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不喜欢他。”
声音寡淡的像是陈述一个事实。石苼眸子垂了垂，再开口时声音里都透着丝丝凉意。
“世人大多只看到了人的表象，未及骨相。你们看慕言其实就是如此。他是个面上温润如玉，性情和善之人，可是内里薄情寡义，颠倒黑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若是遇到什么危及他信念的事，他不会听别人的半点解释。因为他不允许任何超出他掌控的事出现！”
石苼想到慕言前世对待她的种种，声音里不自觉地带着股彻骨的恨意。
“我不喜欢他，他太无情了！总是将人的一腔真心践踏在地上，即使你一直不停地追逐他，他也从来不会回头看你一眼，甚至连一个眼尾都吝啬给予。他的心里容不下任何人。”不，也许只装的下一个丽云吧。石苼在心里嘲笑自己，到如今竟然还能想起这些，其实毫无意义，只是当初痛的太深，伤的太过，她才会记得这般深刻。
方子卿被石苼说的话吓了一跳，看着石苼紧握的拳头，到了嘴边想要问她怎么会这样想的话又突然就咽了下去。
其实这些不重要，或许是阿苼以前不停地追逐慕丞相，却得不到回应，如今终于觉得累了吧。放下也好，阿苼是个有主见的人，不论如何她都相信她会过得很好。
方子卿伸手握住石苼的拳头，笑嘻嘻的，“嘻嘻，阿苼，我们回去吧，皇后娘娘那边该开始了。”
石苼倏地笑了，拉着方子卿：“好，我们走吧。”
两人走后，百花阁的窗前突然探出了四个乌黑的脑袋。大皇子秦莫泽一脸玩味地看着石苼走远的背影，嘴里啧啧感叹两声，转头看着一身青衣面容冷凝的男子，调笑着说：“士渊啊士渊，没想到我大黎鼎鼎有名的青年丞相，这般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模样，在自己即将要成亲的未婚妻眼里竟是这样一个无情、薄情的人。真真是让本皇子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呀哈哈哈。”
慕言面无表情，对大皇子的调笑不为所动。
看着他这个样子，三皇子秦漠恪不禁也笑着感叹：“其实我倒觉着石小姐说的不错，你们看士渊现在这幅模样，就像是应了石小姐的话一样。你觉得呢，伯棋？”
被三皇子问到的简玉衡，字伯棋，是靖武侯府的世子，慕言舅舅的儿子。此刻他看看慕言黑如锅底的脸色，摸摸自己的鼻头，默默地冲三皇子点了点头。他的表哥他很清楚，除非对着至亲之人，否则对其他人那是绝对没有好脸色。估计石小姐是前几年苦追表哥无果，心生怨怼了。所以从某种层面上来说，石小姐的话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只不过表哥的无情不会对着亲近的人，想来也是石小姐还没能走进表哥的心而已。
慕言对于这几个人的话并无言语，只是沉默地看着石苼远去的背影，回想起她说的话，不置可否。
只是令慕言没有想到的是，听石苼的话，她竟然恨他。难道自己竟然真有这么无情？竟让她这般抵触。可是她自己以前那般作为，本就没个样子，教他如何能够喜欢？
且行且看吧，以后他们俩的日子尚且还长着呢。
慕言眼神深邃地看着石苼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一个手持拂尘的大太监弯腰走了进来。
一见到四人便先行了一礼，“给大皇子、三皇子、丞相大人、世子爷请安。皇后娘娘命奴才来告诉大皇子一声儿，说是前头开始了，请大皇子三皇子移步到后头观看。”
前头就是指各家小姐展示才情赏花的地方，皇后这会儿子让人请他们过去是让他们在准备好的阁楼观看，以便让他们挑选自己的皇子妃。
“知道了。”
大皇子挥挥手，示意大太监下去。
“如何，士渊伯棋随本宫和三弟一同去看看？顺便，士渊还可看看你那未过门的妻子呀。”
大皇子方才见石苼一脸愤懑的说了慕言一通，想着慕言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样子，觉得他父皇这回可是真的做了一出好媒，现在让他忍不住想看慕言的笑话。
慕言没理会大皇子眼中的揶揄之色，只是点点头，淡定地跟在几人身后去了事先准备好的房间。从这个房间向下面看去，可以清楚的看见园中每一个人的音容笑貌，视野很是开阔，连下面人说的话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次的赏花节，皇后娘娘一共就准备了两个新鲜玩意儿。赏花节赏花，设立案牍笔墨，琴、棋、书、画作衬，以花为名，借花来选拔有才气的名门贵女。来参加此次宴会的少有不想往上爬，期待自己或自家女儿成为皇子妃的，因此现在都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一番。
此时白天于赛中出彩的，晚宴便可近坐于皇子案前。
