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红鸾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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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迤逦

最后的迤逦

两年后。

“娘!您刚醒来,须多加休息才是!吹凉风可不好!”“我都好全啦,还躺着怎么行!”

“芯儿!此地是哪儿?”“哦,您家乡是也。”

江西?什么时候到这里来了?

“芯儿,我似乎不太明白,为何醒来见得是你,你叔父呢?”

“娘,您听我细细道来。”

“干娘!”一个和蕙芯大约年纪的小姑娘进来了。

“芯儿,这位是……?”怎么喊我“干娘”呢?

“我是瑷瑷,张瑷啊!”她着急地说。

瑷瑷?瑷瑷又是谁?我看了看蕙芯,难道我遗漏了什么?

“娘您且听她道来。”

“您可还记得当年在‘春雨轩’里,有一位因打翻油灯被下旨处死的小宫女?”

她吗?我细细打量起她来。当日因为慌乱,没有看清她的容貌。端的是明眸皓齿,仪采风流,虽粗衣布裳,仍不掩其清雅之姿。

“你们如何相识?为何一起?”

“待我们向您道来!”两个人同时说,一搭一唱地说了起来。

芯儿离家出走之后,直接往江西前进。在经过杭州时认识了瑷瑷,两人结为好友,相约而行。

在景山我晕倒之后,胤禛马上召来了好几个御医,一看都摇头说不行了,已经无力回天。

胤禛终于死了心,要依照后妃的殡礼厚葬,但是胤禵坚持不肯,说如果胤禛硬要这么做,他宁愿抱着我找个深不见底的悬崖跳下去,胤禛最终让步。几天之后,我的“尸体”却神秘失踪……。

嗯,胤禵会这么做是我意料之中。但是连太医都没办法的事,她们怎么能办到的?

“您只是胃疾罢了,这之于瑷瑷是小事一桩。她可是医圣张仲景先生的传人呢!”蕙芯看到了我的疑惑。

“可是你们如何得知我在景山?又如何躲过侍卫的眼?”“这个……芯儿一直知晓的。”

“你们花了多久医好我的病呢?”“真正说来,只用了三个月治理,用了一年多来为您调理。”“那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这两年中的事儿?”“这是瑷瑷不明之处,您似乎被另一个灵魂牵制着,整整沉睡了两年之久。”

我知道自己的病,应该是胃溃疡出血,症状很明显的。因为我从皇阿玛病后就一直没好好吃过几顿饭,时常会上腹痛,尤其在后来找胤禵的那段日子里,排泄物都是褐色的,最后吐的东西也是咖啡色的,还陷入昏迷。在现代,医学技术发达,那不是大问题,但在古代来说,要治好却并非易事。

“瑷瑷,告诉我你有何秘方?”我很感兴趣地问她,“还有,你们会武功?”

“此为家传,不足为外人道也……。”“那你为何认我做干娘?咱们是一家人啊!”“此不能同一而论也。”“哎呀,瑷瑷,你就告诉我!快说,快说!”“那你得呆在这谷里,不能出去了!”“那……还是算了吧,还是找胤禵要紧。”

瑷瑷很开朗活泼,率真可爱。我们笑闹着,沸腾了小小的山谷。

数月后,我们又来到了景山。

“爹!”“干爹!”“我们将她归还与您了!”

“两个坏丫头!”我抑住满心的愉悦,轻声嗔怪。

“芯儿,该回府中探望你阿玛和额娘才是!”我一边走着,一边叮嘱她。

这么快就要和她分别,我真舍不得,不过,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吧,我不愿束缚她。

“娘您放心罢,芯儿正有此意。当初阿玛额娘欲让我‘读书破万卷’,我为其所累,遂出门散散心,没曾想这一别竟三年有余。”

“娘,您从未勉强芯儿做甚么事儿,多数时候,我更乐意作您的孩儿。故此,您还是早些为爹生个孩儿罢!”

“好了,已至山下,你们回去罢!”

“好歹你们喝了冬雪的喜酒再走!”我忍不住又提了一句。两个人怎么都不肯耽搁。

“干娘,我和蕙芯会再来此地看你们的,现下我们有些事儿还未办,就不耽搁了。”

两人骑了马渐渐绝尘而去。

冬雪在陪着胤禵的日子里,和胤禵的贴身侍卫瓦泰相知相惜,互生情意。

我和胤禵做主,给他们办了喜事,简朴却又隆重,因为每个人的祝福都是发自内心的。

“冬雪,我很开心,能看着你嫁人。”我把一支珠钗插到她头上,轻声说。

一个人的日子,我学会了好多。本来她不让我梳头,说从来都是她伺候我,现在我这样,她不惯。但我觉得这是一生中最好的时刻,我该为她做点什么才是。这些年,多亏她在胤禵身边照顾着,他们肯定吃了很多苦。

“我没能送什么好东西,这支珠钗是前些日子在经过集市时特意买来要送你的,亲手给你戴上,表示我一点心意而已。”

“主子,你别这么说啊,冬雪能服侍你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冬雪,你我如今已不是主仆了,你今后还唤我芽儿吧!”

是的,胤禵要恢复我的身份,我不愿意。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是什么,又有什么所谓呢?就算是个小丫头,日日服侍他,我也心满意足了。

“也好,怕被那些好管闲事的人乱说了去。”她点头称是。

“哦,对了,我当初出府,带了你最看重的东西!”说完,到她的衣箱子里翻了翻,拿出了一个盒子,“你看看!”

