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家书
“远梦归侵晓，家书到隔年”，昼白国于戍边将士，还是很优待的。
大小城市村镇皆设有国家出资建立的邮驿，邮驿针对寄往边境的书信，每月集中收集一次，快马加急。
“冢上孤雁怆然，哀鸣戚戚盘桓。嘉木成枯干，风罢枝寒。古来几多憾，归去兮不复还，云外何处有此大好河山。词未写就墨先寒，志未酬、书欲断；曲成起调腔难转，凉州词、声声慢；雁字回时月不满，知你我、相见难。江上帆，渡忘川，隔水岸，烟波澜。对此残阳如血，江天浩瀚，欲问归来鸿雁，战讯可传。收得焚予故人，遥祝魂安。再约清平江山，天人共看。”
小妻子寄来的信拆开后，没有称谓，一开头就是告诉伏双，浙司叶新作了曲，作了词。伏双扫了一眼，没有过多关注词的意境文采，只想着那个想象中，痴中有着娇憨的女子，会再写些什么。
信中记载的多是女子自己的日常，零散有些对他说的话。
“上次你从边境带回来的小奶狗长大了一点，不过他可能只记得你的气味了。”
语气平淡，像是在叙述着什么，可伏双总觉得小妻子委屈巴巴的。
“听说边境要下雪了，可惜不能看见。你要替我好好看呀！”
“上次你送的衣服很有特色，能再带些么，不许说我败家！”
“其实我一个人过的很好，也不担心你，但还是希望你早点回来……”
心真大呢，伏双神色柔和。
大家默契地没有看信的内容，都巴巴地看着伏双。那边柴保义咳了一声。
“兄弟，有些不地道了哈！”原驰一拍桌子，“来呀，军法伺候！”
他们这些人，大多人是认不来字的。识字的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家中发生了什么，不识字地巴巴看着，上去打扰也不是，自己耗着也不是事。加上僧多粥少，人一多起来，大家也挺不舒服的。
原驰干脆添了一条军规，搞了个彩头。
红白喜事的信，信封颜色与旁的不同，先择出去处理。而后，大家聚集在一处，听专人读信。一封一封地念，虽然耗时间，但听的人，不管收没收到信，快乐的情绪被放大，悲伤的情绪也会被冲淡。闹腾过后，没读完的信再分发下去，同时也会安排那些识字的兵士依次去各个帐里帮帮忙。
伏双干咳一声，“要不，今天的信我全包了？”
“就这么定了！”原驰自然从善如流。
大家开始起哄，营前不大不小的空间里，气氛热烈。
“家里没粮了，能借的都借了……”
“归晚国的兵士也有自己的家人，反正你不许下死手！”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娃都能叫爹了……”
“山哥，囡囡今年十四了，嚷着要出嫁了呢……”
“云中锦书我寄来，芝兰君，妾身想你了……”
“你一直大大咧咧的，在外边要照顾好自己……”
昼白国众人从来不会只报喜不报忧，她们往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写字的先生也不会改动一个字，十分温情。
欢声笑语，打趣不断，伏双却莫名红了眼眶。
原驰见了，揽过他的肩，“撑的住不兄弟？”
听原驰这么一说，伏双当即觉得嗓子有点冒烟。他怨念万分地看着原驰，“你走开！”
柴保义一直漠然地站在一侧。他面无表情，他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君父的冷淡，不会心疼了？好像，真的很久没感觉了……
“守仁，国君他……”
柴保义笑：“我有你们就够了。”
伏双披着蓑衣，双手搂在袖中，用自己的眼睛替小妻子香丘看这片冰天雪地。伏双想起信的末尾，高逸清婉的字迹写着——妻香丘上。
香丘？白茫茫的雪地上，伏双眼前竟凭空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忽近忽远的。
伏双神游之际，朝廷中的人已行至营前。伏双忙告了罪，来人不在意地挥挥手。
“罗子煦，你们这场仗，打得挺好的！”
“劳国君千里赶来，确实罪过。”伏双果断选择避重就轻。
柴朗冷哼一声，吩咐一声，径自走向帐内。
伏双记得柴朗早年是从过军的，现在看来，倒是不假的。他连忙跟了上去，柴朗又是冷哼一声，倒是惹得伏双有些尴尬。这国君将近半百，玩这一套也不知多少年头，伏双觉得吃不消——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有着普通的身份，可不敢明面上跟柴朗过不去。
柴朗屏退了伏双、原驰二人，单独与柴保义在帐中。