要说这才气，整个上京城都还应当是阁老家的那位李三小姐李莹然更胜一筹。论棋，她是天下棋师李阁老的孙女，这棋艺拔得头筹，胜过各家小姐，却也令她们心服口服。论琴，李三小姐一曲“霓裳羽衣”早就冠绝大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有这书和画略输给大理寺卿陈鸿鹄家的大小姐陈青素和尚书长官刘英才家的嫡女刘紫嫣。
陈青素的书石苼早有耳闻，写的是一手魏碑，行走偏锋，这一代小辈中无人能出其右，而刘紫嫣的画总是白墨渲纸，清晗其中，也是无人不夸。看来，这大皇子妃和三皇子妃应是从这三人中选出了。只是不知道那两个皇子更倾向于谁了。
“三弟，你看着可有觉着喜欢的？”
大皇子站在窗边问着，可是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看着园中那个烟妃色清纱长裙的女子。
三皇子抬头看看大皇子，“暂时并无。”又抬头向着他皇兄看的方向望去，“皇兄可是心喜李小姐？”
秦莫泽收回目光，回身坐在圆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说道“如今倒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只是瞧着她安安静静的，倒不似其他女子那般。”
“原来皇兄竟喜欢这般安静的女子吗？竟和士渊品味差不多。”秦漠恪咂咂嘴。
慕言嘴角挂上温润的笑容，“三皇子何出此言？”
秦漠恪张张嘴，正要说话，就听简玉恒说，“自然是因为表哥你的未婚妻呀。诺，你看，那石小姐从一进园子就安安分分的坐在席上，也没见她说过话，安静的都过头了。”
闻言慕言低头撇了一眼下面看似端正其实懒洋洋坐着的石苼，回头端起茶杯有些不悦地道，“你看她作甚？”
这个女人真是祸害，就那样懒洋洋的坐在那里，他低头的那一瞬间却无端让人觉得天地突然静止，想到那个女人前不久的嫌弃，慕言又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竟然觉得那个女人美，魔怔了。
听出了慕言的不悦，简玉恒还以为是表哥看他多看了石苼几眼生气了，吃醋了，于是赶紧道，“啊，没没没，我不就是顺带一撇嘛，没有刻意看表嫂的。”
慕言拿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表嫂？唔，听起来还不错，算了，不和小孩子一般计较。
秦莫泽和秦漠恪看慕言不说话也不反对简玉恒叫石苼表嫂，都不由的暗暗闷笑，慕大丞相如今大有一种在女人身上栽跟头的意思了。
白日的赏花很快就结束了，石苼白日里一直缩在角角落落悠闲的嗑着瓜子，看着今年的赏花节果然是李三小姐拔得头筹。她是定了婚的人，且马上就要出嫁了，因此也没去参加那些个才女比试，不过就算比试了，也不能赢得了那三位出类拔萃的小姐。那些小姐们估计也正是因为知道她订婚了，不会对她们产生什么威胁，也不往石苼身前凑，这倒也便宜了石苼，让她好好偷了个大懒。这是在皇宫里，陈月蓉也不好说她什么，看她懒洋洋的也没办法，只想等着回家再教育。
这一晃一晃的就到了晚宴。
晚宴设在御花园，一边赏花一边看美女，也是一大乐事。石苼都没想过自己竟发展成这副没志气的样子了。不过她自己觉得很好。不用改了。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石苼跟着一起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皇上笑眯眯的。
“谢皇上。”
“赐坐。”
刚刚坐下，又听外面太监来报。
“大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丞相大人，靖武侯府世子爷到——”
席上的小姐们不淡定了，大皇子和三皇子一来他们就窃窃私语，满面娇羞，眸中含情，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到人怀里去了似的。不过石苼比较震惊于慕言也来了，这是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主场，人家的赏花节，他来干什么？转念一想又觉得也是，他和大皇子三皇子本就交好，且本就位高权重的，这等场合来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皇上都不震惊，仿佛早就知道了一样。笑眯眯的让他们平身，又赐坐让大皇子和三皇子就近挨着他的龙椅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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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寡淡的像是陈述一个事实。石苼眸子垂了垂，再开口时声音里都透着丝丝凉意。
