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红鸾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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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心思

暴君的心思

日头已落西山,胤禛还未来,应该是在额娘身边服侍着。但我不能再等了,事情已迫在眉睫。

“怎么样小月,他怎么说?”我急不可耐地问着才回来的小月。

她摇摇头,“娘娘,皇上说,等太后娘娘的病势好些了再说。”

完了!我跌坐在**。额娘她不会再好起来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念头一转,我猛地往外面冲去。

“娘娘!娘娘!”“娘娘勿难为奴才们!”侍卫们团团围紧了疯狂的我,合力将我按在了**,将门还落了锁。

“娘娘,您何苦这样!”小月看着我默不作声地躺着,也不闭眼,也不出声,眼泪也掉下来了。

天亮了,又一天过去了,今天是二十三号了。我该怎么办了呢?

天黑了,我内心如焚,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脱身。

“娘娘!您不能这样儿!您说罢,您想怎样儿?只要小月能做到的,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亦要为您拼一回!”

“小月!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难道额娘快不行了?

“嗯!”她含泪点头。

“小月,我求求你!求你帮帮我!”我滚下床来,跪在她跟前。

“娘娘!您起来!您别这样儿!您这是要折奴婢的阳寿呀!”她惊慌地把我扶起来,“甚么事儿您尽管说便是!”

“那好!你先回十四府,将我的首饰盒取来!”“取首饰盒?”她不明白地重复了一遍,搞不清我在这个关头还要什么首饰盒。

“嗯!你速速去取来便是!”“是!娘娘,奴婢去去便回。”“好!小月,我这次便全仰仗你了!”

她笑笑,跳出了窗子。

“来人呐!快来人呐!”我大声朝外面喊起来。

“娘娘,有何吩咐?”马上有人进来。

“我方才在里间的窗子旁看见有两个黑衣人往东方去了!”我故作焦急地说。东面可是胤禛的“佛堂”,就不信他们不紧张!

“啊!真有此事?”为首的侍卫怀疑地看着那个方向。

“当然!还不快派人手过去瞧瞧!”“哦……,奴才这就去!”

他立刻召集了几个人一起往那边小跑着过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住地兜着圈圈。

“娘娘!”这个声音不啻是天降甘霖。

“娘娘,盒子拿来了。”“谢谢了,小月!”

我连忙打开,拨去上面的首饰,取出了最底下的那柄匕首。谢天谢地,它还在!

“娘娘!”小月一声惊呼。

“别过来!”我将匕首横在脖子上,使了个眼色,见她明了的眼神,又往门口走了几步。

“发生何事?”侍卫们纷纷冲进,见我的架势,都吓得目瞪口呆。

“你们都让开!此事便与你们无关,我自会向皇上请罪!”众人又像被下了咒语一般,往两旁退却,让出一条道儿来。

我急促地往永安宫奔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额娘,您一定要挺住呀,我就来了!等着我!

一路上,倒也没碰上为难我的人,到了额娘寝宫门外,那守门的侍卫也被我的气焰吓到了,只是呆愣着。

“额娘!”我如被人抽打过的青骢马,飞一般地冲了进去。

皇上在的地方一向是戒备森严的,这话一点也不掺假。

话说我还未到屋子中间,就被人抓住了,接着手臂一麻,“哐当!”我手里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何人如此大胆!竟私闯太后寝宫!”当看清是我后,胤禛暴怒地狂喝,“外头的奴才全瞎眼了不成?连个人都拦不住!全给我斩了!”

“额娘!额娘!”我拼了吃奶的力气也还是挣不脱,只好扯着喉咙喊了。

“放开她!”胤禛沉声命令着,脸上却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我来不及向他道谢,刻不容缓地跑到额娘的床边。

“额娘!”“漪漪……。”“额娘,我是芽儿!”“哦,芽儿!”