“你做的好事！”
“君父既然亲自来到边境，想来心里早已有底。”
“呵！”柴朗笑，“你当我是君父了么？”
柴保义低头不语，原来他还是会失望……柴保义幼年被柴保义收养，他是真的将柴保义当作自己的父亲。可反观柴朗，无论他做了什么，柴朗都看不见。相反，一旦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些关于柴保义的什么事，不管好坏，他都会怒不可遏。柴保义心灰意冷之下，他选择了参军出京。然而即使如此，柴朗还是会鸡蛋里挑骨头，什么脏水都往柴保义身上泼。
伏双和原驰一直觉得他能守仁保义这么多年，简直是太神奇了。
“战场上瞬息万变，但你不会去想冰淼的心思么！”
柴保义默然。
“冰淼不过是想加些谈判的筹码，又哪里想到碰上你们三个直轴子！”柴朗嗤笑，冰淼这些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他看看面前的柴保义，又是一笑：自己这些年也没什么长进，一个赌而已，他竟然较真了。
“如果你有选择的机会，会选择出生在哪个国家？”
“如果有选择的机会，我不会选择出生。”柴保义抬头，直视柴朗，“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不等柴朗回答，柴保义道：“我一介归晚前朝遗孤，无君无父的，因着你和冰淼的赌约活到了现在，确实该感激涕零，又怎么敢去揣测你们的心思……”
“你要是出色的话，我昼白国交予你也是无妨的。”
“您自己信么。”他对柴朗，从来没有爱恨交织，有的只是不解。到后来，更是猜都不愿、想也不愿。
柴保义、柴朗二人话挑开后，柴朗也不愿久留。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跑这一趟，来骂柴保义一趟？快落幕了吧，他想。
“宇宙中的巧合，又有谁知道呢？也许这是惺惺相惜的天才们以生命轨迹做暗号，来遥呼相应的一种方式吧”
“——今天是π日”“——π是送给他的”
另外，因文故，表白下少司命、叶清眉的《雁归来》，以及那些有文采、有思想的编剧
p.s.有小可爱说我写的太朦胧，那我剧透一下：不老境算是个完整的系统，所以，伏双的地位……
(本章完)
大小城市村镇皆设有国家出资建立的邮驿，邮驿针对寄往边境的书信，每月集中收集一次，快马加急。
“冢上孤雁怆然，哀鸣戚戚盘桓。嘉木成枯干，风罢枝寒。古来几多憾，归去兮不复还，云外何处有此大好河山。词未写就墨先寒，志未酬、书欲断；曲成起调腔难转，凉州词、声声慢；雁字回时月不满，知你我、相见难。江上帆，渡忘川，隔水岸，烟波澜。对此残阳如血，江天浩瀚，欲问归来鸿雁，战讯可传。收得焚予故人，遥祝魂安。再约清平江山，天人共看。”
小妻子寄来的信拆开后，没有称谓，一开头就是告诉伏双，浙司叶新作了曲，作了词。伏双扫了一眼，没有过多关注词的意境文采，只想着那个想象中，痴中有着娇憨的女子，会再写些什么。
信中记载的多是女子自己的日常，零散有些对他说的话。
“上次你从边境带回来的小奶狗长大了一点，不过他可能只记得你的气味了。”
语气平淡，像是在叙述着什么，可伏双总觉得小妻子委屈巴巴的。
“听说边境要下雪了，可惜不能看见。你要替我好好看呀！”
“上次你送的衣服很有特色，能再带些么，不许说我败家！”
“其实我一个人过的很好，也不担心你，但还是希望你早点回来……”
心真大呢，伏双神色柔和。
大家默契地没有看信的内容，都巴巴地看着伏双。那边柴保义咳了一声。
“兄弟，有些不地道了哈！”原驰一拍桌子，“来呀，军法伺候！”
他们这些人，大多人是认不来字的。识字的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家中发生了什么，不识字地巴巴看着，上去打扰也不是，自己耗着也不是事。加上僧多粥少，人一多起来，大家也挺不舒服的。
原驰干脆添了一条军规，搞了个彩头。
红白喜事的信，信封颜色与旁的不同，先择出去处理。而后，大家聚集在一处，听专人读信。一封一封地念，虽然耗时间，但听的人，不管收没收到信，快乐的情绪被放大，悲伤的情绪也会被冲淡。闹腾过后，没读完的信再分发下去，同时也会安排那些识字的兵士依次去各个帐里帮帮忙。
伏双干咳一声，“要不，今天的信我全包了？”
“就这么定了！”原驰自然从善如流。
大家开始起哄，营前不大不小的空间里，气氛热烈。
“家里没粮了，能借的都借了……”