“世人大多只看到了人的表象，未及骨相。你们看慕言其实就是如此。他是个面上温润如玉，性情和善之人，可是内里薄情寡义，颠倒黑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若是遇到什么危及他信念的事，他不会听别人的半点解释。因为他不允许任何超出他掌控的事出现！”
石苼想到慕言前世对待她的种种，声音里不自觉地带着股彻骨的恨意。
“我不喜欢他，他太无情了！总是将人的一腔真心践踏在地上，即使你一直不停地追逐他，他也从来不会回头看你一眼，甚至连一个眼尾都吝啬给予。他的心里容不下任何人。”不，也许只装的下一个丽云吧。石苼在心里嘲笑自己，到如今竟然还能想起这些，其实毫无意义，只是当初痛的太深，伤的太过，她才会记得这般深刻。
方子卿被石苼说的话吓了一跳，看着石苼紧握的拳头，到了嘴边想要问她怎么会这样想的话又突然就咽了下去。
其实这些不重要，或许是阿苼以前不停地追逐慕丞相，却得不到回应，如今终于觉得累了吧。放下也好，阿苼是个有主见的人，不论如何她都相信她会过得很好。
方子卿伸手握住石苼的拳头，笑嘻嘻的，“嘻嘻，阿苼，我们回去吧，皇后娘娘那边该开始了。”
石苼倏地笑了，拉着方子卿：“好，我们走吧。”
两人走后，百花阁的窗前突然探出了四个乌黑的脑袋。大皇子秦莫泽一脸玩味地看着石苼走远的背影，嘴里啧啧感叹两声，转头看着一身青衣面容冷凝的男子，调笑着说：“士渊啊士渊，没想到我大黎鼎鼎有名的青年丞相，这般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模样，在自己即将要成亲的未婚妻眼里竟是这样一个无情、薄情的人。真真是让本皇子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呀哈哈哈。”
慕言面无表情，对大皇子的调笑不为所动。
看着他这个样子，三皇子秦漠恪不禁也笑着感叹：“其实我倒觉着石小姐说的不错，你们看士渊现在这幅模样，就像是应了石小姐的话一样。你觉得呢，伯棋？”
被三皇子问到的简玉衡，字伯棋，是靖武侯府的世子，慕言舅舅的儿子。此刻他看看慕言黑如锅底的脸色，摸摸自己的鼻头，默默地冲三皇子点了点头。他的表哥他很清楚，除非对着至亲之人，否则对其他人那是绝对没有好脸色。估计石小姐是前几年苦追表哥无果，心生怨怼了。所以从某种层面上来说，石小姐的话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只不过表哥的无情不会对着亲近的人，想来也是石小姐还没能走进表哥的心而已。
慕言对于这几个人的话并无言语，只是沉默地看着石苼远去的背影，回想起她说的话，不置可否。
只是令慕言没有想到的是，听石苼的话，她竟然恨他。难道自己竟然真有这么无情？竟让她这般抵触。可是她自己以前那般作为，本就没个样子，教他如何能够喜欢？
且行且看吧，以后他们俩的日子尚且还长着呢。
慕言眼神深邃地看着石苼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一个手持拂尘的大太监弯腰走了进来。
一见到四人便先行了一礼，“给大皇子、三皇子、丞相大人、世子爷请安。皇后娘娘命奴才来告诉大皇子一声儿，说是前头开始了，请大皇子三皇子移步到后头观看。”
前头就是指各家小姐展示才情赏花的地方，皇后这会儿子让人请他们过去是让他们在准备好的阁楼观看，以便让他们挑选自己的皇子妃。
“知道了。”
大皇子挥挥手，示意大太监下去。
“如何，士渊伯棋随本宫和三弟一同去看看？顺便，士渊还可看看你那未过门的妻子呀。”
大皇子方才见石苼一脸愤懑的说了慕言一通，想着慕言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样子，觉得他父皇这回可是真的做了一出好媒，现在让他忍不住想看慕言的笑话。
慕言没理会大皇子眼中的揶揄之色，只是点点头，淡定地跟在几人身后去了事先准备好的房间。从这个房间向下面看去，可以清楚的看见园中每一个人的音容笑貌，视野很是开阔，连下面人说的话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次的赏花节，皇后娘娘一共就准备了两个新鲜玩意儿。赏花节赏花，设立案牍笔墨，琴、棋、书、画作衬，以花为名，借花来选拔有才气的名门贵女。来参加此次宴会的少有不想往上爬，期待自己或自家女儿成为皇子妃的，因此现在都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一番。
此时白天于赛中出彩的，晚宴便可近坐于皇子案前。