如枯枝般的手指想握住我的手,被我合掌捂住,她似乎进入了弥留状态。半梦半醒间,居然以为我是澐漪了。

“额娘……!”我泣不成声。

“是我不好,害你受委屈了……。”她已经气若游丝了。

“没有……额娘……芽儿……。”“谢谢你……对胤祯的……”她说着,一阵猛的抽气声,她几乎昏死过去。

“芽儿……胤祯他……。”好不容易才缓缓劲儿,她又说道。

“额娘!您别说了,芽儿都明白的,您放心吧!您要好好休息,不能太激动了!”我急得连古代话都不会说了。

“不……芽儿你听着……额娘该去陪着你皇阿玛了……。”她坚持着,不肯退让。

“好,芽儿听着,您说!”我忍悲含泪,重重点头。

“一定……找到胤祯……替额娘陪着他……陪着他……。”她拼尽全身力气说完,就咽了气。

“嗯,嗯,我一定会的,一定会的……。”可是额娘,她永远也看不到了,她就这么走了,含着满怀的凄凉和对胤禵的不舍。

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临终还不忘托付我要照顾好他。

“来人,送娘娘回宫!”胤禛上前欲掰开我们紧握着的手。

“不……不,我不走!我要在这儿陪着额娘!”我歇斯底里地狂喊,干脆抱住额娘的身子。

“芽儿!额娘已归天,你……。”他低声地劝着。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走!”我就是不肯撒手。我不能接受,额娘她怎么可能就走了呢!

“小月!”只听他又低喝了一声,后颈一阵疼痛,我晕了过去。

“主子,您又要与自个儿身子过不去了!”小月的声音把我唤醒。

“小月,给我杯水吧!食物不用端来了,我实在吃不下去。”“那怎么行呢,您要珍重才是!若是太后娘娘见了,便是走得亦不心安!”

额娘。我愣怔了,突然间痛恨起昏昏沉沉躺着的自己来。

“小月,太后娘娘她……走了几天了?”“有五日了。”

五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她的棺椁应该是放置在宁寿宫了。

“小月,能否帮我最后一个忙?”“您就说罢!”“带我去。”

“宁寿宫?您去那儿做甚么?哦……!”她像想起什么似的住了嘴。

“嗯!”我知道她猜出了我的意图。

“您怎么得知……?”她惊异万分。

“我猜测而已。”我随意敷衍了一下。也是,我一直躺在这里,怎么会连太后梓宫的事儿都知道。

“好罢,小月将命豁出去了。”她一副大义勇为的样子。深埋在她骨子里的,还是那股行走江湖的侠义之气。

“谢谢!小月……。”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才好。

“呃……”我刚要下床,忽然间上腹一阵剧痛袭来,痛彻心扉,只好摆摆手,“小月你先去准备着,我一会儿再来。”

“主子,您没事儿罢?”“没事,没事,几天没用膳了,肚子空空的,有些不适罢了。”

“哦,那我给您弄些吃的来。等您用过膳咱再准备亦未迟。”

好不容易等到了夜幕降临,我迫不及待地拉了小月出门。

这几天,守着我们的侍卫都撤走了,不知道是不是改去守灵了。胤禛也没来,他也是个有孝心的人,听小月说他每天都要去额娘的灵堂去,“上食品三次”,“且哀号不止”,连那些陪伴的大臣们都“莫不感泣”。哼!人家要是不跟着他难过掉泪,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人家吧!

“主子!这会子该是刚交接完之时,我想法子引开他们,您见机行事!”小月打断我的沉思。

“哦!好的!”我连连点头。我们隐藏在一丛小灌木的阴影中,那些叶子弄得我的鼻子痒痒的,我强忍着没把喷嚏打出来。

“那我走了!记住,半个时辰便出来,我在‘春雨轩’等您!”她说完,就要腾起。

“哎……,小月!万事小心!”我忙轻喊。

“嗯!您亦是!”她点点头,往门口奔去。

“甚么人!追!”小月成功地将门口的那些人转移了视线,他们都往门外追了过去。

我片刻都不敢逗留,蹑手蹑脚朝殿门移近。人都走光了?天助我也!

整个灵堂布置得很细心,虽然全是缟素白幅,却能深刻表达人们对逝者的哀思。

大大的漆黑的棺椁放于正中,在那一色素白的天地,显得分外突兀。

轻轻走上前,缓缓抚着那冰凉的棺盖,我的心不住地缩紧、泣血。跌坐在地,我轻喃,额娘,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胤禵的,您的儿子,我的夫君……。

“你以为今生还能见着允禵?”胤禛恨恨的,把地上的我提了起来。

“小月呢?”我无神地问。早知不可能这么容易进来的,如果不是他故意安排的话。

“人头已落地。”他脸上是嗜血的快感。

“你!”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好歹替你卖命!”

