴来。”

    玉簟秋挽着刘砚之的手,粲然一笑。大殿立威计划,初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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