要说这才气，整个上京城都还应当是阁老家的那位李三小姐李莹然更胜一筹。论棋，她是天下棋师李阁老的孙女，这棋艺拔得头筹，胜过各家小姐，却也令她们心服口服。论琴，李三小姐一曲“霓裳羽衣”早就冠绝大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有这书和画略输给大理寺卿陈鸿鹄家的大小姐陈青素和尚书长官刘英才家的嫡女刘紫嫣。
陈青素的书石苼早有耳闻，写的是一手魏碑，行走偏锋，这一代小辈中无人能出其右，而刘紫嫣的画总是白墨渲纸，清晗其中，也是无人不夸。看来，这大皇子妃和三皇子妃应是从这三人中选出了。只是不知道那两个皇子更倾向于谁了。
“三弟，你看着可有觉着喜欢的？”
大皇子站在窗边问着，可是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看着园中那个烟妃色清纱长裙的女子。
三皇子抬头看看大皇子，“暂时并无。”又抬头向着他皇兄看的方向望去，“皇兄可是心喜李小姐？”
秦莫泽收回目光，回身坐在圆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说道“如今倒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只是瞧着她安安静静的，倒不似其他女子那般。”
“原来皇兄竟喜欢这般安静的女子吗？竟和士渊品味差不多。”秦漠恪咂咂嘴。
慕言嘴角挂上温润的笑容，“三皇子何出此言？”
秦漠恪张张嘴，正要说话，就听简玉恒说，“自然是因为表哥你的未婚妻呀。诺，你看，那石小姐从一进园子就安安分分的坐在席上，也没见她说过话，安静的都过头了。”
闻言慕言低头撇了一眼下面看似端正其实懒洋洋坐着的石苼，回头端起茶杯有些不悦地道，“你看她作甚？”
这个女人真是祸害，就那样懒洋洋的坐在那里，他低头的那一瞬间却无端让人觉得天地突然静止，想到那个女人前不久的嫌弃，慕言又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竟然觉得那个女人美，魔怔了。
听出了慕言的不悦，简玉恒还以为是表哥看他多看了石苼几眼生气了，吃醋了，于是赶紧道，“啊，没没没，我不就是顺带一撇嘛，没有刻意看表嫂的。”
慕言拿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表嫂？唔，听起来还不错，算了，不和小孩子一般计较。
秦莫泽和秦漠恪看慕言不说话也不反对简玉恒叫石苼表嫂，都不由的暗暗闷笑，慕大丞相如今大有一种在女人身上栽跟头的意思了。
白日的赏花很快就结束了，石苼白日里一直缩在角角落落悠闲的嗑着瓜子，看着今年的赏花节果然是李三小姐拔得头筹。她是定了婚的人，且马上就要出嫁了，因此也没去参加那些个才女比试，不过就算比试了，也不能赢得了那三位出类拔萃的小姐。那些小姐们估计也正是因为知道她订婚了，不会对她们产生什么威胁，也不往石苼身前凑，这倒也便宜了石苼，让她好好偷了个大懒。这是在皇宫里，陈月蓉也不好说她什么，看她懒洋洋的也没办法，只想等着回家再教育。
这一晃一晃的就到了晚宴。
晚宴设在御花园，一边赏花一边看美女，也是一大乐事。石苼都没想过自己竟发展成这副没志气的样子了。不过她自己觉得很好。不用改了。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石苼跟着一起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皇上笑眯眯的。
“谢皇上。”
“赐坐。”
刚刚坐下，又听外面太监来报。
“大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丞相大人，靖武侯府世子爷到——”
席上的小姐们不淡定了，大皇子和三皇子一来他们就窃窃私语，满面娇羞，眸中含情，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到人怀里去了似的。不过石苼比较震惊于慕言也来了，这是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主场，人家的赏花节，他来干什么？转念一想又觉得也是，他和大皇子三皇子本就交好，且本就位高权重的，这等场合来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皇上都不震惊，仿佛早就知道了一样。笑眯眯的让他们平身，又赐坐让大皇子和三皇子就近挨着他的龙椅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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