“归晚国的兵士也有自己的家人，反正你不许下死手！”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娃都能叫爹了……”
“山哥，囡囡今年十四了，嚷着要出嫁了呢……”
“云中锦书我寄来，芝兰君，妾身想你了……”
“你一直大大咧咧的，在外边要照顾好自己……”
昼白国众人从来不会只报喜不报忧，她们往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写字的先生也不会改动一个字，十分温情。
欢声笑语，打趣不断，伏双却莫名红了眼眶。
原驰见了，揽过他的肩，“撑的住不兄弟？”
听原驰这么一说，伏双当即觉得嗓子有点冒烟。他怨念万分地看着原驰，“你走开！”
柴保义一直漠然地站在一侧。他面无表情，他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君父的冷淡，不会心疼了？好像，真的很久没感觉了……
“守仁，国君他……”
柴保义笑：“我有你们就够了。”
伏双披着蓑衣，双手搂在袖中，用自己的眼睛替小妻子香丘看这片冰天雪地。伏双想起信的末尾，高逸清婉的字迹写着——妻香丘上。
香丘？白茫茫的雪地上，伏双眼前竟凭空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忽近忽远的。
伏双神游之际，朝廷中的人已行至营前。伏双忙告了罪，来人不在意地挥挥手。
“罗子煦，你们这场仗，打得挺好的！”
“劳国君千里赶来，确实罪过。”伏双果断选择避重就轻。
柴朗冷哼一声，吩咐一声，径自走向帐内。
伏双记得柴朗早年是从过军的，现在看来，倒是不假的。他连忙跟了上去，柴朗又是冷哼一声，倒是惹得伏双有些尴尬。这国君将近半百，玩这一套也不知多少年头，伏双觉得吃不消——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有着普通的身份，可不敢明面上跟柴朗过不去。
柴朗屏退了伏双、原驰二人，单独与柴保义在帐中。
“你做的好事！”
“君父既然亲自来到边境，想来心里早已有底。”
“呵！”柴朗笑，“你当我是君父了么？”
柴保义低头不语，原来他还是会失望……柴保义幼年被柴保义收养，他是真的将柴保义当作自己的父亲。可反观柴朗，无论他做了什么，柴朗都看不见。相反，一旦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些关于柴保义的什么事，不管好坏，他都会怒不可遏。柴保义心灰意冷之下，他选择了参军出京。然而即使如此，柴朗还是会鸡蛋里挑骨头，什么脏水都往柴保义身上泼。
伏双和原驰一直觉得他能守仁保义这么多年，简直是太神奇了。
“战场上瞬息万变，但你不会去想冰淼的心思么！”
柴保义默然。
“冰淼不过是想加些谈判的筹码，又哪里想到碰上你们三个直轴子！”柴朗嗤笑，冰淼这些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他看看面前的柴保义，又是一笑：自己这些年也没什么长进，一个赌而已，他竟然较真了。
“如果你有选择的机会，会选择出生在哪个国家？”
“如果有选择的机会，我不会选择出生。”柴保义抬头，直视柴朗，“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不等柴朗回答，柴保义道：“我一介归晚前朝遗孤，无君无父的，因着你和冰淼的赌约活到了现在，确实该感激涕零，又怎么敢去揣测你们的心思……”
“你要是出色的话，我昼白国交予你也是无妨的。”
“您自己信么。”他对柴朗，从来没有爱恨交织，有的只是不解。到后来，更是猜都不愿、想也不愿。
柴保义、柴朗二人话挑开后，柴朗也不愿久留。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跑这一趟，来骂柴保义一趟？快落幕了吧，他想。
“宇宙中的巧合，又有谁知道呢？也许这是惺惺相惜的天才们以生命轨迹做暗号，来遥呼相应的一种方式吧”
“——今天是π日”“——π是送给他的”
另外，因文故，表白下少司命、叶清眉的《雁归来》，以及那些有文采、有思想的编剧
p.s.有小可爱说我写的太朦胧，那我剧透一下：不老境算是个完整的系统，所以，伏双的地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