“哼,若非因此,断不能让她死的如此痛快!”“你……暴君!果然名不虚传!”我不屑地啐了他一口。

小月,是我害了她!都是我不好,小月,来日九泉之下再向你请罪了。

“放肆!你亦命在旦夕,竟敢辱骂朕?”他怒极反笑,手一松,我又滑落于地。

“哼!”我轻哼一声,腹部又开始剧痛起来,“反正已是将死之人,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为何总跟朕怄气?为何不肯呆在朕身边?”他犹自不甘心。

可惜肚子痛得越来越厉害了,我的后背一片湿冷,半点话也说不出来。

“芽儿,你有何不适?”他发觉我的异样,趋前来将我扶起,“待朕传太医过来!”说完把我抱起,提步往外走去。

“皇上!不要!”我挣扎着逃离他的怀抱,扶着棺椁站好,“您如果还关心芽儿,就请放手吧……让我走……。”

“不!你得来如此不易,朕不能轻易放手!”他咬牙切齿地,发狠死瞪着我。

“芽儿现今毫无用处,您强留着做什么呢?”我已是冷汗涔涔。

“朕爱上了你!难道你不知?朕拿下江山,就是为了得到你!朕要的女人,何人敢抢走!”他难耐地咆哮。

“可是我不爱你!你留得住我的人,留不住我的心!”我也忍不住咆哮起来。

“即便是留不住你的心,留住你的人便好,能日日见着你便好!”“不,芽儿不配!”“不配?早在你进宫之时,你对朕的一切,难道都是虚情假意?”“不是!……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我能跟他说我是个穿越来的人吗?我能告诉他关于他和我的前男友有一样的相貌,让我意乱情迷吗?如果说了,他会当我是疯子吧?

“皇上,我……当时只因您貌似我的故知,我……。”“‘子燮’么?”“嗯!”我强调似的猛点头。

“你欲出宫寻他?”他轻声问。

“不,我不再寻他,我已是允禵的妻,我要寻我的丈夫。”

“朕不准!”他妒火中烧,灼痛了双眼。

“那芽儿只好到阴曹地府等他了!”我一边说着,一边猛地朝棺椁的一头撞去。最坏的打算,便是走这一步。

“你敢!你的命是朕的!朕未让你死,你便不能死!”他喘着气,怒气冲天。

他以自己的身子挡在了我前面,我又落入了他的怀抱。我就像是一只落网的鱼,绝望地吐着泡泡。

“你并不爱我。”我摇头叹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你最爱的还是大权在握。”

“请皇上赐我死吧!”也许,死亡才是解决这一切的好方法。

“伴在朕侧,使你不愿苟活?”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淡与冷漠。

“是的!不能陪着允禵,我生不如死!”我斩钉截铁地说。

“好!既是不愿活在朕身边,那朕让允禵见到的,是你的尸首!”他冷酷地笑着,“来人!”

“皇上!”小吉子进来。

“赐酒!”“嗻!”

不一会儿,小吉子捧了一壶酒和一盏杯进来。“皇上!”他战战地来回看着我和胤禛。

“给她倒满!”“嗻!”依言倒好了,递到我手中,“娘娘……。”

我看着他担忧的眼神,笑笑,将杯中的**一饮而尽,“谢皇上赐酒!”

“此毒将迟至三日再发,朕倒看看你能否在毒发身亡之前见着他!”他低头在我耳边说完,昂步离去。

“皇上!请将芽儿正名!”“休想!你已是贱民。”他冷酷的声音渐渐远去。“谢皇上!”我哺喃。

贱民?也好。我朝额娘的牌位微笑了,额娘,您泉下有知,要保佑芽儿找到他。

“娘娘……。”小吉子犹豫地唤我。

“吉公公,奴婢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您可直呼名字。”

“您快走罢!免得皇上改变主意!”他悄悄把一叠纸塞进我手里。

“谢谢您!”我留恋地再看了那棺椁一眼,经不住他再三的催促,踏出了宫门。

“吉公公!悦芽在此谢过!”我还是冲他鞠了个躬。

“万事小心!”“我会的,您好自为之。”

说完,我不带半丝眷恋,决绝而去。

我回家了!终于回来了!摸着门口那对熟悉的石狮子,望着熟悉的大门,我禁不住泪流满面。

离家这么久,已是物是人非了。院子里杂草丛生,一派荒凉。

临波居里,荷花依旧笑东风;墨荷斋中,人去楼空见萧瑟。

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屋里悄无人声,只见满目疮痍,灰尘结成厚厚的一层,蛛网密布,东西凌乱地散落在地面上,澐漪的那面镜子碎成一地,整个屋子像经过了一场洗劫。

突然一团黑影从里间窜了出来,我躲闪不及,一样冰凉的物件已横在我的脖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