“什么啊?”我以为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们席卷一空了。

原来是干娘给我的庚帖和那支金钗,最重要的,是那些胤禵雕的小木偶!它们一件不少,都在呢!

“谢谢你,冬雪!”我以为这个要变成我今生的遗憾了,原来不会,我的人生依然很完满。

将冬雪的手放在瓦泰的手里,“瓦泰,夫妻是一辈子的携手,你,能做到吗?”

“是的,福晋!”他稳稳地接过冬雪的手,紧紧攥着,就像是永远不会撒手的样子。

这个忠厚老实的人!把冬雪交给他,我是放十二万分的心。

日日我都要拉着胤禵山上山下来回跑上一趟,要生孩子当然是需要两个人都“身体棒棒、吃嘛嘛香”不是?我得加油,不能让冬雪抢了先,要不然我多没面子啊!

今天居然看见了火烧云,我欢喜地拖着胤禵上山顶看。

“夫君,你心中此刻想着什么?”我们肩并肩相偕坐在山坡上,看着远远的天际。

那一片美丽如画的、如云锦似彩幅的灿烂晚霞,红彤彤的就像人间所有的喜庆之事都被搬了上去。

“芽儿,整整两年,你毫无音信。”他看着我,眼中有受伤的神情,“你是否还在生为夫的气,惩罚我当初对你狠心绝意?”

“这……。”我要不要告诉他,其实我回去了一趟,见到了眠眠,还跟她讲了我在这里的一切,然后我又穿越回来了?不,还是不要说的好,我不希望他觉得对我不了解,总是不放心我。

“芯儿和瑷瑷一直在帮着我调养身子,其实我是多么渴望能尽早回到你身边。对于当年之事,芽儿生来多忘,夫君不应记取才是。”

“可是,此事是我此生最悔之事。听我道出原委……。”“不,夫君,芽儿知晓了一切,你并无刻意,只是每晚在我窗前站至破晓,对与不对?”

他无非是因为要帮助胤禩,又担心一旦失败成了阶下囚,不想把我牵连进去,他做好最坏的打算,即使他们输了,只要我不知道整件事,也许胤禛会念旧情,放我一马,因为胤禛得势他们都没有好下场,他在赌我的安全。

如果他跟我和好,以我的性子,肯定会问他在做的事,因为我说过夫妻间要坦诚,他记得牢牢的,所以让我们白白蹉跎了两年多。只是,我当时不明白,如果我明白,我一定,一定不会,允许自己对他不闻不问,绝对不会!我后来被胤禛幽禁,才想明白他的苦心,他爱我,不愿我受任何的委屈,宁愿让我误解,也不愿我像他一样沦为阶下囚。

当然,他也有失策的时候。当皇阿玛让他“代天子出征”,给他委以重任时,他以为他们成功在即了,再不肯压抑自己的感情,让我重回他的怀抱。但最后他还是没有预料到,胤禛会当上皇帝,他一直以为是自己。

这个男人,他才是我许春芽要的,才是最懂得爱我的男人!我怎么会容许自己错过他呢!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他低声吟出一句诗。

“不!该是‘夕阳无限好,虽然近黄昏’,才是!”我马上反驳他。

“夫君!能与你一起,轻倚斜阳看落花,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闭上眼享受着轻风吹拂,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嗯,那你腹中的孩儿,若是男孩儿便唤作‘阳儿’,若是女孩儿便唤作‘落儿’可好?”他轻声笑了。

“咦!你如何得知的?”我还想着给他一个惊喜呢,真不好玩!

“屈指一算,你的葵水已有四十余日未来了罢?”

“女儿家的事你都如此清楚,我想遮瞒亦不能呀!”他对我的关心远远超过对自己的关心,我还能说什么呢?

“芽儿!芽儿!”冬雪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山,“我有好事儿要与你说!”

“冬雪,你慢些儿,小心身子!”后面是跟来的瓦泰。

“你等会儿!我亦有好事儿告诉你!我先说!”我猜出她想说什么了。

“我先说!是我先提出的!”她不肯让步了。

“我先说!”我高举着双手,朝着山底的北京城大喊,“我-有-孕-啦!”

“芽儿你真坏!本是我欲先说的!”冬雪跺着脚不依。

瓦泰忙劝慰着,耐心地哄着她。

“芽儿,太阳已下山,山风渐凉,身子要紧,下山罢!”胤禵深情地搂着我,如小心翼翼呵护着手中的珍宝一般,搀扶着我往回走去。

“胤禵,你看!他们还在那儿呢!”走了一段,我回头看了看还在耍脾气的冬雪,笑着对他说。

“你呀,真调皮!此事先后有甚么关系!”他宠溺地笑笑。

“胤禵,方才忘了再说一句了,我们回去可好?”我想起什么似的。

“不好,天已擦黑了。甚么话就这样说便好。”

“那你听好:胤禵!我爱你……!”我拉开和他的距离,大声冲他说。

看着他愣住的表情,我的心迎风飘扬起来。“呵呵……!”我一边笑着一边小跑着,“你永是芽儿心中的‘大将军’,我的大英雄!什么名利富贵,都比不上一个你!我许春芽今生,只想要一个你!”

“芽儿!此话今后只能对我一人讲!”他忙不迭的追上来,却被我嬉笑着躲开。

“芽儿,当心!”“放心吧!才多大的身子呢!”

“芽儿……我亦爱你……。”随风飘来他切切的私语,我骄傲地笑了。

酷暑严冬都会过去的,我和胤禵将迎来生命中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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